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拍完全家福，屋外夜色已深。
  “以后记得常来吃饭啊！”
  陈妈妈的声音随着夜风飘来，大师兄也蹲在她脚边“汪”了一声。她拢了拢披肩，一直站在门口望着，直到目送姜乃和陈君颢拐进大路，才转身走回院里。
  姜乃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独栋小楼依旧灯火通明，在夜色下笼着层暖黄的光辉。
  “看什么呢？”陈君颢捏了捏他的手，“想来下次再带你来。”
  “嗯。”姜乃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手机里的全家福。
  照片里他站在陈君颢身边，被阿婆搭着手，笑容有些腼腆，却奇异地融进了那片暖意里。
  仿佛那个位置生来就是为他所留。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张真正的全家福。
  “看了一路了。”陈君颢晃了晃他的手，“这么喜欢这张照片？”
  “嗯，”姜乃轻声说，“我……从来没拍过全家福。”
  “我记得李程不是有台相机么？”陈君颢说，“他没给你和你妈妈拍过？”
  姜乃微微一怔，目光悄然暗了下去：“我妈……她不爱拍照。”
  妈妈不爱拍照，但他却记得妈妈有个相册，里面全是她大学时演出的照片，每一张都光彩照人。
  可印象里，妈妈在镜头前总会不自觉地侧过身，把半边身子藏在阴影里。
  姜乃知道，她躲的不是镜头，而是身上的那些伤疤。
  那些在一次次的打骂中，为了保护他而留下的印记。
  指尖摩挲着手机屏幕，视线掠过全家福里的几位女性长辈。阿婆笑得慈祥，陈妈妈笑得温柔，舅妈笑得大方。
  他忽然想，如果妈妈也在，会不会也能露出这样幸福的笑容？
  “小乃？”陈君颢察觉到他情绪不对，轻轻搂了搂他肩膀，“想家了？”
  姜乃摇摇头，又点点头，声音有些发涩：“……哥。”
  “嗯？”陈君颢捏了捏他发凉的耳垂。
  “我有点想……”姜乃吸了吸鼻子，“想给我妈打个电话。”
  “好。”陈君颢正要松开手，却被姜乃一把拉住。
  “我想……”姜乃声音轻轻的，“让她也见见你。”
  陈君颢怔了怔，笑了：“好啊。”
  作者有话说：翻译汇总！
  ——————
  其实这章多数是阿婆的广普，基本上不用翻译也基本能看个七七八八的（阿巴）
  只把纯粤语的句子翻译一下啦（搓手）
  阿婆对老妈说的：女儿，去把东西拿来。（粤语里喊女儿会用“妹”“女”，喊儿子也会用“弟”“仔”）
  阿婆说颢仔时候讲的俗语：做什么不是做，有事做就不会有烦恼，意思是比起纠结要做什么，只要有事可做，能行动起来，就好过闲着瞎想，要脚踏实地活在当下。
  阿婆给小乃戴上镯子后：你看，多适合你。
  阿婆开饭时的吆喝：来！今晚欢迎乃仔，开饭！
  君怡求助：阿婆！你看他！
  阿婆：诶呀，吃饭！两个捣蛋鬼吃个饭都没个消停。
  老妈看颢给乃挑汤圆：啧，你搞什么啊真是（好心你啦，带着点无奈又嫌弃的语气，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翻译比较合适，主要就是这个嫌弃的味道（嗯）
  颢：诶呀你别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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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
  右手休息两天稍微好一点了，但是敲一会儿还是得缓一会儿，烦人（晕厥）
  镯子小乃后续是不会经常拿出来戴的，他只会小心翼翼地包好然后收进衣柜深处好好保存，除非结婚（点头）
  下章继续周二……或许在周三的凌晨（bushi）总之周三起床了就能看到了（迫真）
  第79章
  视频通话的铃声慢悠悠唱着，姜乃盯着屏幕里的自己，胡乱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刘海。
  往常妈妈接他电话总是很快，铃声往往唱不到十秒，但现在姜乃只希望她能接得慢点。
  好让他把那些在舌尖打转的话，能捋得再顺当些。
  陈君颢藏在镜头外，悄悄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别紧张。”他轻声说，“现在该紧张的是我才对。”
  “嗯……”姜乃刚点下头，电话就接通了。
  手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片刻后画面一亮。
