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星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是，不是因为听不懂，正相反，是因为太懂了。
  在这个浮躁的圈子里，林凡星从未奢求过这种近乎纯情的表白。人一旦成年，“喜欢”啊、“爱”啊，多多少少都掺杂着价值交换的成分。当然，林凡星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理想主义者，他在这个圈子谋生存，见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等价交换。
  但他同时也是一个幸福主义者，他坚信这世界上就是有以幸福为目的的爱情，随时随地会降落在幸运儿的身上。唯独他不敢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
  要是别人和他表白也就算了，哪怕是赵小白，他举着一束玫瑰花单膝跪下给自己哐哐磕头，林凡星都不会像现在似的。
  偏偏是秦昕，一个资源、条件、长相、背景……全部拉到顶级的人，略带孩子气地说出了这4个字，这让从未认认真真谈过恋爱的林凡星望而却步，像近乡情怯。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林凡星不由地追问。手指因为太激动而抠破了柚子皮。惊讶过后是排山倒海的喜悦，林凡星被这个大礼包给砸晕了，影帝居然喜欢自己啊？
  自己的条件有那么好吗？林凡星又掐了一把脸蛋。他不是美而不自知，当然知道脸蛋的重要性，但他也深知自己不是“神颜”那个系列。若是光凭长相，林凡星距离那些遥不可及的完美面孔还有几十个台阶。
  比方说，秦昕就是“神颜”系列之一，捏脸系统的优秀代表作。
  “我想想……”秦昕收了收双腿，把林凡星锁在自己怀抱里。
  林凡星的身体一缩再缩，恨不得变成一个球。他几乎全身没入水面之下，含着胸，只留在外面一个脑袋。秦昕用掌心托了下他的脸：“大概就是从……咱们真正认识开始吧。”
  “真正认识……是U然拍摄那次吗？”林凡星觉得这句话无比动听。
  秦昕点了点头，又按了一下太阳穴。他也不是没幻想过两个人的浪漫仪式，说不定在杀青宴上凡星哥忽然醒悟，端着红酒杯朝自己走过来，脸红着说“秦昕我好像爱上你了”之类的话。
  但他高估了林凡星的大脑。自己如果不主动出击，恐怕他俩80岁住在养老院的同一间卧室里，林凡星都不挑破关系。
  “就是那次。”秦昕其实撒了个谎，他真正认识林凡星应该是那个重生的雨夜。
  在此之前，林凡星只活在他的想象中，甚至连声音都是想象出来的。也就是那个夜晚，秦昕救了真正的林凡星，近距离地打量他，拥抱他，带他回了杨妈妈的家。他知道了林凡星的心事、出身，知道林凡星小心翼翼地照顾“阿飞”，每天都用自己的钱，给自己买一个冰凉饮。
  真实的爱情才悄悄开始萌芽。
  “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是咱们一起折纸飞机那次。”林凡星对真实秦昕的印象有两段。
  第一段就是他14岁那年，林凡星自作主张陪着他玩游戏。第二段就是拍摄U然之后的他。中间那一段……根本没有秦昕什么事，自己认错了人。林凡星像冬天躲进温泉取暖的兔子，小心翼翼张望水面，又轻轻地开口：“你喜欢我什么啊……”
  这一秒，林凡星怀疑所有的偶像剧都弱爆了！
  他居然也会问这么弱的问题！林凡星真想掐住脖子，把刚刚那句话撤回，但他太好奇了。秦昕要什么样的恋人都能找到，为什么他偏偏喜欢自己？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陈启，我是林凡星。”林凡星潜移默化地提醒他，你不会是没出戏吧？
  有些演员是这样的，拍戏的时候动情，拍完了就拍拍屁股走人。林凡星担心秦昕就是后者，到时候把自己凿傻了，他走了。
  秦昕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你信不信，我是全世界最分得清你是林凡星的人。”
  “怎么说？”林凡星洗耳恭听。
  “陈启比你有脑子。”秦昕叹了一口气。
  林凡星皱了下眉头。
  “是秦昕喜欢林凡星，但是陈逸星也喜欢陈启，两场爱情同时发生，平行并列，相互独立又不可替代。”秦昕又叹一声，“我真没想到我会在浴缸里表白。”
  林凡星第一次面对如此正式的感情和宣言，他一个乡下种胡萝卜长大的普通人哪里见过这种，就跟现在这浴池里的热水一样，温水煮青蛙就把他给煮了。
