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作者:
晨曦初落 更新:2025-10-13 10:15 字数:3353
“好、好的!”姜乃忙抓起手机,声调不自觉往上扬了扬,“非常感谢Moi老师的赏识和您的通知!我会尽快整理好发过来。”
“Moi老师特别强调,希望能看到您最‘自我’的作品。”Maggie说,“那就期待您的回复,新年快乐!”
“好的,新年快乐!”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陈君颢一下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把陈君怡搂进怀里,又被她猛地推开,力道大得他一个趔趄。
“别碰我!!”她嘶声尖叫。
陈君颢心一横,不管不顾地再次伸手,用尽全力把人硬掰过来,死死按住她挣扎的肩膀,把她箍进怀里。
“不要——不要——!”陈君怡还在他怀里死命挣。
“陈君怡——!”他吼了一嗓子,随即又跟烫到似的赶紧压低声,“哥在,哥在呢……别怕,没事的……”
陈君怡推不开他,只能在他怀里拼命摇头,充满痛苦的哭嚎尽数捂进了他胸口的衣料里,滚烫的泪水瞬间濡湿了一大片。
“没事的……没事的……”陈君颢重复着,有些机械,只能一边死死箍着她,一边笨拙地轻拍着她的背,努力稳住自己发颤的声音,“发生了什么?告诉哥,告诉我……好不好?”
“哥……”她抽着气,哭得直打嗝,尾声抖得不成调,“我……我做了个噩梦……”
“什么噩梦?”陈君颢轻声问,“别怕,跟哥说,哥在呢……没事的,那只是个梦……”
“有事!”陈君怡猛地抬头,泪水糊了满脸,通红的眼里布满恐恶。她死死攥住陈君颢的衣襟,精致的甲片几乎要撕扯开那片布料,语无伦次地哭嚎,“你根本不知道!不知道……他……他……”
“慢慢说,哥听着,”陈君颢心里倏忽一沉,莫名涌起一抹不祥的预感,“什么梦我都听你说,没事,哥在呢……”
陈君怡剧烈地抽噎着,许久,才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我……梦见,被拉去相亲……”
“相亲?”陈君颢愣了一下,只觉得一阵荒谬。
她才多大?就算害怕结婚,做这种梦,会至于哭成这样?
可陈君怡哭腔里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和恐惧,让他根本不敢细想。
“那个人……那个人……”她哆嗦着沉下身子,“他凭什么……凭什么……”
“那个人是谁?”陈君颢沉下声,“嗯?告诉哥,你见到的人是谁?”
陈君怡又抽噎了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破碎的音节:“何……星……”
陈君颢的脑子“嗡”的一声,血液几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一片空白。
何星?
眼前有一瞬间闪过何星那副仪表堂堂、道貌岸然的模样。
“为什么?”他追问着,“为什么是他?”
可陈君怡只是拼命摇头,哭得更凶了,整个人抖得像冷风里的落叶。
陈君颢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事,你不可能会被拉去相亲,对象更不可能会是何星。”
陈君怡抽了抽鼻子,片刻,才微乎其微地点下头。
“告诉哥,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陈君颢揉了揉她凌乱的头发,声音尽量放轻,“没事的,谁欺负你,哥帮你揍回去。”
陈君怡身体一颤,喉咙里的呜咽又哆嗦着溢了出来。
“他……他……”她抽噎得几乎快要背过气去,断断续续地哭诉,“他们……媒人一直在说他有多好……多好……我不听,我不要……我一直在哭,一直在喊……嗓子都哑了……可是没人理我,没人帮我……”
“那个人……他就坐在我对面,看着我笑……一直在跟我聊天……”她猛吸了把鼻子,声音里满是厌恶和惧怕,“我不想听……我不想见到他……可他一直在说……一直说……说我小时候有多可爱……说以前有多‘照顾’我……还问我记不记得那件事!”
陈君怡声音陡然拔高,攥着陈君颢的衣襟剧烈颤抖起来:“他记得……他居然还记得!!”
“什么?”陈君颢喉咙干涩得厉害,“他记得什么?”
陈君怡抽着气,咬牙哆嗦了好一会儿,像是耗尽了力气,才虚脱般抬起了头:“你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即便只是个梦,我也打死都不愿意嫁给他吗?”
陈君颢望着她通红的双眼,轻轻摇了摇头。
“因为他……”陈君怡吸了口气,攥着他衣襟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因为他在我九岁的时候碰了我!!”
