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回荡着，像是在溶洞里喊出了一阵阵的回声，让那声音显得更加空灵。
  “师父，我继续说吧……”
  “永生，就是抛弃一半的存在，让这一半永远死去，另一半就能完全活着。”
  “这就是代价。”
  “我抛弃了自己的躯体，留下了自己的灵魂，从此，这两者就成为完全相对的事物。”
  树枝此时又微微晃动了一下，像是在提醒着白舟。
  “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了说，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知道永生的方法是会付出代价的吧？”
  “得知永生的代价，就是周遭的一切都会被死亡染上，死亡甚至会像浓雾一样包裹过来，加速身边一切事物的逝去，就算实现了永生，这些雾气也会永远缠绕。”
  “就像这座岛一样……”
  伴随着这句话，刚刚散去的雾气便再次袭来，将整棵大树包围在了中央。
  “差不多了，灵魂脱离躯体，会陷入懵懂态，只剩下本能，不过我要教的，也都教完了。”
  “师父你总说自己什么都知道，但现在还是来问我……”
  那声音开始有些胡言乱语，不停地对白舟说着一些毫无头绪的话。
  “北冥有鱼，其名为鱼……化而为鱼，其名为鱼……”
  “好像背得不太对，师父……”
  那声音变得越来越轻，甚至有些听不到，只剩下一些絮絮叨叨的低语。
  他好像在背诵着某个混乱的文章，用自己的理解胡乱杂糅了一般，语序混乱，用词也无比奇怪，根本无法理解。
  白舟将头靠在了树枝上，闭上了眼睛，像是在聆听着什么。
  “继续背，徒弟……”
  “继续。”
  但白舟的呼唤已经得不到任何回应。
  树根无力地垂下。
  树还在那，但已一动不动……
  白舟看向高处，那树枝也不再晃动，陷入沉寂。
  他焦急地围着大树查看，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生机。
  直到那死气沉沉的树皮上，突然凸出了一个透明的轮廓。
  一只像是长条果冻一样的修长小鳝鱼，穿过树皮，懵懵懂懂地游了出来，柔软而美丽。
  小鳝鱼看了一眼白舟之后，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天空游去。
  扶摇直上……
  第241章 死与生
  无尽的飞行零件包围而上，想要阻碍那灵活的小鳝鱼，可一切都对它毫无办法。
  这些飞行零件不管是采用什么样的攻击，这些攻击都会直直地穿过小鳝鱼那柔软而透明的身体，随后便会凭空消散。
  有些零件浑身发光之后，朝着那小鳝鱼撞去，却在穿过小鳝鱼之后陷入了停滞。
  零件上的符文刻痕先是慢慢变浅，随后逐渐消失，就像是有人将那刻痕凭空填补上了一样。
  没了符文，零件便没了作用，凭空落下，直直地砸到了地上，就像一块毫无用处的废铁。
  小鳝鱼没有理会这些疯狂的零件，扭动着身子，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遨游，扎入了云雾之中，一群零件汇聚成一股黑压压的乌云，追随而去，没了踪影。
  鱼人族显然被这样的情景吓到了。
  他们一定没想到，原来毫无反抗的叉离族，能弄出这样的动静。
  白舟原本还在围着那大树转圈，转眼就被锁住了盔甲的权限，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搜！”
  又是一群盔甲与零件围到了大树身旁，可这时的大树毫无动静，似乎是真的陷入了永恒的死亡。
  尖刺状的零件发出微光，穿过大树。
  树干上出现了一个贯通的大洞。
  从洞口向里看去，内部严严实实的，没有什么年轮节理之类的东西，就像是已经粉碎过后再重新压合的木板。
  只有木质，没有木纹。
  一些具有侦查功能的零件缓缓飞上前，对着大树一阵扫描，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仅如此，似乎燃烧、酸蚀之类的物理作用也对这木头一点效果都没有。