  “表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词？这是人类能创造出的词汇吗？
  “我能不能……考虑一下？”林凡星大脑已经超载。
  秦昕倒是冷静下来：“可以，我没有要求你必须马上答应我。我有表白的权力，你也有拒绝我的权力……只不过被拒绝之后我会很难过就是了。”
  “我没有说拒绝。”林凡星立即反驳。反驳之后他才发觉自己这句话回得太快了。
  秦昕笑弯了双眼：“不拒绝，又不答应，凡星哥，我发现你真有网恋诈骗的天赋，专门吊着别人。”
  “哈哈，哪有，哪有。”林凡星转了过去，我有什么天赋啊，上辈子被人骗得一毛不剩。
  “那……在你正式答应我之前，我亲你可以吧？”秦昕的手捏住林凡星的后颈。
  林凡星浑身起粒，每一根立毛肌都在疯狂抽抽。他也不知道自己点没点头，反正秦昕就亲了，亲了他的嘴角。在这方面他和陈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反正……没法拒绝陈逸星或者秦昕。
  等柚子澡泡完，秦昕先让林凡星出去，他还要再冲一冲。林凡星在花洒下冲完就跑了，穿着一条湿透的内裤，在满地狼藉中翻找干净干燥的睡衣。可是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看什么都多了一层“粉色”滤镜。
  自己喜欢的人居然也喜欢自己？还不是随便玩玩的那种。林凡星又掐了一下屁股，挺疼的，不是做梦。
  又过了一会儿，秦昕也从浴室出来了，林凡星站在窗前发愣，他抽空接了白泓的电话：“白叔叔，怎么样了？”
  “秦少爷，你还是年轻啊。”白泓一天就摸清了一切，“以后你要是自己掌组，在各个部分都要有自己的人，不能只管演戏。”
  “是，您说，我下次一定改正。”秦昕又偷偷瞧了一眼林凡星。
  林凡星又在掐屁股了，那个窄窄的小屁股有那么好掐。
  “是采办通道出了问题，伙同建筑A组的组长偷工减料，中饱私囊。他们也没有想到会发生坍塌，已经吓得不行了。唉……”白泓这是恨铁不成钢，少爷好不容易弄一个剧组，结果这些年轻的毕业生不顶事。真是白费了秦少爷的一番苦心！
  “原来是这样……”秦昕也是通过真正的剧组生活才开始接地气，“这件事张导知道吗？”
  “我已经告诉她了，她当然不知道。剧组太年轻就是会这样，顾前不顾后。以后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的戏我会插手。就算我不管，你姥爷也会插手。”白泓已经把话说得很不客气，“邵老师倒是……”
  “是啊，我没想到邵老师对我这么好，奋不顾身地救我。”秦昕今天也是吃了一惊。林凡星奋不顾身是因为爱情，邵永瑞不会也是因为爱情吧？
  因为爱过他的母亲，所以真视如己出了？秦昕反过来又劝：“白叔叔，姥爷目前还在医院疗养，我不想我的事情让他分心。”
  “我知道要怎么做。”白泓已经私下按住了这件事，不能再让乔老爷分心伤神了。
  “嗯，谢谢您。剧组这边我也学到了不少，吃一堑长一智。”秦昕顿了一下，“接下来两周我们要加快进度，医院那边我去不了，杀青之后……我想带着朋友去看看她。”
  “好，医院这边有我呢，你好好拍戏。”白泓重叹一声，还好今天是虚惊一场，不然他怎么向乔老爷和小姐交代啊。
  等通话结束，也差不多到了秦昕和林凡星睡觉的时间。林凡星磨磨蹭蹭躲在洗手间发消息，这次直接是语音：“小飞，小飞，我有一个重大消息要告诉你！你现在方便听吗？”
  小飞：[方便，你说。]
  “秦昕！就是我剧组里那个秦昕，影帝秦昕，他，他，他……他跟我表白了！”林凡星说起来手心直出汗。
  小飞：[恭喜。]
  “我好紧张啊，我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接下来怎么办？”林凡星面对正式感情是零经验，没能想到秦昕零帧起手，“如果有人和你表白，你会怎么办？”
  小飞：[遵从内心，如果喜欢就同意，毫不犹豫地同意。]
  “可是……可是我俩差距太大。”林凡星揪着手指头。
  小飞：[我不觉得你和他有差距，我觉得你挺喜欢他。]
  天啊！连小飞都看出来了？有那么明显？林凡星哑口无言。
  小飞：[可是你之前不是很讨厌他么？]
  “啊……这个啊，这个，其实，其实他平时对我也挺好的。”林凡星挠了挠后脑勺，“还有半个月我就杀青了，咱们见面细聊！”
  [好啊，我好期待，我也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