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后来长大后我自己再来，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家店了，时间久了，我甚至怀疑那是不是只是我做的一个梦。”陈君颢无奈轻笑了声。
  “不是梦。”姜乃突然开口。
  陈君颢扭头看向他。
  “可能……关门了，或者搬走了。”姜乃顿了顿，望着河岸的彩灯，柔声说，“但只要你记得它存在过，那就不是梦。”
  陈君颢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船舱的语音讲解仍在继续，陈君颢试图去听，却发现自己好像怎么也听不进去。
  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气氛。
  他说不清这是什么，却能感觉到，他和姜乃的这一小片空间，变得格外安静而温暖。
  花船慢悠悠地驶过荔湾十二桥，驶过驳岸浮雕，驶过西关大屋，最后缓缓靠了岸。
  “文塔码头到啦！”船夫大叔吆喝了一嗓子，关掉了发动机和语音讲解。
  船舱的游客们纷纷起身，脱下救生衣，陆陆续续下船。
  “小心脚下。”陈君颢说着，朝姜乃伸出手。
  姜乃没多想，搭上他的手，借力跨下船，稳稳地上了岸。
  “感觉怎么样？”陈君颢笑着问。
  “如果你不打那个无聊的赌的话，我会打五颗星。”姜乃白了他一眼，话里带着几分无奈。
  陈君颢笑得更得意了。
  这个“无聊的赌”，还得从花船经过一段古老驳岸时说起。
  那时陈君颢不知怎么的，突然来了兴致，非要让姜乃猜那些石头是以前留下来的，还是后来新的做旧的。
  姜乃本不想搭理他，奈何他一直往自己身上蹭，实在受不住，就随口说了个“新的”。
  结果话音刚落，语音讲解里就传来：“两侧河岸的驳岸，始建于西汉南越时期，历经两千多年风雨……”
  陈君颢顿时得意得鼻子都快翘上天去了。
  “愿赌服输昂！”陈君颢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一脸嘚瑟。
  姜乃看着他这模样，无奈叹了口气，轻唤了声：“颢哥。”
  “诶！”陈君颢一听，顿时乐开了花，一把揽过姜乃的肩，还用力拍了拍，“真乖！”
  姜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带得踉跄了两步，差点没站稳。
  他瞥了陈君颢一眼，没忍住笑出了声：“幼稚。”
  陈君颢顿了顿，低头看着姜乃，眼神里忽然多了几分认真，轻声唤他：“姜乃。”
  姜乃一愣，下意识抬眼看他。
  “你终于笑了。”
  姜乃嘴角的笑意瞬间僵住，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还被陈君颢揽着。他试图挣脱，却发现对方的手按得格外用力。
  “陈君颢，你干嘛！”姜乃皱了皱眉，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叫哥。”
  姜乃一下噤了声，半晌才低声嘟囔了一句：“哥……”
  陈君颢轻笑一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圆盒，递了过来：“拿着。”
  “什么东西？”姜乃接过小盒，低头看了看。
  “八音盒。”陈君颢说，“上船前在市集买的。”
  姜乃摩挲着盒盖上精致的骑楼和小桥流水印花，摸到盒底的发条，拧了几下。
  叮叮当当的旋律响起，轻快而温柔。
  “氹氹转，菊花园，炒米饼，糯米团……”陈君颢跟着旋律，也低声哼唱了起来。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温暖的质感，在姜乃耳边轻轻萦绕。
  姜乃抬头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动。
  没走出几步路，发条就逐渐没了力气，叮叮当当的声音停下了，陈君颢的歌声也随之停止。
  “喜欢吗？”他轻声问。
  “嗯……”姜乃微微点了点头，垂下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盒盖。
  “喜欢就好。”陈君颢轻笑着，捏了捏姜乃的耳垂，随后松开了他的肩。
  一阵酥麻的电流从耳垂猛地蹿遍全身，血液瞬间不受控制，在血管里横冲直撞，滚烫翻涌。
  姜乃愣在了原地，看着陈君颢走在前头的背影，脑袋里“嗡”声一片，像被重锤猛敲了一下，一片空白。
  有点，喘不上气了。
  姜乃下意识抬手捂住胸口，才惊觉胸腔里疯狂的震动。
  他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却怎么也压不下那股疯狂劲儿。
  眼看陈君颢越走越远，姜乃咬咬牙，追了上去。
  “那个……”他犹豫着开口，声音有些发紧，“我能问问，你今天……为什么要约我出来吗？”
  “嗯……”陈君颢思索了一番，语气轻松，“其实今天去的那个音乐吧和我们有合作，本来应该阿耀和华哥来看看开业情况的，但他俩有事，我就替了。一个人去怪无聊的，就顺带叫上了你。”