  “宝贝！”妈妈的脸出现在屏幕里，有点憔悴，但笑得温柔，“还在外边？吃饭了没？今天冬至，可要吃饺子，妈妈今天自己包了饺子呢。”
  镜头晃了晃，照到餐桌上没吃完的水饺。
  “吃了。”姜乃牵紧陈君颢的手，声音有些发紧，“刚去……去完朋友家吃。”
  “朋友家？”妈妈眼睛一亮，“宝贝交到新朋友啦？”
  “嗯，”姜乃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妈……我想，给你介绍个人。”
  他拽了拽陈君颢的手，把人拉进镜头里。
  陈君颢踉跄着，差点扑到镜头上，忙露出个乖巧的笑：“阿、阿姨好！”
  “他叫陈君颢，”姜乃声音越来越小，“是……是我男朋友……”
  妈妈瞪大了眼睛，画面倏忽晃了一下。
  姜乃咬紧下唇，感觉手里的手机突然变得千斤重，有点拿不稳了。
  陈君颢赶紧伸手接过手机，另一只手悄悄环住姜乃的腰。
  “阿姨，”他声音特别乖，“我叫陈君颢，跟小乃在一起快两个月了。”他顿了顿，一脸认真，“我特别特别喜欢他。”
  妈妈嘴唇动了动，突然抬手捂住了嘴。
  “男朋友……”她声音带着颤，眼圈却慢慢红了，“我们小乃……也有喜欢的人了啊？”
  姜乃红着耳朵点了点头。
  “好……好。”妈妈用手指摩挲着屏幕上姜乃的脸，有点语无伦次，“真好……找到喜欢的人了……有人陪着你了，妈妈真的高兴……”
  “妈……”姜乃吸了吸鼻子。
  “他对你好不好？”妈妈哽咽问着，眼泪突然就往下掉，她慌慌张张抬手抹了抹，“诶呀，瞧我……”
  姜乃喉咙哽了哽，悄悄偏开头，用力抹了把眼睛：“很好，他家里人也……对我很好，还让我拍了全家福。”
  手腕上的青白一闪而过。
  妈妈的目光瞬间定住，像是被那道温润的光吸引。
  她嘴唇轻颤着想问点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眼泪倏忽就掉得更凶了。
  “妈！”姜乃心口一紧，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没、没事。”她哽咽着笑，一点一点地擦掉脸颊的泪痕，“妈妈是高兴……很高兴。”
  画面有点模糊，但陈君颢还是看清了她手上有块深褐色的痕迹，从掌心一路延伸，没进衣袖。
  像一片裂开的枯叶。
  “小颢？”
  “诶！阿姨。”陈君颢忙应声。
  “给你看笑话了。”妈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阿姨好好看看你。”
  陈君颢赶紧挺直腰板，把脸往屏幕前凑了凑。
  “长得真俊，”妈妈挂着泪花仔细端详，眼睛弯成月牙，“眼睛也好看，怪不得小乃喜欢……”
  “妈！”姜乃羞得耳根通红，拽着陈君颢就要往后拉。
  陈君颢稳稳牵住那只作乱的手，对着屏幕认真地说：“阿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小乃，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噗……”妈妈被逗得笑出了声，可笑着笑着又偏开头掩面抽噎。
  “妈。”姜乃声音发软，“你别哭了……”
  “妈没哭，妈是高兴。”她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红着眼睛笑，“等回头，过年了要是方便，就带小颢回家，妈妈给你们做糖吃。”
  姜乃一愣，咬住声音，用力点下头。
  “要好好的……”妈妈轻声说，手指不舍地抚摸着屏幕上姜乃的脸，“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姜乃吸了吸鼻子：“妈，你快去吃饺子吧，都要凉了。”
  “好，这就去。”妈妈笑着擦了擦眼角，“你们也早点回家，天冷，别在外边待太晚。”
  “放心吧阿姨。”陈君颢一把搂住姜乃的肩，笑得温柔，“一会儿等到家了，我还要给他煮饺子吃。”
  几句哽咽的叮嘱后，视频挂断了。
  陈君颢按掉手机，手臂一伸，把姜乃整个人圈进怀里。
  夜风吹过，扬起姜乃的发尾，拂过他的脸颊，痒痒的。
  姜乃把脸埋进他肩窝，没有说话，只有微小的啜泣，捂在衣料里。
  陈君颢努力把人搂得更紧，掌心在后背上来回搓着。
  直到抽噎声渐渐散去，他才柔声开口：“走吗？回家给你煮饺子。”
  “……好。”姜乃闷声说，“但我有点吃不下了，汤圆好撑。”
  “那就只煮两个。”陈君颢揉揉他头发，“你吃一个，我吃一个。
  姜乃点点头，从他怀里仰起脸，盯着他看了好久。
  陈君颢顺势托住他的脸，指腹轻轻蹭掉他眼角的泪痕，望着路灯的光晕在他眼里映下的点点光斑，和眼角的泪光一起轻盈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