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晚一般不会在他工作的时候提什么要求，可今天就莫名想见沈淮序。
  沈淮序要去哪里？他们已经一个星期没见了，难道就没有一点思念他想立刻看到他吗？
  “哦。”林向晚失落的应了声，“没事了挂了。”
  林向晚没心情再给那幅画收尾了，从画架上取下来之后，随便丢在了桌上。
  机场那边，杨秘书听沈淮序接电话的语气都猜得到是小少爷的电话。
  见沈淮序微微皱眉，似乎犹豫着什么，杨秘书试探着问：“沈先生，付医生那边已经约好了，需要调整吗？”
  沈淮序揉了揉眉心，脸上的疲惫更深了些，但他还是说：“延期吧，我抽空再去，先回家。”
  虽然不意外，但杨秘书还是挺担心的。
  本来就已经推迟了一个月，付医生上次来电话说今天要再不去的话，她就直接去家里抓人了。
  杨秘书斟酌再三，点头道：“好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先生对小少爷的事情看得比自己还重。
  沈淮序除了定期要去覃昭那复查，还需要定期去看心理医生。
  回想起来，沈淮序的心理问题似乎是一年前开始的。
  那时候观复科技正准备上市，沈淮序压力空前大，不仅要面对股东方各种严苛的要求，更多的是的在那个环境下，想要让一个华人公司上市，需要面临的行业挑战和各方面的刁难，更是无法想象的。
  而那段时间，沈淮序突然失踪了一周，回来后整个人像是变了一样，杀伐果断雷厉风行，曾经不屑一顾的灰色手段用尽，最后得偿所愿。
  也是那次之后，沈淮序开始接触心理医生。
  起初，杨秘书以为老板是因为公司上市压力过大导致，但奇怪的是，回国后这半年时间，沈淮序去看心理医生比去覃医生那还积极。
  但沈淮序对此讳莫如深，这件事除了杨秘书，连覃昭都不知道。
  杨秘书先送沈淮序回了丰禾湾，随后跟付医生那边联系，说沈先生临时有事去不了。
  付医生微微顿住，但还是很客气的说没关系。
  沈淮序刚到家，0129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笑盈盈道：“沈先生您回来啦！”
  沈淮序发现，0129似乎很久都没说那句“欢迎回家”了，他睨了0129一眼，将外套脱下来丢给他：“你现在基本的礼仪都没了吗？”
  0129眯着笑脸道：“我这不是对您笑了嘛！小晚说，之前的欢迎语听上去就很敷衍，很没感情，让我不要说了。”
  沈淮序脚步一顿，好像很久以来，一个被他忽视的细节，在不经意间被掀开一角，不断地提醒着他一件事情。
  林向晚已经彻底影响了他的生活，工作，以及很多决定。
  甚至一个没有生命的机器人，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和时间，逐渐被林向晚影响改变。
  就好像0129摔倒那次，等待它的本应该是报废，人工智能产品的生命力非常有限，每一项新技术的发明，都是一个新生命的开始，没有人会对一个低阶产品倾注过多的注意力。
  虽然0129是他独立研发的第一代智能仿真机器人，对时代的发展来说，兴许意义不同，但那完全可以载入观复科技的历史册。
  而不是一直存在于沈淮序的家里。
  但奇妙的是，0129的确幸存至今，沈淮序不得不承认，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林向晚。
  因为他赋予了0129家人的身份，而不只是一个智能管家。
  0129看沈淮序神色微沉，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然后下一秒就要被换掉，赶紧说：“其实......我也可以对您继续说的......我以后不会忘记的......”
