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星肯定着急，第一次见工作组哪有迟到的道理。但是一想到她们没来，林凡星又坐了回来，裹着秦昕的外衣开始醒盹。秦昕的外衣很大，超级厚，根本不像这个季节的衣着单品，反倒像初春或者深秋的衣服。
  林凡星裹着它，像一枚松果，露出一个小脑袋。
  秦昕像看着一株冒芽的胡萝卜，平凡又不平凡。
  餐厅包间里，两个女生正在嘀嘀咕咕说小话，两个人都非常年轻，一脸朝气。一个短头发一个长头发，眼神略显青涩，毕竟还是22岁刚刚毕业的年龄。
  刚刚走出学校就能拍电影，和影帝合作，这是任何一个应届毕业生都不敢想的事。兴奋让她们忽略了另外一方的迟到，等了一刻钟之后才听到脚步声。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长头发的女生捏着短头发的肩膀摇了摇。
  确实是来了，包间门开之后第一个进来的人就是秦昕。秦昕后面跟着两个男人，一个高大健壮，看样子像保镖一类，另外一个清瘦些，目光有些迷蒙，头发还有点乱，像没睡醒。
  “张导演，王编剧，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久等。”秦昕自己拉开了椅子，“请坐吧，咱们以后是一个团队，不用拘束。”
  长头发的叫张扶摇，短头发的叫王敏，秦昕已经看过她们的资料，都是今年大学生电影节上的新锐获胜者。两人刚刚毕业，比这辈子的秦昕大两岁，对电影特别着迷。
  至于姥爷为什么选她们，秦昕归结于……她俩胆子大。
  “不好意思。”秦昕做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兼生活助理，方飞宇。这位是，电影的另外一位主演，林凡星。”
  林凡星的鼻头有点湿润，像淋了雨的小狗一样，睡足觉的他反而眼睛格外亮，起身和她们握手：“导演好，编剧好，我叫林凡星。”
  “眼睛可真亮啊，怪不得叫繁星。”张扶摇先说。
  林凡星一听就知道她误会了，于是第无数次解释：“不是满天繁星的那个繁星，我是平凡的凡，凡星。”
  “……哦，也是很好的名字啊。凡尘总有星必露，出尘璀璨坠光芒。”王敏和林凡星握手，她本人比张扶摇沉稳些，因为她从19岁就开始给剧组打白工。
  说好听了就是“无薪实习”。经验是积累了，钱是一毛钱没赚到，剧组总是能扣就扣。只是她和张扶摇同样一头雾水，林凡星，你听说过吗？
  两人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能在大学生电影节获奖，她们能接触的圈内人已经不少了，扫射百分之八十的娱乐圈差不多。但林凡星这3个字无疑是陌生的，真是一颗星星，从天而降。
  林凡星尴尬地笑了笑，活到现在，他还是不太适应聊起自己的名字。
  “吃饭了没有？咱们边吃边谈吧。”秦昕意外地截了话题，生硬地掰了过来，“咱们别拘束，当朋友相处就好。姥爷向我推荐你们二位，我全心全意信任。”
  张扶摇和王敏的不真实感再次来袭，乔曜老先生找到她们的时候已经如梦一场了。
  “在专业问题上，是你们做主。无论是导演专业还是编剧范畴，我相信你们都比我专业。”秦昕的态度很明确，既然要用她们，自己就不能自大狂妄。除了演戏，他确实甘拜下风。
  “您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王敏先松了一口气，“我们干编剧的，最害怕剧本魔改，也很害怕资方提出无理要求，最后让我们写出面目全非的东西。”
  “这个您放心。”秦昕点点头，又看向张扶摇，“在拍摄环节中，您不用考虑我那些虚无缥缈的光环，就把我当作您的演员同学好了。该怎么让我重拍就怎么用我。”
  “我也是，我也一样。”林凡星说不出这种大段大段的漂亮话，他也没有资格说，“张导演，我……以前有一点点拍摄电影的经验，所以不算完全小白。咱们沟通起来不会很麻烦，我很听话。”
  秦昕忽然皱了皱眉。林凡星什么时候有拍摄经验了？
  他是上辈子才有的经验，会拍打斗戏、车戏，这辈子哪有？
  秦昕细想了想，确实没有，于是便把林凡星这番话当作了自我吹捧，他怕导演看不起他，在吹牛。
  “那就太好了，等于您和秦先生都拍过电影，对吧？”张扶摇太高兴，一时间还没坐下。
  “都拍过。而且我看过剧本，剧本里我有一些打斗的场面，咱们这个短片如果节省开支可以不用请武行的师傅，我以前学过。”林凡星又说。
