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虫看了莫灵几眼，有些自责：“我不该带你过来的，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要受到这无妄之灾……”
  它举起节肢，顺着乱流搅了搅。
  “我之前告诉你，我们可以卷动石化粉尘，让它们去到想要的地方。”
  “汇聚在猎物身上，就可以将猎物石化，让它们变慢，最后将猎物拉到和我们一样的速度，甚至比我们还慢，这样我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抓到它们。”
  “但是，反过来呢？”
  “如果我们想要让它们越来越快……”
  “剥离它们身上的粉尘。”莫灵直接抢先回答了好心虫的问题。
  “没错，既然水流能够汇聚粉尘，当然也能够剥离粉尘，方法是一样的，现在它们就在制造乱流，剥离我们身上的粉尘，让我们越来越快。”
  越来越快？
  听到这，莫灵有些疑惑，让敌人越来越快，不是对自己不利吗？
  这样的攻击方式，真的有用吗？
  乱流涌动中，那些同类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甚至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就像……变成了石头一样。
  看着那圆圆的石壳，莫灵突然感到无比熟悉。
  “僵石？”
  “僵石是什么？”好心虫疑惑地问道。
  “没事……”
  莫灵心中一阵翻涌，难道这些西瓜虫，就是僵石？
  “他把我们变快，有什么作用？”莫灵追问道。
  “等我们死。”好心虫有些绝望地说道：“虫的寿命是有限的，加速十倍，寿命就缩短十倍，加速一万倍，寿命就缩短一万倍……”
  “在它们的视角下，我们会在一瞬间化作尸体，又会在一瞬间化作飞灰，消散在这片昏暗的海水中……”
  第394章 增速乱流
  “我们……只能等死，在这片逃不出的乱流里被困到死。”好心虫非常绝望地说道。
  “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和它们争执，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它试着往乱流外冲去的，可是很快又被缠绕的乱流拉了回来，定在了原地。
  短小的节肢努力地挥动，也无法逃脱出涌动的水流。
  “没办法了。”几次尝试之后，好心虫更加绝望了。
  “我们速度变快之后，能不能冲出乱流？”
  “当然不行，这一整个区域都会变快。”
  漩涡翻涌着，在周围搅动出了一个没有粉尘的纯净区域。
  “它们已经将我们附近的粉尘全部剥离了，我们只会越来越快，直到我们的寿命达到尽头……”
  听着好心虫那绝望的话语，莫灵看向了远处。
  这才没多久，那灰色的粉尘巨网已经停止了运动，定格在了海水中，漂荡的粉尘也一动不动，就像是被粘在了海水之中一样。
  莫灵知道，那些事物并不是真的停滞了，而是因为他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缓慢。
  在这片清澈的空间之中，它们两只虫就像是被隔绝在牢笼里的囚犯，等待着寿命的终结。
  也许，寿命还没到达尽头，它们就会被饿死。
  难怪好心虫会如此绝望了，这是一种无声无息，却又残酷至极的攻击方式。
  在意识到这危险的处境之后，莫灵也慌了一会儿，不过很快他就平复了心情。
  眼前的问题，似乎并不是这么难以解决。
  “只要让自己再减速下来就好了。”
  莫灵决定，把那些被剥离的石化粉尘抢回来。
  想到就做，他按照之前好心虫教导的方法，感受起周围的粉尘。
  “用你的全部感知，去感受身边弥漫的粉尘，它们一粒一粒的，无处不在……”
  周围的粉尘已经极其稀少，莫灵只好去抓住那些区域外的粉尘。
  “你无法影响它们，只能卷动起水流，像是漩涡一样，把它们带到本该前往的地方……”
  把它们带回这片清澈的区域，让粉尘重新汇聚……
  随着莫灵的操控，周围的水流突然变得有序起来。
  原本那杂乱无章的乱流，突然开始汇聚成一团，缓缓地转动起来。
