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作者:悟空嚼糖      更新:2025-09-27 09:52      字数:3710
  
  于宝映惊讶微张着嘴,听到最后才明白尉窈的真正意思。
  元瑛赞许不已,她幼年受慈庆抚育,摇着慈庆的胳膊撒娇请求:“傅母,你答应吧。”
  慈庆满面笑容道:“好。”
  刚才进内寺的时候,尉窈听到比丘尼正在齐诵经文,目的达到,她不再扰对方清静,起身告辞。
  元瑛:“我留下陪法师,你们先回吧。”
  尉窈和于宝映离开尼舍后,慈庆夸赞名录上的字:“这是尉女官写的?真好。”
  元瑛:“我重写一份吧,把高太妃的名字去掉。”
  慈庆把名录交给心腹弟子螺宝,吩咐:“出去吧,按名录写请柬,去北海王府送请柬时,可稍微透露刚才尉女官说的。”
  元瑛一怔,这才寻思过来。“北海王妃不受宠,平时在王府里必然不主事,没有王妃该有的魄力,一旦不敢拒绝陛下恩赐,把宫女带回府为妾,或者让七叔的宠妾被罚进奚官署,都会……”
  慈庆点头,说道:“所以高太妃的病不痊愈也得愈,一定会接受礼佛之邀。”
  元瑛长长呼气:“高太妃可不是善茬,恐怕于贵人在她面前每多说一句都是错,不行,我得好好准备,傅母,你教教我吧。”
  “不必太忧心。主意是尉女官出的,到时先让她宣读圣意,听她给高太妃姑媳解读,你我拭目以待,随机应变。只是这于贵人……当真没有心机?”
  元瑛:“她原是镇将之女,没经历过难事挫折,读的书也算不上多,虽比同龄的大多数女郎强,可惜够不上中宫之才。似尉窈一样早慧精明之人,可遇不可求。”
  慈庆:“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说明尉女官是个好女郎。”
  元瑛撒着娇实话实说:“她好不好,我看不透,我相信陛下能看透。”
  再说尉窈,她在后宫的廨舍,与于宝映居住的寝殿很近,二人要同行一段路,于宝映介绍自己的妹妹:“尉女官,她是我妹妹于宝妃,任‘小书女’职。”
  尉窈朝于宝妃莞尔而笑,后者暗暗埋怨阿姊多事,只得脸笑眼不笑地给尉窈揖礼:“拜谒尉尚书。”
  于宝映带着回忆语气感慨:“当年我去平城念书,最希望去的是是崔族学馆,结果没考过,还好元刺史给我机会,允许我在州府学馆听学。”
  尉窈:“州府各大学馆聘请的夫子皆为名儒,学问各有所长。”
  于宝妃嘟囔:“得了吧,要真各有所长,就不会都愿去汉世族学馆了。”
  于宝映训斥:“谨言!”
  然后,她说出很早就想结交尉窈的话:“其实我来洛阳后,好几次去文雅精舍听学,盼望着弥补之前在旧都的遗憾,能和尉女官成为同门。”
  尉窈:“为臣前,同门相互依附叫‘友’,为臣后,同门相互依附叫‘朋’。不是我躲着贵人,实在是天威不违颜咫尺,百官戒惧忌群朋。”
  读书少的不利,在此刻又显出来了。于氏姊妹互觑,眼中均布满困惑:什么意思?
  第340章 高太妃和儿媳
  多读书的好处则是不管想不想做事,总能搬运典故,讲述大道理,要不武官为什么讨厌文官呢。
  北海王府。
  府医正在给高太妃的鼻疮换药,每次清理鼻孔深处结痂的脓块时,都令高氏疼至涕泪齐流,遭罪遭到骨子里。
  府医才说句“好了”,高氏就把怒火发泄到府医身上,抄起旁边的金如意抽在对方脸上。
  “滚!”
  旁边一侍女被这声骤然的“滚”吓地没端稳药盘,高氏立即瞪过去,缺了大半鼻梁的狰狞面孔形似恶鬼,此侍女惊慌跪地讨饶:“婢子该死,婢子以后绝不敢犯错了。”
  “没有以后啦!把这贱人拖下去,砍掉她的手!”
  随高氏仍余怒的目光扫视寝居,所有仆役都战战兢兢。
  外头被砍手的侍女惨叫声戛然而止,而后,北海王元详擦拭着手上的血大步进内室。
  他后头跟随着十名膀大腰圆的壮妇。
  元详给母亲挂戴遮脸的面纱,扶其坐下,高太妃这才消了怒火,问:“这些人是?”
  “她们是儿给母妃挑选的下人,可当心腹用。”
  高太妃从前的心腹奴婢全被赵芷杀死,闻听此言,郁结解开了不少。她问:“我让你杀尉骃父女,安排得如何了?”
