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下真的算是放狠话了。
  容乐安再次欲言又止。他理解何沐替他感到生气，而且对方似乎也有底气怼一个娱乐公司。
  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他最终还是对气鼓鼓的少年笑道：“谢谢你。”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聊完了，两个人便没再管镜头盖着的摄像机。
  直播间里的观众松了口气。
  【我说容乐安怎么不把我们当外人，原来只想说给何沐？我们终究还是多余的（擦泪.jpg）】
  【感觉自己像偷听墙角被发现又被无视的NPC，还挺刺激？】
  【一切都晚了容宝，我们都听到了，破公司要是冲你我们立刻冲回去！】
  【我赞同何沐说的！OMG娱乐付了笔治疗费就想人家一辈子不提受伤的事，想得美！】
  【我觉得还是不要闹大的好，OMG可能会把那个伴舞拉出来追究责任……】
  【真要追究的话还是OMG，那个经纪人尤其……】
  容乐安躺回床上，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果然已经快被三位YOURS前队友和容佳欣的未读消息挤爆内存。
  欧阳英、乌存和司齐的信息里都是怨念，容佳欣倒是很欢欣鼓舞，还夸“何沐这个弟弟真上道！”
  他回了几条就觉得腰酸背痛，只好放下手机瘫回去，继续当咸鱼。
  瘫着瘫着就沉入梦乡。
  留在直播间的观众听着安静的背景音，在弹幕里唠嗑，突然听到何沐一声很轻的“喂？”
  是何沐在打电话？他们立刻竖起耳朵，疯狂按音量键。
  随后，他们听到脚踩在地毯上、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脚步声离收音麦克越来越近。
  何沐的声音响起，仿佛在他们耳边一样，甚至能听出说话人语气里的玩味：“哎呀，快没电了。”
  【直播间进入离线状态。】
  被迫退出的观众：？？？！！！
  你这关电源的动作不是很熟练嘛？！
  没办法，只能去围脖继续。
  容乐安排练受伤这件事情很快发酵到围脖，也引发更大范围关于娱乐公司压榨旗下小艺人的讨论。
  有一小部分网友问当时那个伴舞是谁，后来怎么样；也有人好奇容乐安当时作为出道几年的艺人为什么自己拿不出治疗费用，愿意拿钱息事宁人。
  不过更多人都在谴责当时OMG娱乐的处理方式，艾特YOURS的经纪人要说法。
  经纪人对着不断上升的热搜脸色难看，正准备联系之前常用的水军，手机突然响起来电铃声。他不得不接起电话，语气尊敬道：“李总好。”
  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经纪人的声音越来越虚：“……非常抱歉……我绝对不是有意要隐瞒的……好……”
  一小时后，经纪人用本人账号发了一条内容冗长的围脖：
  【很抱歉，两年前我负责的艺人之一在彩排时意外受伤，当时的我考虑到这件事可能会为接下来的组合演唱会造成负面影响，因此做了不妥当的决定，和艺人私下达成和解，用运营经费全额支付对方手术费用……本人作出的行为和公司无关，从今天起也不再担任该组合经纪人……】
  网友并不买账，在下面开启冷嘲热讽模式。
  【就这？】
  【“很抱歉”三个字后面全是甩锅，您真是重新定义抱歉呢。】
  【哈，你是怕对你自己和公司造成负面影响吧？】
  【笑死，名字都不敢说，而且YOURS的成员这两年都是个人活动，解散演唱会的海报都出来，等于说这经纪人就是早点换负责艺人而已！】
  【当时的负责人呢？指挥呢？是谁逼着人熬大夜的？谁泼的水？】
  结果，经纪人的“道歉”发出不到半小时，一段两年前的录像就出现在围脖。
  第63章 什么人情？我们什么关系？
  画面上是会场舞台，右上角显示的时间正是彩排那晚，凌晨三点时分。
  嘈杂的背景音中，有一个中年男人说着“再来一遍”、“过到满意为止”之类的话。
  那个中年男人随后入镜，指挥着几个工作人员调整道具位置。
  一个助理模样的年轻女生端着保温杯过去给他，他喝了一口后语气激动地骂助理：“接这么烫的水干嘛？你脑子里都是开水吧？”
