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作者:悟空嚼糖      更新:2025-09-27 09:52      字数:3738
  
  元茂、奚骄、元子直头回见陆葆真如此扭捏,全故意在她视线里打个冷战。
  陆葆真背着卢文符朝仨人攥拳龇牙,这情景立时把王普贤姊弟逗笑。
  王文殊跟长姊说:“洛阳真好,连贵族的女郎都不必遵那么多规矩。”
  花宴所在的厚德园,人未进院,香气已扑鼻,高大的桐杨底下盆栽接连,各式各色的花朵让宾客们频频逗留,每盆花旁边都站着执金剪的婢女,为宾客们剪摘簪花。
  尉窈给元茂选一小朵花簪在冠侧,他的相貌天生凶煞,不适合簪大花。
  元茂给尉窈选一朵牡丹,非得自己给她往发髻上插戴,他故意装笨,用手指在她耳朵和鬓边撩拨触蹭。
  尉窈对这厮真是又喜又嫌弃,没办法,要是不依着他闹,他会更闹腾。
  杨女郎杨然和奚骄的亲事也快了,杨然察觉尉窈夫妻间的情深,情不自禁跟着笑,同时她也羡慕陆葆真和卢文符的相处,不似她和奚骄,至今没见过几次,比朋友情谊浅,比路人略相识。
  杨然正垂首思索,两朵兰花出现在她眼前,她抬眸,心怦怦跳,是奚骄!
  奚骄轻牵她手腕来旁边的石墩前,在她轻讶声里,抱她坐到石墩上,如此亲昵的动作,说出的话却能气死人:“你个矮,来,先帮我簪上。”
  杨然撅嘴,带着撒娇语气“哼”一声,把头扭一旁。
  她发髻被他微碰,奚骄把一朵兰花给她簪上,说道:“这回能帮我了?”
  “嗯。”杨然红着脸答应。
  别瞧小女郎羞涩文静,此时内心正叉腰狂笑:啊……这郎君是她的、是她的!凑近看骄郎,更俊了哪!
  奚骄的一次主动,换来花宴从头至尾的聒噪,他被杨然的外表骗了,原来她是这样外向活泼的女郎。
  “骄郎,我还要簪这朵。”
  “这朵我也要。”
  “这朵……这朵、这朵。”
  还没走到祭祀女夷花神的地方,杨然的头发上已经没地方可簪了。
  陆葆真指着杨然的脑袋,捂着肚子笑出眼泪。“你头发全被挡上了,乍看脸好像个鸭蛋。”
  这话把卢文符吓一跳,赶紧捂她嘴巴。
  杨然:“那怎么了,骄郎喜欢我好打扮,骄郎,你说是不是?”
  “对。”奚骄已经捋清对方的脾气了,得顺着说,不然耳朵要被吵出茧子。
  这时尉窈正和王普贤姊妹俩观花闲谈,元茂带着王绍结识元子直,当陆葆真笑话杨然的脸像鸭蛋时,元茂听见了,也担心陆葆真的口无遮拦会招杨女郎嫌,幸好杨女郎不似心窄的。
  忽然间,元茂昔日里梦境一诡异情景浮于脑中,他曾梦到过一个没有五官、遍簪头饰只剩鸭蛋脸型的女子。
  元子直:“阿茂,想什么呢?”
  元茂回神,不再琢磨无稽的梦境,说道:“看你们同门逐渐在京城相聚,我想尉学馆的同门何时能再见。有灾情的州郡越来越多,隔断了书信和车马。”
  “唉。”元子直叹气,出主意道:“你想往何处寄书信和粮食?我近来常去清河王府邸,等我向清河王建议,看能不能以王府名义调动商队。”
  元茂:“朔州,我和尉景断了联系,如今只有大商队、护卫多的粮队才敢跋涉远途。”
  王绍问:“我能参与施粮么?”
  元子直回他:“当然可以。定下日子后,我让书僮去你府上告知。”
  元茂问元子直:“刚才在邢宅外,我见你带了辎车来的。”
  “是。花宴我得提前离开,奉父命去给元禧的家眷送春衣春被。”
  元茂感慨道:“罪徒一家该感念陛下仁慈,许太师接济她们。”
  元子直的父亲元勰,才被陛下授太师官职,原来的司徒官职由广陵王元羽接任。
  元茂的注意力不能长时间离开尉窈,他每隔片刻就得瞧瞧她在哪里,在干什么?
  他看见几名女郎和尉窈相互见礼,寥寥几语后对方就去往别处了。
  元子直:“那位女郎……是禁军于统帅的侄女吧?她在平城的州学府读过书。”
  元茂给好友眼神示意,元子直立刻知道自己的怀疑直觉是对的,尉窈有意疏离,不想结交于女郎。
  第329章 话里带刺的尉女官
  等他二人有机会独在一处说话时,元子直已想清楚其中原由,说道:“中宫将立,于统帅的侄女应是最佳人选,但愿于统帅老当益壮,不然禁军统帅一职……”
  话不必说尽,当前合适皇后人选女郎的出身家世,其实都稍有欠缺,于宝映的欠缺就是于统帅年迈,万一有恙不能担任统帅职务,谁接替?