  以莫灵为中心，一个巨大的向心漩涡正在慢慢形成，无数乱流的力量被它吞噬其中，化作漩涡旋转的养分。
  没过多久，那原本被隔绝的纯净区域也被漩涡搅得天翻地覆，灰蒙蒙的粉尘再次涌入。
  “你做了什么！”好心虫看着那漩涡中心的莫灵，震惊地问道。
  “我在石化。”
  不知为何，莫灵脱口而出。
  当他说出这句话后，自己也愣住了。
  “石化？”
  这就是石化？
  他瞬间理解了石化的意义，不需要任何虫的解答。
  这是刻在身躯上的记忆，也是他从前一直都在做的事情。
  处于漩涡中心的莫灵，身躯被那席卷而来的粉尘层层叠叠地覆盖其中，厚实的石壳慢慢出现在他的甲壳表面。
  不知不觉，他已经变成了那些同类的模样。
  与此同时，在粉尘汇聚之后，他的感知突然迟钝了起来。
  “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快。”
  好心虫正对他说着什么，但他却已经完全听不清，因为那说话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已经变成一段毫无意义的杂音。
  不仅如此，好心虫身侧也出现了重叠的虚影，那是它动作的残影。
  “我与它的速度，已经完全匹配不上了。”
  处于漩涡中心的莫灵，正在以一个极其可怕的速度石化。
  很快，好心虫的身影慢慢虚化，变成白影，最后居然直接消失不见。
  远处的那些同类也同样如此，它们周围的石化粉尘被大漩涡掠夺一空。
  在莫灵的视角下，它们也成了一团团虚幻的白影，最后消失不见。
  水流涌动，漩涡转动得越来越剧烈，莫灵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那是一种秩序的感觉，原本的粉尘混乱而无序，杂乱无章地分布，导致各个地方的时间流速完全不同。
  生物为了让自己的寿命变得足够“长”，只能不断地石化，掠夺粉尘，让自己变得越来越慢。
  这样，有限的生命就能延伸到无限的时间之中。
  随着漩涡变得越来越大，无数的粉尘汇聚，莫灵发现外界的事物也都开始产生了幻影。
  仿佛整个世界，都活了起来。
  原本的灰色巨网在漩涡的吞噬之下慢慢缩小，絮状的灰尘触手加速抖动，仿佛生物临死前的挣扎。
  在时间的流逝下，这巨大的尘网也无法逃脱水流的侵蚀，网孔剧烈开合，在急促的呼吸之中，被扩大的漩涡吞噬殆尽。
  原本铺天盖地的“巨兽”，转眼间就被时间的漩涡撕成了粉末。
  远处，一些白影向着漩涡靠近，它们借助着漩涡的力量，将粉尘固定在自己身上，之后又利用大漩涡的涡旋，在周围制造出一圈圈的小漩涡。
  这些漩涡环绕着莫灵自转，就像是一颗颗行星。
  它们想要追上大漩涡的速度，但没有一位能够望其项背。
  不过，这也让莫灵看清楚了它们的样子。
  那是一颗颗圆形的僵石，它们正在让自己不停变慢，想要和莫灵一样慢，可是始终追不上莫灵。
  大漩涡把一整片海域的粉尘都汇聚其中，莫灵的石化也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境地。
  他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一切到底已经变得多快。
  莫灵只能远远地看到……
  山脉升起、峡谷封闭、山崩海啸、火焰喷发……
  时间的漩涡转动着，莫灵真的成为了一块亘古不变的石头，经历了无数的地质变动。
  那些原本应该无比漫长的地质转变，在他眼中就像一场转瞬即逝的烟花。
  沧海桑田……
  眨眼间，整片大海已经干涸。
  可粉尘的漩涡依旧存在，它悬浮于高山之上，无数的僵石环绕周围……
  莫灵的呼吸停滞了。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一番操作，居然引起了这么大的后果。
  “这是僵石的视角吗？周围的一切都在快速变动？”
  山脉在一呼一吸之间破碎、海洋在一睁一闭之间蒸发……
  世间的一切伟大，都成了转瞬即逝的泡影。
  看着漩涡之外不断变换的世界，莫灵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追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