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作者:姜可颂      更新:2025-10-13 10:18      字数:3317
  直到看见盛庭避开了盛群的触碰,她的目光才稍微好看一些。
  此刻被两人提及,她的面上又变成了惯有的长袖善舞的圆滑与明媚:“看来是小七想我了。”
  她的声音带着属于母亲的欣慰笑意:“突然回来是要给我惊喜啊。”
  盛群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转了一圈,见没什么异常,才悠然退开。他从口袋里摸出雪茄盒,金属开合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刚好,过段时间有董事会会议,今天和你说一声,到时候你陪我列席。”
  转身时,他侧过脸,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毕竟——”
  “你母亲总说,要让你多学学盛家的规矩。”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苏蕾月面上则维持着那一抹挑不出错误的笑。
  她总是这样的,眼下也令人看不透她对于盛群这句话所怀有的情绪。
  盛群走后,苏蕾月才缓缓走到了盛庭身前。
  盛庭盯着她颈间的珍珠项链。
  “妈。”他低声开口,听起来却有一些闷,“……新项链很漂亮。”
  苏蕾月的手指下意识地抚过颈侧,触到圆润光亮的珍珠。
  她望着盛庭漂亮的面容,无端地想起第一次发现盛群对盛庭怀有心思的那一天,她大惊失色,盛庭却反过来安慰她:“没事的,妈,我躲过去了。”
  “……你知道的,妈一向不会亏待自己。”
  她笑笑,自己好像可以理解当时儿子的心情了。
  “……”
  盛庭却忽然抓起苏蕾月深藏在长袖之下的手腕。
  丝绸顺着她的手腕落下,雪纺袖管滑至肘弯。
  露出手臂上白皙皮肤中透出来的、遮瑕也没有掩盖出来的红痕,吊灯的冷光穿透薄纱,将遮瑕膏没能盖住的毛细血管照得发青,苏蕾月的手腕在盛庭掌心轻轻颤抖,在这些皮肤暴露在光下的那一刻,她面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在回避。
  苏蕾月腕间的红痕和淤青在吊灯下触目惊心。盛庭的拇指正落在最新那道紫红色的伤痕,他皱起眉。
  “小七……”苏蕾月试图抽回手的动作有些无力,她别过脸,没有想再与盛庭对视。
  “是上周在钢琴上撞到的。”苏蕾月再次抽手,腕骨处的翡翠镯子硌得盛庭指节发疼。苏蕾月的回避让他喉间发紧,她的目光躲闪,那基本上就意味着事实大抵自己的猜测并没有出错。
  苏蕾月在盛家过得也不好。
  “他打你了?”盛庭压低声音,视线掠过母亲的面容,显得严肃而警惕。
  苏蕾月伸手轻轻拍了一下盛庭的手背:“别问了,有一些是真的,但大部分是假的,你妈我没有那么傻。”
  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抬手捂住了嘴,压低声音,仿佛自己只是在咳嗽:“我已经去做过伤情鉴定了,有证据的,也算是有个底。”
  即使听到母亲这么说,盛庭也还是很不放心,他皱起眉,欲言又止。
  “你前段时间是不是做什么了?”苏蕾月转身,背对着盛庭整理珍珠项链,“他很生气,就是那天打我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在吊灯下投出沉重的影子:“他……那天骂你,骂得很难听。”
  “……他说我什么?”盛庭喉间滚出的声音低哑,目光也渐渐低沉下去。
  “说你和沈臣豫……” 苏蕾月的声音突然哽住,似乎是觉得那些话太过于难听说不出口,于是换了一个委婉一切的说法,“说沈臣豫撺掇你……背叛他。”
  “……”盛庭面色冷冽,只是眼中的情绪很讽刺。
  “但我猜想,是不是应该反过来说?”苏蕾月的目光中透露出些许怀疑的态度,“我想了几天,周素英要找我的事情,是不是其实和盛家有关?和你有关?”