  结结巴巴，微微撅起嘴角的样子，简直跟林向晚受了委屈时一模一样。
  沈淮序低沉一笑，挑眉道：“我说什么了吗？”
  0129哽了一下：“......那倒没有。”
  说完，0129赶紧补充一句：“小晚好像在生闷气，在书房呢，不让我进去。”
  “知道了。”沈淮序大步朝书房去了。
  推开书房的门，沈淮序一眼看见林向晚正缩在外间半圆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低头写写画画。
  林向晚面朝阳台，没听到身后的动静。
  沈淮序唇边微弯，轻轻走了进去，刚走到林向晚身后时，大概是感受一股莫名的压迫感，林向晚猛地抬眸转身。
  手上动作还僵在原地，林向晚瞳孔微怔，顿了好几秒后结结巴巴道：“你不是......不是有事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取消了就回来了。”沈淮序身高挺拔，垂眸朝他笑了笑，接着视线转移到林向晚的手上，眼神微微亮了亮。
  林向晚像是反应过来，赶紧将平板和画笔往身后藏，然后从盘腿的状态起身跪坐在沙发上，心虚的抿唇不说话。
  沈淮序往前走了一步，刚好走到沙发后背的位置，垂眸勾唇：“画的什么？”
  林向晚咽了咽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没什么，就随便画的。”
  “哦。”沈淮序也不揭穿他，抬手摸了摸他扬着的脑袋，眼神温柔道，“那是谁惹我们家小少爷不开心了？”
  林向晚本来都快自我消化的差不多了，但就这一个眼神，林向晚又觉得特别想让沈淮序知道。
  隔着沙发靠背，林向晚忽然伸手拉了一下沈淮序。
  沈淮序双手撑在靠背上，俯身离他更近了，林向晚又起身半跪在沙发上，伸手环住沈淮序的脖子，紧紧抱着他。
  沈淮序先是一愣，身体微微僵住了一瞬后，毫不犹豫的一手拖着林向晚的腰，一手掌着他的后颈，将人彻底往怀里锁紧。
  除了醉酒那几次，林向晚从没有主动亲近过他，哪怕几次接吻，情不能自已的都是沈淮序。
  林向晚虽然没有拒绝，但也都没有表现出迎合回应的意思，大都是被动承受着。
  那次酒后冲动情不自禁后，林向晚哭的样子，到现在都让沈淮序经常陷入懊恼，他想，是不是真的把人吓到了，是不是自己太流氓了。
  可即便每次清醒的时候，都警告自己要隐忍，却又在每一个下次沦陷其中。
  可只要哪怕一次，林向晚的主动都足够让他的心理防线崩塌，他如何能做到拒绝呢？
  不可能的。
  沈淮序又往前挪了一步，将人抱得更紧了。
  就这样沉默了好久，林向晚才发出闷闷的声音：“我今天直播，被人造谣了。”
  沈淮序拍了怕他的后背，耐心的问：“造什么谣？”
  “说我被人包养，还说你给我拍下来的画是赝品。”林向晚说着说着就有点委屈，“我还给他们免费画画抽奖，他们却在背后中伤我，太过分了！”
  沈淮序点点头，很配合他：“嗯，太过分了，那我们小林太太不给他们画了，给我画行吗？”
  “什么啊？”林向晚猛地想起来，刚才他在平板上随便画的，正是沈淮序的Q版卡通人物，他以为沈淮序认出来了，从人怀里退出来一点，心虚道，“我说那些网友啊，你扯你干嘛？”
  沈淮序哄道：“嗯，他们不懂得感恩，我懂，小林太太的画作是谁都配拥有的吗？居然不识好歹！把他们全网禁言了！”
  林向晚被沈淮序认真的表情和奇奇怪怪的发言逗笑了。
  沈淮序大概是在网上冲了会儿浪，但没完全冲明白的样子。
  林向晚撇嘴：“你又不是直播平台的老总，说禁言就禁言吗？”
  沈淮序抬眉：“但我是科技公司的老总，可以入侵直播系统把平台炸了。”
  林向晚：“......”
  虽然知道你是安慰我，但也不必这么认真吧？
  这么一抱一闹，气也差不多消了，林向晚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很奇怪。
  林向晚跪在沙发上，沈淮序俯身紧贴着，两人腰部往上几乎是紧密贴合在一起。
  林向晚猛地想要退出来，却被沈淮序拉了回去。
  沙发很软，林向晚双腿撑着，差点失去重心往后倒，慌乱之中又环住了沈淮序的脖子。
  沈淮序喉结滚动，眼神盯着林向晚的红唇，眼神晦涩难耐。
  “现在是不是轮到我了？”沈淮序轻声道。
  林向晚眼神躲闪，喉头也跟着滚了滚：“什么轮到你了？”
  沈淮序轻轻叹了口气：“出差这一个星期，手疼的厉害。”
  林向晚身体微僵，脑海里闪过某些画面。
  出差之前，沈淮序以带他去画展并且顺利拜师的名义，跟他做了“等价交换”。
  林向晚每天都要给他的手按摩，特别是机械指，他严格按照覃医生的医嘱，耐心的帮他做神经末梢的刺激和数据监测。
  不得不说，覃昭是第一次收到如此完美的数据记录，还特意打电话来感谢病人“家属”，说沈淮序的手能这么快恢复，功劳一半都是他的。
  沈淮序当时路过客厅，听到了便多嘴问了一句：“那另一半的功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