  秦昕刚松开的眉头又一次骤然紧蹙，浓重的疑惑挤满眼球。不对吧，林凡星你上哪里学过打斗戏！
  “天啊，那可太棒了。实不相瞒，我不喜欢和武行的人打交道，他们太难伺候了。”张扶摇显然吃过亏，她还没有看过简易剧本，“咱们在成本控制这方面。”
  不需要控制。秦昕刚准备开口……
  “应该控制得不错，室内夜戏比较多，大外景搭不了多少。就是灯光师要特别注意，很多场都要下雨，别淋坏了设备。”林凡星脱口而出。
  秦昕第三次皱眉头，再次看向了林凡星。
  他懂，他好像真的拍过电影。
  作者有话说：凡星：好歹我也是小小电影咖。
  秦昕：拿出杯子，标好剂量。
  第42章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秦昕将林凡星的工作经历打包，全部发送到自己脑海里。他怎么可能会这些呢？
  好，就算外景搭建和灯光设备是他自学，或许他曾经无意间接触了电视剧的拍摄，武行的事他怎么会懂？
  “其实我也不喜欢武行……”林凡星心情不错，和张扶摇也有的聊。
  换成大导演，林凡星不可能这么自如。“武行的人比较霸道，对吧？”
  张扶摇显然也是被武行“收拾”过的，看了看王敏。
  王敏不太敢和影帝聊天，但是和林凡星一起的时候真像同学聚会：“我第一次进组，就被摄影师用摇臂轮了个大‘比斗’。”
  “那太可恶了，这种欺负新人的老人简直无法无天。”林凡星看了看王敏的脸蛋，还好，没留下疤痕。
  王敏注视林凡星的双眼，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双眼皮，更不是什么欧式平行双。它很内敛，很古典，眼角的宽度窄一些，越往后越宽。
  “没办法嘛，剧组就是这样，新人最没地位，新人中的女人最最没地位。好在……都熬过来了。”王敏的工作属性激活，将林凡星的眼睛往角色上套，“我……”
  “抱歉，我打断一下，大比斗是什么意思？”秦昕还在思考，差点插不上话。
  他再次看到了林凡星的多面性，越了解他，就发现越不了解他。他的执念千千万万，而林凡星也是星光闪闪。不管是面对赵殷昂的怯懦还是面对自己的放肆，都是这颗星的一面。
  也是到了这一刻，秦昕才发现一个不争事实——林凡星，他很讨女孩子的喜欢。
  “大比斗就是巴掌。”张扶摇解释，还身临其境般在自己脸上演示，只是没用力，“编剧中地位最低的是跟组小编，时时刻刻要改剧本。王敏第一次进组，不知道和其他部分的老男人打好关系，第二天拍远景就被一个摄影师故意用摇臂抡了一脸。”
  秦昕刚准备点餐，放在餐单上的手一攥：“还有这样的事？”
  “我靠，真的假的？”方飞宇也是不信。
  “说出来很多人不相信，但工作环境就是这样。”王敏并不生气，也不意外，秦昕的工作环境和她没法比，“小星星，你以前也被欺负过吧？”
  小星星……秦昕按了按眉心，不能再皱眉头了，再皱容易有川字纹。
  “我不是小星星，我是大星星，还有一个弟弟。”林凡星好像到哪里都要介绍一下，“我弟弟……”
  “咱们先点餐吧，别干坐着了。”秦昕又一次打断他的话。
  弟弟的事情没说下去，林凡星也没觉得怎么不对，还自我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人来疯，差点把家底说完。这时间不是正经饭点，张扶摇和王敏也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大吃二喝，便把主动权给了影帝。
  秦昕没有客气，点了全套英式下午茶。
  推过来两大车，林凡星都看愣了。
  这得多少钱？林凡星的脑瓜子又开始噼里啪啦打算盘，每个车上都有一个四层珐琅餐盘，从最上层就开始盛满，一直到最下层。茶包更是琳琅满目，比咖啡厅的冰咖啡看起来高档。
  “这才是请人的基本标准。”秦昕在旁边不咸不淡地说。
  什么基本标准？这是基本，那超额标准是什么样？林凡星刚要伸手拿茶包，旁边的服务生就帮他拿了，问他要不要加糖。
  “不要，谢谢了。”林凡星其实挺想要，难得吃一次好的，什么都想尝尝。
  甜点很小，很精致，林凡星像扫描机一样偷偷瞄着，生怕别人看出来他想吃哪个。这种下午茶为什么还会有香蕉？林凡星见那个香蕉没人吃，便伸手拿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