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作者:水苏声      更新:2025-09-27 09:56      字数:3607
  
  自己只是毁了容貌,可若再有下次,害的便是两家人的性命。
  程公瑾却不想看见他就此消沉落寞,“程沐两家的担子始终都要到你身上,你如今逃避,将来如何担起这份重任?”
  程沐两家就沐淮安一个小辈,他在沐淮安身上倾注了十年的心血,比所有人都想看他成材。
  他布局了两年,暗中助益瑞王与太子相争,便是想从中获利,想着等自己将来走了,学生便能接替自己,将来担起两家的重担。
  沐淮安眉头微蹙,“老师与其盯着我,何不趁着自己还年轻,娶妻生子?”
  程公瑾克制怒气,冷声问:“树大招风,可若是无人撑着,连挡风的树都没有,你当自己是如何安逸的当这个小公爷?”
  沐淮安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沉默不语。
  见学生如此,程公瑾薄唇紧抿,怒气强压在心口,他起身拂袖离去。
  刚出屋门走到院子,他心口便一阵抽痛......
  院里,本来在角落处无聊的虞清欢,隐约听到有人剧烈咳嗽的声音,听着好似很痛苦,一直不停,她有些好奇,想探出头去看。
  一旁的桑如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本想拉住她,却没拉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夫人走了出去。
  她想哭的心都有了,夫人身边的丫鬟,当真是不好当!
  雪地上血迹斑驳,虞清欢顺着血迹望去,只见一身红袍的程公瑾正倚着院墙剧烈呛咳,她愣住,当即要退回去。
  可就在这时,听见脚步声的程公瑾猛然抬头,因为痛苦而猩红的瞳孔直直望向虞清欢。
  虞清欢被这眼神钉在原地,方才还一身官威的程阁老,这会儿看着跟只病猫似的,却是一脸的防备。
  对视许久,她犹豫了片刻,从袖中取出了帕子,递了过去。
  程公瑾目光落在那抹帕子上,边角的位置,同样的海棠。
  虞清欢被他盯得心里后背生出几分寒意,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想走。
  程公瑾却忽然抬手,沾血的手紧紧攥住她递帕子的手腕,一把将她扯到自己面前。
  虞清欢脚步踉跄,撞到他身上又被迫退开,因为靠得太近,对方身上的松墨香混着血腥味扑到自己面前,她睫毛颤动,不知道程公瑾想做什么,一颗心又开始七上八下。
  她后悔了,今日不该来定国公府。
  程公瑾喉结滚动,咽下血腥,“今日之事——”
  生怕被灭口,虞清欢立马张嘴装糊涂,“我什么也没看见!”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吐血,要么中毒,要么病入膏肓,可程公瑾看着,并非病入膏肓的人,那便只能是中毒。
  他这般遮遮掩掩,必然是不想让人知晓此事。
  想到这,虞清欢有些后怕,这可是当朝首辅,皇帝近臣,连太子和瑞王都要巴结的人,捏死自己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见眼前之人对自己的恐惧,程公瑾指尖骤然发力,最后却只是从她手中抽出帕子便松了手,慢条斯理的拭去唇边的血迹。
  虞清欢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被掐出了一道红痕,袖口还有沾上的血迹。
  她余光偷瞥了程公瑾一眼,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倒没什么事,若不是亲眼看见,谁能想到这人身中剧毒,刚还吐了几口血。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竟然对程公瑾下毒?
  此时,程公瑾目光落在虞清欢手腕的红玉手镯上,沉声道,“这是程家的手镯,你若不想被人发现私情,最好摘下。”
  虞清欢愣住,顺着程公瑾的视线,看向自己手腕上的镯子。
  她还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手镯......顿时觉得手腕滚烫,这一个两个怎么都喜欢送这些个烫手的东西。
  虞清欢没当着程公瑾的面将镯子摘下,却领了他这份情,“多谢程阁老提醒。”
  对视间,沐淮安的声音从廊下传来,程公瑾默不作声,将手中沾血的帕子收进袖中,低声道,“帕子洗干净了还你。”
  虞清欢想说不用还了,她半点都不想再碰上程公瑾。
  可程公瑾扔下这句话,便抬步绕到后边的假山藏住身影,却瞥见同样躲在角落的丫鬟,他眼神示意对方噤声。
  桑如动都不敢动,瑟瑟发抖,完了,她家夫人这是又招惹了一个,这人还是小公爷的老师,看起来可比太子和二爷还难收拾。
  虞清欢看着那道红色身影从眼前消失,抬脚踢了踢地上的雪,将血色盖住,又将沾上血迹的袖口往里折了一下,勉强藏住。
  此时,沐淮安已经来到院中寻人,见到虞清欢站在雪地里吹风,他伸手握住虞清欢冰凉的手,“怎么不进屋里等?”