  于烈的弟弟于劲领军能力不足,其子于忠更缺资历,如果于氏一族无法协助皇后稳定宫掖,就会令陛下在处理朝政之外还得分心后宫。
  这种情况,于家人和于宝映当然比外人更能体会与忧虑,那么于宝映主动和尉窈交谈,有结交之意就好理解了。
  于家急切地在朝官里寻找权势助力,最好的选择莫过于赵芷和尉窈,母女俩一武、一文皆是陛下近侍不说,尉窈还是可出入后宫的女官,传递朝堂消息比其余女官便利得太多。
  元子直因为自家遭皇帝忌惮,深知树大招风的危险,于是他多言劝一句:“朝堂、兵革之外,最凶险的就是贵女结交的手段,构扇离间,防不胜防。阿茂,你得时时提醒你妻子,眼见的不一定为实,别人都赞扬的不一定为真。”
  元茂表面郑重应道:“放心,我会时时提醒她。”心里却想,他家的小石榴长满了心眼,剖几颗石榴籽就能算计死别人,在家里只有他被提醒的份儿。
  一片牡丹圃招蜂引蝶,许多贵女在此处跟着花匠师学习捣胭脂,王绍帮着次姊捉蝴蝶,笑声充斥花圃周围。王普贤捣好了花瓣,先在婢女的掌背试色,再把胭脂红绘在尉窈的额心。
  这时长乐公主元瑛和于宝映一起来牡丹圃了,后者跟元瑛说:“我和尉女官真是有缘,祭祀花神前偶遇,现在又遇到了。”
  元瑛也知于宝映如果为皇后,需要有尉窈这样可担重任的女官辅佐,她乐于促成,便道:“我也想和尉窈说说话。”
  她拉上于宝映的手,二人一近,尉窈赶紧带着王普贤,并叫上王文殊和王绍揖礼:“拜谒长乐公主。”
  “花朝节宴,不必多礼。”元瑛改拉尉窈的手,沿花圃一边缓行离开此地。
  王普贤姊弟知趣,没有跟随。
  元瑛和善地跟尉窈说:“你和宝映都在平城念过书,也算同乡了,初五我去瑶光寺听法师讲《维摩诘经》,你和宝映一起来吧。”
  于宝映:“是。不知是哪位法师讲经?”
  “寄佛法师。”
  尉窈揖礼致歉:“望公主见谅,我本月只休沐这一天,无法应约。”
  元瑛笑容冷在脸上,她身后宫女立即训斥:“尉窈,公主之邀你都敢推?”
  真是盼什么来什么,尉窈文质彬彬回道:“为臣者,不敢推朝廷政务,不得已,只能推公主之邀。”
  轻微的指甲脆裂声来自于宝映。
  元瑛斥责宫女“闭嘴”,目光看的却是尉窈。
  尉窈掐断旁边花枝上最艳的一朵,递向对方道:“不敢继续扰公主游园雅兴,借花赔罪。”
  一行贵妇袅袅娜娜过来,为首的是办宴的主人元纯陀,她团扇慢摇,讥讽道:“早闻尉女官很少与京中贵女结交,处事清高,现在看来,说话也带刺。”
  她把尉窈手里的花夺过,轻轻一抛,然后指着不远处篱笆上的蔷薇说:“真有心给公主赔罪,去,摘一篮蔷薇。”
  元瑛蹙眉,要是元纯陀没过来,她就放尉窈走了。
  于宝映也为难,形势很明显,公主生尉窈的气了,尉窈肯定得罪过元纯陀,她要是给尉窈求情,势必火上浇油,又得罪元夫人。
  几人的念头都没转完呢,就听尉窈拒绝道:“蔷薇有刺,我明日得当值,不能伤了手耽误政事。”
  她再次只向公主揖礼,这次不等元瑛发话就离去。
  元纯陀气地不骂不舒坦,用团扇怒指尉窈的背影数落:“瞧瞧她张狂的劲儿!就她忙政务,满朝文官都指着她了!”
  元瑛轻摇下头,劝道:“花朝节是喜事,莫扰心情,好好准备午宴吧。”
  元纯陀道别后,于宝映向公主表达愧疚:“尉女官是聪明人,不想与后宫有纠缠,是我勉强她了,错在我,公主莫怪她。”
  元瑛没接此话,问:“老将军的身体怎样?”
  “陛下命王显御医每半月给我大伯诊脉,稍有咳疾和气短,其余都好。”
  元瑛暗中叹息于宝映虑事不深,王显是宫中医官之首,都每半个月给于将军诊一次脉了,可见暗疾已经到了陛下担忧的地步。相近的年纪,于宝映的心机差尉窈太远了。
  尉窈不得已提前离开邢府,元茂当然一起走。夫妻俩正好都不愿应酬敷衍,直接从青阳城门离开,去文雅精舍探望尉窈的父亲和夫子孔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