九岁?!
冰冷的数字犹如淬了毒的冰刃刺入耳膜,刺得陈君颢浑身一僵,模糊的记忆裹挟着翻涌的怒火轰然在脑海里炸开。
“怡表妹想不想玩《植物大战僵尸》?”
“好呀!”
电视机里的灰太狼正被他老婆用平底锅胖揍,陈君颢余光一瞥,只瞧见一片大红色的裙角,隐入书房。
下一秒,“咔哒”一声轻响,房门关上了。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大人们吵吵嚷嚷地搓着麻将,扑克牌噼里啪啦地甩向桌面,瓜子果壳散落一地。
一切都是一片新年祥和,热闹得甚至有点无聊。
什么时候陈君怡被带走了,他不知道,也没太在意过。
刚上大学的七表舅向来都更喜欢陈君怡,不太喜欢他。
逢年过节,总会给她带辣条和棒棒糖,背着其他大人们一块吃。
没什么好羡慕的,那都是哄小孩的玩意儿,当大表哥的,当然要成熟稳重一点。
电视遥控器被阿婆要走了,大人们看起新闻,厨房里饭菜飘香。
书房门关着,安安静静的,只有去上厕所路过时,才偶尔听见里头传来几声小姑娘的笑。
有这么好玩么?
陈君颢心里也有过羡慕,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跟阿婆上香拜神,帮姨婆拿菜摆筷,大人们都夸他听话能干。
陈君怡什么时候被带走了,他不知道。
反正她和表舅玩够了,到点自然会出来吃饭。
是什么时候开始,陈君怡再也不找表舅玩了,他也不知道。
更不明白为什么,连带着他也要被嫌弃。
不准碰,碰她一下就跟踩了地雷似的,砰砰砰地把人全炸开。
阴晴不定又娇横跋扈,哪还有以前乖乖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哥”的小表妹的影子?
他有点讨厌她了。
可又忍不住去关心,忍不住照顾,就像亲妹妹一样。
身为独生子,他从来没羡慕过那些家里有兄弟姐妹的同学。
因为他也有,有一个看着出生,看着她从襁褓里长大,教她走路,教她喊“哥哥”的妹妹。
所有大人都拿这个小不点没办法,就只有他能叫她乖乖听话。
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他,陈君怡都不愿意搭理了?
九岁。
路灯“滋滋”闪动两下,彻底熄灭了。
穿堂风呼啸着掠过,卷起一片彻骨的寒意,渗进四肢,蔓延直至心口,化作一片无法言喻的,混杂着暴怒、恶心、自责的烈火,“轰”地把大脑里绷紧的弦彻底烧断了。
陈君颢猛喘了口气,手指不听使唤地颤抖着,紧紧抓住陈君怡的肩。
“他……碰你?”声音嘶哑得仿佛被砂轮打磨,他几乎是硬掰着,把陈君怡从怀里拉出来一点,眼睛死死盯着她,“怎么……碰的你?”
陈君怡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唇齿轻颤,整个人抖得像筛糠:“和我……玩。”
“玩什么?!”陈君颢强压下怒火,声音沉得像冰。
“植物……大战僵尸……”陈君怡抽噎着,断断续续地挤出些只言片语,“泳池……要放植物……”
“然后呢?!”陈君颢逼问,手指无意识收紧,深深掐进她的棉服里。
“荷叶……好贵……”陈君怡绝望地闭上眼,呜咽里仿佛染上了几分孩童般呓语的腔调,“舅哥说……捏一次豆豆……放一棵……好不好……”
“我说……好。”
“好痒……”
“不要摸了……”
“我不想玩了……不行,僵尸来了……”
“不要出声……要乖乖的……”
“哥……”
……
陈君颢听着。
每一个破碎的字眼,都在耳边汇成一段尖锐的嗡鸣。
陈君怡支支吾吾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咬紧下唇,只剩下肩膀在他掌心下剧烈地、无声地抽动。
那些压抑的,每一下都仿佛耗尽心力的呜咽,都像把无形的钝刀,一刀一刀地,狠狠剐蹭他的心脏,将那些迟到的、铺天盖地的悔恨和怒火,无情地凌迟。
“哥……”
陈君怡微弱的气声让陈君颢猛地一惊。
“我……好疼……”
他这才惊觉自己掐在她肩上的手,像把失控的铁钳,快要绞进她血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