第125章
作者:悟空嚼糖      更新:2025-09-27 09:51      字数:3746
  
  “岂有此理!照她的说法,她家该搬去州大牢边上住,不,搬去乱葬岗住!”
  赵芷抿嘴笑:“我就是不如你反应快。”
  “书不能白念。”
  “下次她再这么说,我就照你的话骂她。夫君,咱们要是在洛阳买个和现在一样大小的院子,得多少钱?”
  尉骃:“我在刺史府的时候问过苟主簿,他说洛阳的地价每月都涨,城南的地最贱,城南有洛水和伊水,造成南岸地势低,易涝,不好居住。洛水北岸就好多了,目前空地很大,他劝咱们要是想迁去洛阳,就尽早去,一定要在北岸买地。按他的估算,在城南洛水北岸买个咱家一样大小的宅院,怎么也得两万钱以上。”
  夫妻俩打开这段时间积攒的财物,几个大箱里的五色缣,是赵芷斩杀袁纥树者的赏赐,松烟墨全是尉骃写志怪传挣的,普通的墨是这些年抄书攒下来的,另有杀掉洛阳匪得的金饼和铜钱。
  赵芷:“应该够搬家了吧?”搬家可不只是在洛阳买宅院,还得算上从平城到洛阳的路途花销,而且到了洛阳后,尉骃怎么都得置办礼物去拜见尉彝。
  尉骃点头,宽慰妻子:“肯定够了。”
  赵芷想起一事,兴奋道:“我听说住在洛水边的人可以捕鱼卖鱼,到时我制个筏子,再编个网,就可以每天吃鱼了!”
  尉骃想,洛阳成为都城这么些年,靠近生活区的水岸一定早被有权有势的占了,不过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现在没必要打击妻子,他也高兴不已,还提议:“对,那时咱们一天换一种吃法,吃腻了清炖的就烤鱼吃。”
  赵芷被说饿了,继续想象:“对,我每天都泡好胡椒水预备着!”
  尉骃肚子也叫唤:“再加上蒜!”
  “鱼和羊肉一起炖,怎么样?”
  “鲜哪!”
  快夜半了,厢房里的尉窈突然耸耸鼻子,怎么回事啊,谁家那么缺德大晚上炖肉?
  “嘻——”就几步路,尉窈都跑进灶屋,可见多欢快了。
  今晚尉茂也很欢快,他从回家后不管走哪都抱着鞠球,丝毫不嫌上面滚着很多泥土。入睡前,他仰躺着转动鞠球,正转、反转、正转、反转,念叨着她的名字:“尉窈,阿窈,窈窈,窈儿,嘿——尉窈,阿窈……”
  直到鞠球轻轻落在被褥上,陷入梦乡。
  梦境里,尉茂提烛而行,四周很暗,他感觉走了很久才认出这条路是去学馆的。他就这么提心吊胆照一步路走一步,终于看到了学馆的大门,天仍无亮色,学舍里只坐着尉窈。
  她就那么坐着,任由书简摊在书案上。
  “尉窈,你怎么了?”尉茂这才察觉自己发不出声音,不过他没着急,因为隐有感觉,正在经历的是一场梦。
  还真是!另个“他”进来学舍,冷着张臭脸跟尉窈说:“以后点个烛,不然跟鬼似的坐这吓人。”
  尉窈回句“是”,摸到烛灯,拿火石敲击。
  臭脸“他”立即不满:“小点声!”
  尉茂火气涌上来,冲梦里的“他”踢过去,结果别说他的脚,连他整个人都从“臭脸怪”身上虚影横穿。
  果然是梦!
  他周围景色大变,虽然还黑乌乌的,但不远的地方,能看见高耸的城墙影。
  比平城的城墙宏伟许多!
  忽然,城门里驰出一骑,后面有个满头首饰的女郎在追,边追边喊:“尉茂!你要敢走,以后就别回洛阳!”
  尉茂很难描述现在又惊又奇的心情,女郎一直奔跑着,追赶“骑马尉茂”,他则提着烛跟上去追女郎。
  她是尉窈吗?
  不对,比尉窈高多了。
  也不一定不对,“骑马尉茂”的身影也比他高大太多。
  难道……他梦见了多年以后的自己和尉窈?
  可是梦境里太黑了,“骑马尉茂”很快消失,一次都没回过头。尉茂提着烛灯来到哭泣的女郎跟前,绕着她越来越着急:你倒是抬抬头啊,我想看你是不是尉窈?
  女郎抬头,把尉茂吓醒!
  对方没有脸!
  像个大鸭蛋,而且上面还扭曲着好多粗线一样的伤疤!
  醒后的尉茂目光往旁边一瞥,正对上鞠球,只见球革的每处缝隙都缝得歪曲扭八,跟梦里的伤疤鸭蛋一模一样。
  本该好笑的事,为何他渐渐觉得心里空落,等他洗漱完,几乎想不起梦境的细节了,可那种空落感,大半天都没退却。
  十月至。
  入冬了。
  高车部落在边镇叛乱的事,开始传进平城。
  第175章 母老虎来了
  “宇文将军正在武川镇,将军骁勇,把那些想逃往漠北的杂种一一击溃了!”