  “……”盛庭沉默着垂下眸,回避了苏蕾月的所有问题。
  作为盛庭的母亲,苏蕾月必然相当清楚自己儿子的习惯与脾性,现在这种回避的表情,就是在心虚。
  联合最近发生的太多反常事情,苏蕾月不傻,很快能把很多事情的因果关系都联系起来,她面色变得有些难看,着急地皱起眉,向自己的孩子:“你……”
  但是她此刻同样和刚才的盛庭一样,欲言又止,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一来这不是说这种话的场地,二来,她也知道自己说什么也并不会影响盛庭的决定,她的孩子一向是很有自己想法、也不受他控制。
  他很欣慰,自己的盛庭是这样一个孩子。
  “妈。”
  盛庭最终还是安抚性地对苏蕾月笑了一下:“你别担心,你要保护好自己,我这里一切都很好。”
  “你去见周女士,她问什么你就坦诚地答什么,她这次不是来找茬的。”
  通过沈臣豫的态度反应,他大概可以猜到沈家的态度,在惊讶之余,他又在总体上存了几分感激,不帮他是本分,帮他算是情分,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那个面子得到沈家的两分情分。
  “……”苏蕾月于是点了点头,知道自己此刻也不好再说什么,也不强求盛庭跟自己说清楚,便拉着他的手,“先上去吧,今天盛昊宇还在加班,家里就我和盛群。”
  “你回来是有话跟他说吧。”
  “……”
  盛庭神情顿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苏蕾月对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也没有露出多余的神情。
  她在这方面一向不会是盛庭的累赘。
  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
  “您找我有事。”
  盛庭在推开盛群书房的门的瞬间,就感受到了书房内充斥着的浓烈暴躁的Alpha信息素。
  书房的胡桃木门在身后合拢,盛庭眨了眨眼。
  盛群的指尖敲打着保险柜密码锁,电子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转身时雪茄烟头明灭,将盛庭投在书柜上的影子扯得老长:“瑞士银行的账户流水,云天科技的并购案——”
  Alpha笑得危险:“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把枪口对准自己的‘父亲’?”
  这话对于盛群来说已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但是落入盛庭的耳中却有一种畅快的饱腹感和快感。
  终于轮到他让盛群破防了。
  他终于在这个令人生厌的Alpha看不见的角落成长起来、成为了他的威胁。
  “从你为了我,娶我妈进门的那一天开始。”盛庭的皮鞋尖碾过地毯上的暗纹,唇角扯出一个笑。
  从你对我怀有觊觎的心情的那一刻起。
  “……”盛群在书房里完全褪去了方才在客厅时那一副还算斯文得体的面皮,变得有些面目狰狞,他丝毫不掩饰自己面庞上的不满之色,皱起眉,嗤笑,“你以为沈家是替你报仇?”
  盛群冷呵一声:“他们一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你为他们卖命,他们未必会给你回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反手除掉你才是他们会做的事情,你怎么不懂这个道理?”他的语气含着对盛庭的可惜、无奈,仿佛盛庭是真的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和背后的道理。
  “我怕当然知道他们一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可你不觉得,其实你更虚伪吗?”盛庭已经被盛群磨得没有了脾气,盛群此刻在他面前说这种话他觉得非常可笑,现在装起了家人情深?现在说什么一切都为了自己?
  “你当初为什么参与沈臣豫车祸呢?”
  “为了我好吗?”
  “是担心沈家在清算你的时候少算我一个?”
  “还是生怕沈家没有立刻动手把我扫地出门?”
  “你自己把这话说出来不觉得好笑吗?”
  盛庭冷冷一笑,这个笑颇有几分云淡风轻的讽刺感,他刻意在模仿沈臣豫,因为自己时常会被Alpha的这种态度气到,所以如今也在潜移默化之中学了个有模有样。
  “还有。”盛庭一转自己的话锋,语气变得更加冷冽,“你凭什么觉得,我现在就已经放下了从前的事情?”
  盛群的皮椅在地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捏着雪茄的指节泛白,烟灰簌簌落下:“他们沈家从来都踩着 Omega 的骨头往上爬,你以为沈臣豫真把你当爱人?”
  烟头明灭间,他镜片后的视线在盛庭身上游走:“你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
  “比起沈家,”盛庭转动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不屑地扯了扯唇角,“显然你更恶心。”
  盛群的喉结剧烈滚动,保险柜里透出的冷光映得他脸色发青。
  他看着盛庭,讽刺发笑:“他对你很好,你要爱上他了?”
  “……”
  盛庭不打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在盛群目前自证没有意义,他只是在原地这么看着他。
  盛群下一刻却是理性回归,有些狐疑地看向盛庭:“……是你在帮他?”
  “我说沈孟江为什么这么快能查到账目?”盛群的目光紧紧盯着盛庭,他的声音突然沙哑,像被掐住脖子的公狼,“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