  这件事母亲催好几次了,元详不敢再扯谎,如实道:“不行,杀尉骃、尉窈好办,可是顶多解一时之气,赵芷只有俩家人,但凡没了任何一个,她还会在乎做官么?到时皇上都拴不住这个疯妇。”
  赵芷得罪的朝臣那么多,至今没有一个敢杀此妇家人泄愤的,原因就在此。
  “那她毁我容的仇就不报了吗?”
  “再等等,再等……”
  “等到什么时候,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皇帝不护她,或护不住她的时候。到时儿让赵芷一家在广庭被千刀万剐,不,万剐前还要让他们和当年崔浩死前一样,拴在笼子里长街游行,受万人唾弃,那才真正解气。”
  高太妃想象着那种情景,越想越畅快,可恨因伤牵制不敢大笑。她吩咐:“我的伤口开始好转,该换府医了。”
  元详立即道:“儿明白。母亲放心,此府医的家人早被我派的人监视,今晚就叫他们一个活口不留,保证母亲的伤情不会泄露出去。儿还命人打造了一个白玉鼻,等母亲伤口完全好了,可用薄胶把白玉鼻粘在伤口上面,敷脂粉遮盖,容颜就会恢复从前。”
  元详的妻子刘氏进来寝居,被新至的仆役伸臂阻拦。刘氏早习惯了逆来顺受,朝内禀道:“母妃,夫君,宫中内寺的慈庆法师遣弟子送来请柬。”
  元详示意仆役不必拦刘氏,他接过请柬,告诉母亲:“本月十五,慈庆法师在瑶光寺开法座讲道,邀你与刘氏同去。”
  高太妃犹豫,她要是没被毁容,肯定不拂慈庆的面子,可她的伤还没好利索……
  刘氏:“法师的弟子说,讲经当天,宫里的公主和四位贵人全去,将和请柬上的宾客一一问话,告知朝廷册封命妇……”
  高太妃狠扔玉如意,砸中刘氏。“册封命妇和我们王府有何关系!”
  刘氏补充未说完的话:“还要教导女德,恢复妻妾古制,妾不够的由宫里赏赐,多余的没入奚官署。”
  “什么?!”高太妃母子异口同声愤慨。
  刘氏低垂的眼中,闪烁快意。
  六月十五,瑶光寺。
  慈庆于今日来瑶光寺讲经,许多大族已探听到消息,纷纷命自家的贵女来寺内等候,倘若能入法师的眼,得一两句称赞,无论婚事或其他,都会顺遂许多。
  寺内的比丘尼也被宫中告知,全部出尼房静待慈庆的到来。
  废后冯慈行的弟子很是不服这种安排,和其余弟子嘀咕:“听说慈庆虽年纪大,礼佛时间根本不长,通读佛经都难吧,还敢当众讲经。”
  另名弟子:“就算她讲错,谁敢质疑?”
  “往后她会不会常来礼佛,等经论声名远扬,被朝廷授‘大统’官职?”
  “难说啊。看,那个戴面纱的贵妇好威风,这种日子还带这么多仆役进寺。”
  被众尼议论的贵妇正是高太妃。
  跟在高太妃身边的两名年轻女郎,左边的是济南公主,右边的是已故太师冯熙的女儿冯令华。
  冯令华便是冯族与高太妃都举荐争夺“女侍中”之人。
  济南公主王珍依附高太妃,则是为了婚事,她的年纪长于义阳公主,早该说亲了,因公主不能随意出宫,原本她托人打探到秘书监卢渊的四子卢道虔有才有貌,颇合她心意,不想连衡量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姑母元贞君牵媒引线,把这桩亲事给了妹妹元琅。
  失去才知可贵,王珍不怨自己,只厌恶姑母,于是送重礼给高太妃,依附北海王府的势力,誓要找一个比卢道虔更好的儿郎。
  高太妃和冯慈行只眼神交会,没有说话。
  寺中比丘尼身份最高的,是七殿下的母亲郑道谙,郑道谙迎接了高太妃,一起去寺院南门。
  南门今天铺了长毡,两侧比丘尼林立而站,肃穆以待,一侧的女尼执高瓶,瓶里盛着香露,另侧的女尼提竹篮,篮子里装满半夜采摘的花瓣。
  郑道谙尊让高太妃站在迎接的队伍之首,然而高氏并不欢喜,还怀恨不已!她暗道慈庆不过是个寻常宫婢,只因抚育过皇帝,竟成了什么尊贵人物、玄识出众的法师!
  她一个没忍住,“呸”出声,儿媳刘氏奉上随身携带的小痰盂,问:“母妃吐痰么?”
  高太妃遏制想抽打蠢媳的冲动,怒瞪刘氏,满眼在骂:你是故意的吗?
  刘氏恭顺姿态把痰盂篓搁回腰间,心笑:妖婆子,我就是故意的。
  瑶光寺里对佛经领悟最深的女尼是寄佛,寄佛只带着一名弟子过来,站的地方在高太妃、郑道谙她们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