  女生愁眉苦脸，听完训后跟着男人往台下走。
  没过一会，中年男人的声音再次在镜头边响起：“快快快开始！”
  伴舞和容乐安小跑上台摆好准备姿势，灯光亮起，把他们脸上的倦色照得一清二楚。
  一个女人说：“台上那块是不是有水渍？”
  男声不耐烦道：“别管了，音乐，开始！快点！”
  前奏响起，台上的偶像与伴舞在绚丽的光效下中毫无觉察地起身。
  歌曲过半，如网友所想的那样，伴舞没接住容乐安。画面在容乐安摔下去时随着众人的尖叫声晃了一下，随后调转了个方向，但并没有停下录制。
  从背景音里都能听出现场的混乱，但有几道声音特别刺耳。
  “你们低调点送去医院，别被外面的人拍到！”
  “要开演唱会了，怎么会出这种岔子？票都卖了，不能取消！”
  “艹，你快去把灯关了，把那水擦干净……”
  “妈的，要怪也怪那个伴舞，他要是摔瘫痪了，难不成还告我啊？”
  “王哥，那当然和我们没关系，哎，你们都快把刚刚的录像照片删了！都管好自己嘴巴，别泄露出去！”
  一阵脚步声后，录像戛然而止。
  录像出自一个刚注册的小号，只发了这一段录像，配文非常简短，只有两个单词：
  【lastdance（最后的舞蹈）】。
  几个百万粉级别的八卦号大V都转发了这一条围脖。
  【吃瓜八妹：#容乐安#洒水的那位相信有的人和八妹一样，一眼就认出来了，OMG娱乐的王某贤，老关系户了！很多艺人组合的演唱会都是他负责……】
  【追星鹅：想象一下这事发生在我的爱豆身上，我真的会心梗QAQ容乐安也太惨了……】
  容乐安的老粉新粉看了这一段视频通通心碎，哪怕路人都被震撼了一把，正如八卦号说的，这事如果发生在自家小偶像身上，他们真的会把始作俑者物理超度。
  【狠狠破防了……这真的是容宝在舞台上的最后一支舞，以后再也没有了（爆哭）】
  【要不是这段录像，容宝本人都不知道是谁洒的水吧，哭死真的，无论如何这个发视频的人，谢谢你现在站出来。】
  【这辈子原谅不了那个sb经纪人和那个姓王的垃圾，蛇鼠一窝。】
  【@王旭贤，还隐身呢，出来说话？两年连句道歉都没有，现场就要销毁证据？给了经纪人多少好处？】
  ……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经纪人和王旭贤索性在网上装死。
  他们想不通当时的录像怎么会突然出现，还被大肆转发。毕竟现场负责摄像的就那么几个人，知情人都被警告过，这都敢泄露，是不想在这行业混了？
  还没来得及把发录像的人找到，他们先收到了律师函。
  *
  容乐安睡得还不错。
  醒来的时候，他感觉神清气爽，肌肉劳损带来的酸痛似乎没存在过一般。
  不知道是膏药还是按摩的功劳。
  “容哥，你醒啦？”何沐坐在桌边看手机，见他起身立刻哒哒哒跑过来扶他。
  容乐安哭笑不得：“沐仔，我不是病号，真的都恢复了。”
  “哦……”何沐收回手，面露遗憾。
  容乐安扫视一圈房间，问：“摄像机不在？”
  少年吐了吐舌头：“小赖哥拿去充电了，等下回村路上估计还会拍的。”
  “这样。”容乐安叹气。他觉得这个节目播完，自己可能会对摄像头有阴影。
  “趁着小赖哥没来，容哥你看这个！”何沐换上严肃的小表情，把手机递给容乐安。
  看到舞台排练的录像，容乐安瞳孔微微放大。
  是王旭贤啊，难怪……
  何沐在他旁边观察他的表情变化，等排练音乐响起时就把屏幕盖住，没让他看完。
  “当时的录像，为什么会现在发出来？”
  或者说，能被发出来？
  容乐安眼神移到少年脸上，不自觉愣了愣，“是你做的吗？”
  “嗯，那个王旭贤和你的前经纪人应该已经收到律师函了……”
  何沐一口气说完，连语气都带着嫌恶，“人我都联系好了，你放心容哥，我说了的，要用法律制裁他们！”
  对方答得过于轻松干脆，容乐安一时之间没来得及组织语言，只能带着十二分诚恳说：“谢谢。”
  一大早上的，眼前的少年突然让他觉得又熟悉又……伟岸？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惊讶或陌生。在他心里，何沐想做什么都能做到（除了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