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夜 第13节
作者:酒拾玖      更新:2025-10-06 12:33      字数:3434
  两人刚坐下没多久,黎耀飞就憋不住了。
  “女侠,你刚刚劈谭洲那下太帅了!我好久没见那狗东西这么吃瘪!”他双眼发光,“不过你是怎么猜到谭洲手里是三个一的?”
  “运气好。”
  “我不信,你就教教我吧。”
  孟逐无奈,只好认真解释:“我是根据他的表情和之前几轮的叫点来判断的。”
  黎耀飞听得一愣一愣。
  “虽然‘一’可以当做任意点数来使用,但我注意到在刚才几轮,不论大家说几点,他都自信持续叫大,一旦有人把点数限制在‘一’,他的眼神就有波动。所以我猜测,他的手里应该有不少‘一’,甚至还超过半数。”
  她认真复盘,等讲
  完才发现黎耀飞早就神游天外了。
  “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你好犀利!”他竖起个大拇指。
  “……”
  孟逐就知道白讲了。
  黎耀飞不懂她内心的挫败,挪近了些:“我经常组局,返港城后一齐玩啦!输了算我的,赢了咱俩对半分,这样以后没人敢取笑我是‘港城atm’了!”
  孟逐看着他,忍不住心想:等回去,得跟frank说一声,黎家真需要立个家族信托,不然家底全得被这个小祖宗赔光。
  就在这时,她眼尾余光扫到周予白,正和蔡方昇告别,朝上层甲板走去。
  她心中一动。
  “阿飞。你……和周予白很熟?”
  “是啊,我经常跟白哥混在一起,”他咕嘟喝了口饮料,忽然意识到什么,“欸,你对他有意思啊?”
  “没有。”孟逐用叉子戳了戳小蛋糕,“只是以后可能会在工作上打交道,想多了解他一点。。”
  “哦。原来如此。”黎耀飞信了,“白哥很好相处的,别担心。”
  他忽然放下刀叉,神情少有得正经,“那我当你朋友,认真说句心里话——千万不要爱上他。”
  “为什么?”
  “因为,肯定会受伤。”
  黎耀飞怕说的不够清楚,解释道,“白哥这个人啊,他对女人好起来,那是真的好。三更半夜你想吃什么,他能开车绕半个港城给你买回来。他的三分爱意,比别人十分还甚。可当他抽身离开时,那种落差……我见过太多女人,习惯了他的好,再也看不上别人。”
  他双手一摊,少年不知愁滋味般道:“何必呢?有得玩就玩,没得玩就找新乐子,老抓着过去的,做什么?”
  孟逐一时无言。
  黎耀飞看似天真可爱,可说出这番话时,那种理所当然的轻描淡写,让孟逐忽然意识到,他骨子里,跟港城那些游戏人间的公子哥并没什么不同。男女情爱对他们来说就是消遣,随时可以割舍,随时可以忘记。
  忽然,她余光瞥见一个女人远远地跟着周予白上了甲板。
  那女人五官本该很美,此刻却头发凌乱,眼圈红肿,整个人透着一股被情伤击垮后的狠意。
  孟逐下意识想起身,却在那一瞬,想起黎耀飞刚才的话。
  攥紧的手慢慢松开,她别开了视线。
  黎耀飞没发现她短暂的走神,又笑着开口:“白哥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但对自己人很护着。”
  “像今晚,谭洲那样当众羞辱你,大家都当没看到。唔,我不是说你不重要哈,但你懂我的意思。可白哥偏偏站出来,逼着他给你道歉。你也知道谭洲他大哥在港城的地位,周家都不敢轻易动,但白哥就是不在乎。”
  他眼里满是崇拜,“被白哥偏爱,真的很幸福啊。就像他一个人替你挡下了全世界。”
  孟逐听着,心忽然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
  似火星落进水里,霎那间迸发,又烫又亮。
  “我离开一下。”她忽然起身。
  黎耀飞刚想问她要去哪儿,就见她走到餐台边,拿了一卷干净的毛巾,又弯身从冰柜里取出几块冰,小心包好。
  她抬头看向三楼甲板,那里一片漆黑,只有丁点的星光和咸湿的海风。
  她明明决心,不再为这些与她无关的风月而动容,可心里那股涌动,却像潮水,一次次悄然拍岸。
  孟逐垂下眼睫,深深呼出一口气。
  然后,迈步向楼上走去。
  作者有话说:
  ----------------------
  阿飞:白狐狸和小逐的毒唯[彩虹屁]
  第10章 夏夜晚风
  顶层的甲板,远离人群,似一座孤岛,高悬在夜色里。
  乌云低垂,弥漫开一片沉默的黑,偶尔云隙破开,几颗微弱的星子探出头,旋即又被吞没。
  三根桅杆在黑暗中耸立,白帆半卷,风穿过帆索,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如远处潮声。
  周予白双手搭在栏杆上,身体微微前倾,风吹得他的衣摆鼓胀起来,整个人在夜色里摇晃。他望着那片不成形的海,神情不甚分明,看不出悲喜。
  风声悠长。
  过了许久,他忽而轻笑,缓缓转身。
  “晴晴,还舍不得我啊?都跟到这了。”
  一直跟在身后,那细碎的脚步声停了。