  “听说宇文将军在抚冥镇单枪匹马追敌,已经失踪了好几天!”
  “征北将军在沃野镇破高车二部落,反贼头目都死了,余者全部投降。”
  “胡说,宇文将军明明在怀荒镇……”
  城中消息真真假假乱飞,学子们纷纷走上街头,协助官府宣扬高车反贼不足为惧,谁要是在此时抬高粮价、布价,就是叛军的同伙。
  同时,佛寺、道庙在平城内外设置施粥铺、赠衣棚。几天后,平城百姓不再恐慌,家家户户加紧缝制寒衣寒被,修屋糊窗,年轻力壮的则四处做苦力,在寒冬前多囤粮囤菜。
  十月初七一早,尉茂带着十几壮仆,赶着几辆牛车出行,来到池杨巷尉窈家。
  几车物资里有厚实的布匹,耐烧的炭,酒腌的枣,干鹿肉,各类果脯,蜂蜜,盐巴,制好的御寒兽皮,兰草,观赏的小石榴树、小樱桃树等等。
  多数物资是尉茂家给门附的冬月赏赐,每年均如此,以前赵芷都是十一月的时候去领,今年尉茂提前送来了。
  区别于往年的是四车陶瓦、几卷厚草席,仆役爬上屋顶,把坏瓦替换,重新铺好新瓦。厚草席则搬去杂物屋备用。
  尉茂这次是作为主家身份来的,再加上修屋、糊窗乱哄哄的,尉窈一家人就全在院子里和尉茂说话。
  尉茂说道:“昨日我去刺史府,听刺史说,才知道前段时间夫子家闯进了洛阳匪,这次过来,我除了带了漆,把各屋门板、院门都重新刷一下,还带了艾草,不仅可以缝进布囊里祛味,还能煎服驱寒气。”
  “今年的炭好,久烧不难闻,天冷了,夫子和窈同门经常写字,最能用得上。”
  “我之前听窈同门说师母喜欢花黄,我就带了几盒花黄纸,随师母自己剪花样。”
  尉窈赶紧给父母解释:“我没和他说过。”
  尉茂:“说过!你没说过我怎么知道的。”
  尉窈心里愤愤:我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尉茂得意地笑。
  尉骃听出这小崽子的真正来意,转了话题:“你去刺史府了。”
  “是。元刺史无缘故给我送来几本志怪故事,内容尽是收养子、拜义父之类的,我看完后不解,拿去还他,他又给了我几卷新的,还说公务忙,嘱咐我看完后仍不明白的话,可以询问夫子。”
  在场人都知道元刺史无子,两个从侄是元志已故的两位兄长的独子,所以询问个屁!
  尉骃一猜就准,必是小崽子故意给元刺史透露想过继的念头,估计很快就一个拜义父,一个乞养子了!且小崽子最后一句话绝对胡扯!元刺史怎会嘱咐这种话,这是故意说给自家听呢,表明其过继意愿是认真的。
  尉骃装作困惑道:“元官长之意不明说,我也是看不透啊。这样,你把此事告知你父母,他们必会给你良招。”看几棍子能打死一个不孝子!
  尉窈躲去茅房,听见尉茂离开才窘着脸色出来。尉茂没挑破情意,女儿的脸皮又特别薄,尉骃夫妻俩就相互打眼色,示意别跟孩子提那小崽子。
  当尉窈的读书声传出屋子后,夫妻俩都舒了口气。
  赵芷烦道:“尉官长也是,三个孩子都带去洛阳多好,非得留一个。”
  尉骃握着妻子的手,温言温语给她解释:“迁都的头两年,朝廷内外都不稳,尉官长把最爱惹事闯祸的幼子留在平城是对的。”
  “那咱们搬去洛阳后,还是甩不开尉茂。”
  “不急,等等看。倘若他真把改姓一事办成了,倒是良婿的最好选择。”
  赵芷的手被夫君轻轻捏索,每每想发怒,都被温柔安抚下去。
  尉骃继续给妻子分析:“窈儿到了洛阳后,越是以博学闻名,越招权贵觊觎,最可怕的,当属宗室、甚至帝王!”
  “只有早早给她许定一门能保住她的亲事,窈儿才能无后顾之忧,放心精进学业。”
  “但是权贵子弟有几个心悦庶民之女呢?即使有,到了结婚的年纪,也会主动衡量势力得失,听从联姻安排。像尉茂这种不拘于世俗,并敢想方设法打破世俗规矩的少年,实在难得。所以咱们再等等,等一年看。”
  再说尉茂,喜气洋洋回家,人没进宅院就预感不好,只见宅院外头的街道停着不知多少马车、牛车,卸箱箧的仆役全是陌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