  虞清欢笑笑,“这又不是在庄上,我不好随便走动。”
  沐淮安疼惜,解下身上的狐裘拢到了虞清欢肩头,垂首在她眉间落下一吻,随后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我的院子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假山后,程公瑾无意偷窥,却还是透过缝隙,瞥见这一幕。
  他没想将学生教得多正直,毕竟官场不论君子,心中有所算计反而走得长远,能活命。
  所以他还担心学生太过正直。
  可也不曾想过,他这看起来过于正直的学生,能做出这些事,从前倒是自己多虑。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虞清欢望了过去,和假山后的目光对上,她耳尖顿时发烫……
  第111章 念想
  方才因为和程公瑾谈话,沐淮安想起了两年前的事,这一刻抱着虞清欢,心里才踏实了许多。
  见程公瑾看向这边,虞清欢有些不自在,又不好告诉沐淮安,只能小声在他耳边道:“淮安,进屋里吧,我冷。”
  沐淮安颔首,松开了怀里人,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往自己屋里去。
  事实上,和虞清欢视线对上的那一刻,程公瑾便移开了目光,他对男女之情并无兴趣,理解不了沐淮安因为一个女人而牵动情绪,更不理解他将时间打发在女人身上,还是同其他男人一起相争。
  他这一生要做的,便是将程家完好的交到下一个人手里。
  听见脚步声远去,桑如欲哭无泪,夫人走的倒是潇洒,根本就把自己还有个丫鬟的事给忘了,把她丢在这里一个人面对程阁老。
  她这会儿不抬头去看,也能感觉到从程阁老身上传来的威压,压得她大气都不敢喘,感觉比太子还可怕。
  正当桑如想着,这事夫人要是不赔自己点银钱可过不去的时候,程公瑾已然抬步离开。
  此时,沐淮安带着虞清欢进了书房,屋中暖和,他将褪下来的狐裘静置一旁。
  虞清欢被墙上挂着的一一幅画吸引,画的是一只猫,从杂草中走了出来,小猫憨态可掬,这画和书房格格不入。
  见画上没有题字署名,她好奇的问,“淮安,这是你画的吗”
  沐淮安走到了她身后,看着墙上那副图,弯唇笑道,“不是,那是我老师画的。”
  虞清欢语噎,她还以为这画是沐淮安画的,毕竟这般憨态可掬的小猫,看着不像是程阁老那般严肃古板的人能画出来的。
  看着那幅画,沐淮安的记忆也被带着回到了从前。
  “那是老师以前捡来养的猫,两年前猫走丢了,老师本想将画烧了,我把画留下来了,也算个念想。”
  虞清欢忍不住道,“程阁老看着严肃古板,竟也会养猫?”
  沐淮安脸上笑意渐渐淡去,没有回虞清欢话,却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
  老师以前并非是现在这个性子,所有的事情都是两年前开始,他将这画留下来,怀念的又岂止是猫。
  沐淮安自身后揽住虞清欢的腰,下颌抵着她发顶,温声道,“我们要好好的。”
  察觉到身后人的情绪变化,虽然不知道他是想起什么不悦的事,但虞清欢还是笑着应下,手轻轻覆盖在他手背上,“嗯。”
  沐淮安心里涌过一阵暖流。
  二人在木椅坐下,翻看以前的字画和琴谱。
  虞清欢指尖来回抚过着手腕上的红玉手镯,终究还是将手镯摘了下来,放到沐淮安手边,“淮安,这镯子你还是收回去吧,我戴着不合适。”
  想到程公瑾的话,她本以为就是个普通镯子,谁知道竟然是程家的物件,自己确实不适合戴。
  沐淮安一怔,指尖蓦地收紧,脸上笑容微敛,看着虞清欢的目光却仍旧温和,“为何不合适?”
  虞清欢红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她为难,沐淮安隐约猜到了原因,“可是我老师同你说了什么?”
  虞清欢没说话,却拉着沐淮安的手,将那镯子塞到他手里,“你就拿回去吧。”
  自己带着,若是哪天磕着碰着,或是让人认出来了,怕是要出事。
  沐淮安沉默良久,没再勉强虞清欢,将手镯放到了一旁,抬眸对她笑,“好,那我改日重新送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