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作者:悟空嚼糖      更新:2025-09-27 09:52      字数:3758
  
  赵芷出殿巡视,元怀立即站直,闭嘴。
  没多会儿,朝议结束,广陵王元羽来到罚站的俩侄子跟前,笑着问:“这次是不是又想用钱财抵过?”
  元怀回以一“哼”。
  元愉则张嘴无声,骂:“老贼。”
  元羽龇牙,笑得越发灿烂:“如你们的意,陛下罚你们各出万缗钱抵过,并把抢占的宅、田悉数归还百姓,还有……”
  接下来的话,他只对着广平王元怀说:“你府里官吏犯的错,也合算成钱,由你还清,期限是半个月。欠一个铜钱,我就亲自带兵去你府里抓他们!”
  走远几丈后,元羽才回头喊:“傻侄儿,忘了跟你俩说,陛下许你们滚出宫了。”
  次日清早,瑶光寺。
  尉窈利用休沐闲时,在郑道谙的尼舍内,和北海王妃刘念相见。
  刘念交给尉窈两个木盒,打开后是佛经,掀开垫布,盒底另有暗格。
  尉窈先取出大盒暗格内的三卷纸轴,展开,一卷写满了宅地与矿产、田产,以及归属主家的出身来历简述,次卷记录着北海王府各宅院一个月的生活支出,最后一卷纸上,是一个月里库房多出的金银财宝。
  最重要的是第一卷 ,因为所写产业均不在北海郡境范围内。
  刘氏解释:“眼下我只能确定这些宅主、矿主、田主是元详的爪牙。”
  尉窈:“不急,别让元详察觉。”
  刘氏:“我会小心行事,就算被他或高太妃发现,侍郎放心,我绝不会招出你。”
  尉窈拉过对方的手,说道:“我是官员,为朝廷办差,岂惧北海王报复。我嘱咐你小心,是不想让念阿姊给他们母子陪葬,他们不配。”
  刘氏眼眶泛红,低声道:“许久没人叫过我名字了。”
  尉窈:“我们女郎在自家有姓有名,凭什么嫁人后没了名,被‘氏’字带过?刘念阿姊,往后你不必称我官职,叫我尉窈,你岁数长我,我唤你阿姊。”
  她再看另个木盒里藏的笔述。不是刘念的字迹,内容是北境御夷镇的军主贿赂元详,元详许诺哪天哪个时辰,拨给对方多少官粮的言语往来。
  这份记录非常详细,连元详让对方带多少牛车,何时停在哪条街,走哪个城门离开洛阳都有。
  可见城中巡兵有多少人早就成为元详的爪牙。
  尉窈称赞:“好,好,这份证据若证实,是治罪元详的关键。”这两年朝廷南征不断,已严格限制官粮调拨,且不许各处军事重镇以各种名义贿赂朝廷官员。
  刘念:“收集此证据的女郎叫柿儿,名义上是我的贴身婢女,实则我当她是妹妹。要不是面临绝境,我不会派她去侍奉元详。尉……尉窈,如果事成,我别无所求,只求元详的罪过别连累柿儿,把她平平安安还给我。”
  “我答应。”尉窈干脆利落应允。
  她们只有一刻的说话时间,郑道谙与谢寄佛来了,后者给刘念讲解佛经,郑道谙送尉窈离开瑶光寺。
  路上,遇到也要离开的冯家女郎冯令华。
  冯令华先揖礼,然后道:“尉女官如今是洛阳女郎之楷模,京城百司许女子为官为吏,想必是托了尉女官的福。”
  尉窈谦虚回礼:“尉窈不敢承此称赞,我等读书人,该谢天子宽和圣明。”说着,她向皇宫太极殿方向揖礼。
  尉窈并不因对方是冯家人,先前还争取过“女侍中”就厌恶对方,她问:“三天后在皇宗学举行试经,女郎可参加?”