  “哦……”姜乃目光暗了暗，咬了咬下唇没再说话。
  果然自己就只是个顺带的。
  他默默紧了紧拳头，像是要把刚才那股疯狂的心悸给压下去。
  “不过，”陈君颢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眼里带着抹笑，“那些都是顺便的，主要还是想带你出来逛逛，让你找找灵感。”
  “……啊？”姜乃一下懵了。
  他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那些在心底反复揣测、却又不敢奢望的念头，竟真的从陈君颢嘴里说了出来。
  一时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回应他的话，只能愣愣地看着他，心跳好像又漏了拍。
  “你那天……不是说生自己的气嘛，”陈君颢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觉得，会不会是因为你创作瓶颈之类的，所以才闹别扭。”
  姜乃抿着唇，喉咙像被什么哽住，发不出声音。
  “我见过以前华哥瓶颈期的时候，就整天自己一个人生闷气，抓耳挠腮的各种烦躁。”陈君颢自顾自地接着说，“不过他后来出去转了一圈，散完心回来一下就恢复正常了，就想着说不定你也可以这样。”
  “而且我也不喜欢身边的人整天低气压的。”陈君颢说着，目光落在姜乃脸上，“我阿婆常说‘一日三笑，人生妙妙’，意思就是人要常笑，心情好了，生活才会好；生活好了，灵感不就有了嘛。”
  姜乃的指尖轻轻一颤。
  陈君颢在笑。
  又是那个，温柔得能把所有不好的心情都融化掉的笑。
  温柔得，姜乃都忘记了自己的心跳还在失控，血液还在沸腾。
  他看着陈君颢，走到自己跟前，微微俯下身，和他平视。
  “还有一点，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长的特好看？”陈君颢说得一本正经，“整天冷着张脸，哪个女生敢靠近，还怎么找女朋友？”
  姜乃一下怔住了。
  女朋友……么？
  各种翻涌的心绪好像刹那间断了片，有种如梦初醒的眩晕感。
  一股微妙的落寞瞬间涌了上来。
  陈君颢浑然不知姜乃的异样，见他呆愣着没反应，笑着伸出胳膊，揽住他的肩，用力拍了下：“逗你呢！你以后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
  “无论是你的人，还是你的作品，都会。”他说的随意又笃定，说完，又抬手熟稔地揉了揉姜乃的头发。
  姜乃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好像有一股细密的暖意悄然冲散了那份落寞。
  “谢谢……”他垂下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指尖又在无意识地摩挲着八音盒的盖子。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嘴角已经悄悄扬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少跟我客气。”陈君颢拍了拍他的肩，“走啦，回家洗洗睡，走了一天累死了。我明天还要去华哥那复命，搞那中秋活动可有的忙了。”
  “嗯。”姜乃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陈君颢的侧脸上，犹豫了下，还是低声开口，“那个……中秋，我有空……”
  陈君颢闻声转头看着他。
  姜乃没再说下去，微微偏开了些脸，脸颊隐隐泛起一层红晕。
  陈君颢了然一笑：“好。”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最后与一辆出租的影子重叠，一起消失在道路尽头。
  深夜，整间屋子被黑暗笼罩，所有的灯都熄了，浓稠的夜色里伸手不见五指。
  姜乃窝在床上，只剩下他手里的手机还泛着微弱的光。
  “咋这么晚打电话来。”电话那头，李程打了个哈欠。
  “程儿啊。”姜乃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像一个蜷缩的蝉蛹，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情绪，“我完球了。”
  “你干嘛了？”李程疑惑道，“写曲子又写崩了？”
  姜乃手指揪紧了被子，沉默片刻。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翻译汇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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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君颢对小妹妹说的话：小家伙人没多大，说话古灵精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