  “真的死了，完全死了。”
  与外界没有任何交互，这就是真正的死亡。
  莫灵听着鱼群交流频道里那些束手无策的声音，无比地震撼。
  他本以为不朽木只是“不会腐朽”。
  没想到，完全的死亡居然是这样，这些木头就像与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关联，不管怎么处理，都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它们也不会反抗，在隔绝一切“生”的同时，这些木头也把一切改变自身状态的作用隔绝掉了。
  这是真正的不朽。
  莫灵还在感叹着，鱼群中又传来了一阵阵惊讶的声音。
  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那些被押在地上的叉离族人，全都开始朝着大树的形状变化。
  身形变高，四肢拉长，撑开雾气……
  似乎他们也都下了决心，实现永生。
  鱼人族想要阻止，可那些零件只能把大树打得木屑飞溅，不久之后，木渣之中又会飞出来一条懵懵懂懂的透明鳝鱼。
  鱼人们拿这些鳝鱼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看着它们像之前的小鳝鱼一样，飞向天空，融入雾气。
  在发现攻击只是无用功之后，他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无助地看向了那些仍然在伸展的大树。
  无数的透明鳝鱼交错着，从大树中飞出，透明的身体折射着光芒，果冻一般的身躯表面波光粼粼。
  在黑压压的零件之下，这些成群的鳝鱼就像是一堆脆弱的玻璃。
  但它们并不像表面这么脆弱。
  那些躲闪不及，被鳝鱼群穿过零件纷纷僵在空中，没过多久便砸向地面，扎入淤泥之中。
  没过多久，鳝鱼群已经铺天盖地，它们环绕着，相互交织着，慢慢升上高空，钻入无尽的雾气当中。
  而地面之上，只留下了一颗颗死气沉沉的大树。
  “将军，怎么办？”
  鱼人们无助地向杰夫请示。
  “让所有人避开，让它们走。”杰夫看着天空中已经阻挡不住的鳝鱼，平淡地说道。
  “可是……”
  杰夫打断了他的追问，转头看向身旁的另一名鱼人，问道：“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永生确实算一项技能，我们已经学会了。”身旁的鱼人回答道。
  “替换了什么？”
  “折纸，用纸张折成龙的样子，现在鱼人族里已经没人会折龙了。”
  “嗯。”杰夫点了点头：“代价还可以接受。”
  随后，他又对那鱼人吩咐道：“找人立刻进行实验，不需要太精确，只要达到永恒的死亡就可以。”
  “好的将军，已经有人在试了。”
  ……
  莫灵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惊讶。
  “学会了？”
  他们已经学会了永生？
  虽然刚刚已经看到了那叉离族人的做法，还听完了他的讲解，但是莫灵完全没懂。
  “道理我都知道，一半的永死，就能换来另一半的永生，但怎么换呢？”
  莫灵根本不明白那叉离族人化作大树的方式，也不知道怎样把灵魂化作鳝鱼，钻出大树。
  看着这些认真的鱼人族，莫灵突然发现，他此时就是班里唯一的差生。
  老师上了一节数学课，讲十以内的加减法。
  “同学们，五加五等于十啊，懂了吗？”
  “一半是五，另一半也是五！”
  下方的同学们纷纷答应：“明白了！太简单了老师。”
  但莫灵却在下面挠着头：
  “什么是五啊？”
  同学们学会之后，纷纷开始做题，只有莫灵还傻愣愣地坐在座位上，老师也没管他，直接就下课了。
  估计老师也没想到，有人连数字都没学过，更不用说加减法了。
  “但是确实没人教过我，怎么变成树啊！”
  莫灵有些无奈，这些鱼人难道什么都能搞明白？
  他此时就像那坐在座位上东张西望，手足无措的差生，看着周围的人都在奋笔疾书，内心充满了怀疑，又充满了困惑。
  很快，鱼群里就已经开始响起了各种讨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