  徐诗晴从甲板的阴影里走出来,脸色苍白,眼圈红肿,那张原本精致的脸此刻憔悴得厉害。她穿着一身暗红色长裙,周身带着股狠劲,可那股狠意又太脆弱,似一抹蚊子血,艳得刺目,却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你知道我在?”徐诗晴盯着他声音发紧。
  “这船又不大。”周予白说。
  徐诗晴死死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就像每一个为爱绝望的女人,妄图从前任的脸上找到一丝还在意着自己的证据。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任何能让她继续做梦的理由。
  但什么都没有。
  周予白背靠着栏杆,无星的夜幕倒映在他瞳孔里,那张脸淡漠得像块精美的雕像,没有温度,没有波澜。他甚至没有正眼看她。
  徐诗晴瞬间被击碎了。
  所有的狠劲和决绝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原本想开口骂他,想质问,也想哭,可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只要他,只要他回头看她一眼。
  “我后悔了。”她冲上前,如一只绝望扑火的飞蛾,颤抖着抓住他的衣袖,“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不会再逼你了,不要结婚,不要名分,也不会要求你爱我,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像以前一样就行,好不好?我和那个人……我只是想气你,而且是他引诱我的!他是骗子,他不过是图我爹地的关系。真的,我和他……我已经和他分了。予白,予白你看看我啊。”
  她语无伦次,祈求里满是慌乱。
  周予白垂眸看着攀在自己衣袖上的那双手,轻叹了一声。
  真可惜,人怎么会为了另一个人把自己糟蹋成这样?
  他抬手,慢慢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看上去很温柔。
  徐诗晴眼里的火苗随即越烧越旺。
  然后,他无情地掐灭了。
  “晴晴,别这样,太难看。”周予白的眼睛里最后一丝的柔色倏然消散,“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之间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各取所需,你帮我应付周家,我给你在圈里想要的排场。”
  “连床都没上过,你演给谁看呢?”
  徐诗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说好的逢场作戏,你动心了,游戏就该结束了。”他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别再来找我了。”
  孟逐到的时候,正好听见这句话。
  她的右手悬在空中,没有推门,反而悄悄退了一步。
  周予白的话,完美印证了她的猜测。她之所以一遍遍说他们之间不适合有太多的关心,明知道这样刻意保持距离,这种假清高的姿态,会令他不喜。可是孟逐比谁都清楚,那些话从一开始,就不是说给他听的。
  那是她一次又一次,不断提醒自己,别沉沦,别动心。
  最重要的是,别让他看出来。
  周予白忽然抬脚朝楼梯走来,孟逐几乎是本能地闪到门后。她贴着门板,手中还攥着那卷毛巾和包好的冰块,掌心都被冻得发凉的。
  “周予白!”
  一道尖锐的女声骤然撕裂宁静。
  不知什么时候,徐诗晴竟爬上了甲板栏杆。她半个身子悬在外面,裙摆被风卷得猎猎作响,像一朵绝望盛开的罂/粟花。
  “你敢走,我就跳下去死给你看!”
  周予白脚步顿住,慢慢回过身。
  徐诗晴死死瞪着他,眼里泪光闪烁,却带着几近癫狂的狠意。
  “我要让你这辈子都记得,是你害死了我。你的手会沾满我的鲜血,我要让你和每个女人亲热的时候,都想起自己曾经害死过一个爱你的人。”
  周予白走近几步,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仰头看着她。
  然后,他笑了。
  “晴晴,你看,这就是你最不了解我的地方。”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
  从她脚下扫到她眼里,笑容依旧,却眼底透着一种无关紧要的淡漠。
  “在你心里,我像好人?”
  徐诗晴呼吸急促,手指扣紧栏杆。
  “你如果真死了,我大概是会难过。可然后呢?”
  “周氏会为了堵上你家的嘴,给你父母一笔钱,把他们送去国外,这辈子都回不了港城。你姐姐的工作也保不住。至于我……”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我顶多在头几年,会给你的墓前送束花,至于能坚持多久……呵,说实话,我对自己的毅力也没什么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