  冯令华先笑再回:“参加。不瞒尉女官,原本我挺紧张的,见到你,想到有你珠玉在前,我就不紧张了,还盼望着快些到三天后呢。”
  尉窈点头,鼓励:“稍有紧张也不怕,皇宗博士考我时,我也一样。如此,我就预祝冯女郎顺利试经,期待我等女郎在朝堂相见。”
  尉窈当先离开后,冯令华的婢女带着怨气道:“她真会说话,句句裹蜜似的,女郎千万别上她当!哼,上回她把女郎撵出尼舍时,可是一副……”
  婢女被冯令华似笑非笑的表情吓闭嘴。
  冯令华:“回府后,你自己犯个错,我好向庶母禀明不用你伺候。”
  “婢子想侍奉女郎。”
  “那就由我给庶母说你错在何处。”冯令华冷冷说完,朝后方佛堂方向拜一礼,轻述:“若见血光,恕信徒罪过。”
  婢女三魂惊掉两魂,赶忙说:“婢子愿离开女郎,婢子这就回府,自己找错犯,自己向郡君请罪。”
  冯令华全当跟前没这个人,由其余婢女扶上牛车,吩咐车夫:“去城南太学。”
  她的三兄长冯聿被朝廷免罪,起用河南尹后的一个月里,找回一块刻着《春秋左氏传》的石经碑,及一块刻有《尚书》内容的石经碑。两块碑全运到太学遗址了,因为《尚书》碑上的内容,许多儒生闻所未闻,现在每天都有饱学儒士在辨别这块石碑的真假。
  太学遗址处。
  任城王元澄骑马而至,身边只跟着一名护卫。
  第353章 任城王和谢挚
  这次回京,他万没想到失落的《三字石经》碑被寻回两块,看着围观石碑的儒生们各个激动,元澄也情绪起伏,情不自禁朝护卫韦嘉抒发感慨。
  “先帝加强礼乐教化,为的是和岛夷争中原正统,我受先帝之命推行学令,却屡因仕途沉浮争权夺利,辜负了先帝重托。”
  他的悲痛语气忽然转折,向长陵方向一揖,然后道:“臣今日在此阅碑,先帝,你看见了吧,臣没有辜负你啊!”
  韦嘉的脸皮可比主家薄多了,脸臊红,心想:从前只听过“骗鬼”,今天终于亲眼见识了,先帝如果有灵,千万别信啊,石碑能找回,跟澄王没任何关系。
  这时,人群里一声喊:“烦请让让道,文雅精舍的谢夫子前来阅碑。”
  碑前被儒生们让开一条道。
  “快,快跟上她。”元澄催促韦嘉。
  “你俩挤什么?”儒生们又不傻,拦住他二人。字碑前每多出一个人,都影响其余人观阅,尤其任城王显眼的宽肩、大肚子,绝对能占三个人的空。
  元澄指谢挚:“我和她一起的。”
  谢挚回头:“我不认识他。”
  年轻气盛的学子们最厌恶说谎之人,被一双双怒眼瞪着,元澄故意大嗓门抛下一句:“这谢夫子,怎么过后就说不认识我了呢。”
  说完他朝韦嘉飞眼色,倍感羞耻的小护卫垂头跟随,猛然撞到停下来的元澄背上。
  韦嘉嘀咕:“王,你咋能说那种话呢。”
  元澄:“你懂什么,有我那句话,保准谢夫子这辈子都认识我。走,去看看四门小学的修建。先帝啊,臣今日……”
  又来了!韦嘉无声嘶吼,护卫的钱真难挣啊!
  建造学馆之地,各类匠人忙碌有序,夯土和鼓劲的口号声此起彼伏。
  一名中年儒士也在此地看学馆修建,瞧见元澄后,一惊,立即过来揖礼:“郑道诏拜谒任城王。”
  郑道诏才学优赡,一直是新学令改革的拥护者,他父亲郑羲更是被孝文帝重用,推为荥阳郑氏衣冠之首。令人惋惜的是,郑道诏的从弟参与了元禧谋反,郑道诏受到牵连被免了官职,而后离开洛阳外出游历。
  元澄问:“几时回京的?”
  “有半个月了。”
  “四门小学……还是孙惠蔚监督修建么?”
  郑道诏知道自己重回朝廷的机会来了,回道:“是孙惠蔚,他已迁升秘书丞。”
  他做个请的姿势,陪元澄在各个位置看学馆的营建,边细说:“四个方位学馆的版筑结构都起来了,孙惠蔚就隔几天一来,有时隔三天,有时隔七天,因此监官、工匠不敢偷懒。”
  “王放心,新学令一直在修令、班令、施行,孙惠蔚当得起皇宗博士之职,他现在内秘书署校勘图书典籍,这次的校勘任务,要从都城的民间儒生里征召四十人,女学子占十个名额。”
  郑道诏越说兴致越高昂:“这次的征召,必令天下学子都向往洛阳!若勘校石经一事也有始有终,将汉魏《石经》全部寻回,补治,重新树于太学,复我等学者根源,那等盛景,何其美哉!”
  元澄:“石经的补缀,非一、两年可成,你有心于此,得先回朝中任职。”
  郑道诏揖礼:“请王给道诏指明道路。”
  “择事不如撞事,你就汉魏《石经》一事,写一奏表,送到我在永康里的府宅。”
  郑道诏微微含笑,从布囊里取出早备好的《求树汉魏石经表》。
  元澄收了奏表,太学遗址这里已没什么可看的了,他从太学西边离开的时候,冯令华从南门遗址进来。
  早等在这里的冯家护卫向冯令华禀报:“女郎神算,任城王休沐这天,真的来太学了,任城王去阅过石碑,现在不知在哪个位置。”
  “随我去四门学馆。”
  冯家现在嫁女,都归冯熙的妾室乐陵郡君管,一开始,乐陵郡君安排冯令华进宫任二品的“女侍中”,自然是想凭借女官接近皇帝,达到封妃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