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不断有碎屑从高处飘落下来，将黑色的空间染成了白色，方块上也沾上了一层薄薄的碎屑，但这场“雨”还在越下越大。
  好在，莫灵还记得那果冻的位置，他一边躲避着那些碎屑的暴雨，一边继续加速。
  终于，果冻出现在了莫灵的视野中，他也没有犹豫，直接朝着果冻冲去。
  但这时，那碎屑的暴雨中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
  “是藤蔓残骸！”
  莫灵立刻就认了出来，那是一截断掉的干枯藤蔓，此时正随着碎屑暴雨砸落下来。
  “这些碎屑都是因为它断裂产生的吗？”
  当这截藤蔓越来越近时，莫灵才感觉到它有多么巨大。
  那铺天盖地的碎屑笼罩了一切，粗壮的藤须重重压下，像是天塌下来了一般，空间中的震荡也越来越剧烈，坠落的藤蔓直接在虚空中划开了一道口子，干枯的藤须摩擦着，引发了恐怖的震动。
  “它的同步率正在崩溃！不同同步率的东西碰撞，就会引起剧烈的反应！”黑影焦急地催促着，想要让莫灵赶紧离开。
  莫灵也在倾洒而下的碎屑中寻找着出路，空间不断震荡，他在方块内被摇晃得晕晕乎乎的，好几次都差点失去了方向。
  好在，方块还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果冻旁。
  “快进去。”
  方块紧紧贴住了果冻，打算像之前一样，沉入果冻之中。
  可是，就在方块被那果冻吞没时，果冻深处又伸出了无数的细小藤蔓，它们直接抵住了方块，用力一推，把方块推出了果冻。
  不仅如此，那些细小藤蔓还直接延伸到了果冻各处，把进入果冻的路径封了个严严实实。
  “我就知道，肯定是陷阱！”
  黑影的声音再次传来，那幼童般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莫灵当然可以用传送把那些细小藤蔓清理掉，可是，如果使用传送，又会切割到果冻，他不知道这会不会对果冻造成什么影响。
  又尝试了几次，每一次进入果冻，都会被那些细小藤蔓推出来。
  上方的干枯藤蔓还在继续坠落，漫天的碎屑已经快要将方块淹没，空间不断地震颤、晃动，搅得莫灵晕头转向。
  现在，和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区别了……
  发光的白色碎屑把周围变成了一片纯白，那些碎屑似乎没有任何的重量，即使砸在方块上方，也几乎没有对方块造成什么影响。
  不知不觉，那碎屑已经包裹住了方块，它们发出淡淡的微光，给这不断震荡的空间里增添了几分宁静。
  莫灵的视野也在随着空间不断摇晃，他看着那断裂的干枯藤蔓越来越近，同时，也再次看到了藤蔓内部的眼睛。
  碎屑的光芒与眼睛重叠在一起，居然让那些干瘪的眼睛重新变得饱满起来。
  目光不再冰冷，视线也不再审视，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像那普普通通的万千生灵一样，好奇、迷茫、畏惧，或喜或悲，有着欲望，也有着感情。
  莫灵突然感觉，自己的周围好像站着许多只小动物，它们都在好奇地打量着他，空间的震荡也似乎变成了那些生灵的脉搏，正随着温热的心脏不停地跳动。
  “扑通……扑通……”
  散发着微光的碎屑化作血液的涓流，在心脏的跳动中流向远方。
  当那些目光从四面八方看过来的时候，莫灵心中居然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心跳也变得平缓，似乎天塌下来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与那些目光站在了一起，看向了天空。
  在那纯白的世界里，一根藤蔓正肆意生长，无数的根须连接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天网，撑住了天空。
  而在光芒的照耀之下，藤蔓的影子投射在了纯白的大地之上，而那影子上，长着无数的眼睛……
  莫灵怔怔地望着那影子，似曾相识。
  他看过这个影子，或者说，他看过相同的图案。
  “蔓生眼……这是蔓生眼图案，一模一样。”
  影子是平面的，蔓生眼图案也是平面的，那图案就像是某人蹲在地上，照着那藤蔓的影子画出来的。
  就在莫灵观察之时，地上的影子居然开始蠕动起来，一根漆黑无比的藤蔓突然钻出，刺在了方块一侧的黑影之上……
  第655章 蔓影婆娑
  “这是什么？”
  黑影立刻就惊呼了起来，但那漆黑藤蔓却越扎越深，不断地涌入黑影之中。
  与此同时，地上的藤蔓影子居然变得越来越淡，似乎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什么？你在说什么？我是影子？”
  “这是什么意思？你才是影子！我是人类！”
  “我来自管道要塞，是深渊开拓团的成员……什么，我的名字？”
  “我姓刘，是一名医生……”
  “不对！不对！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黑影突然说出了一堆奇怪的话语，然后又像受了刺激般，不断地**，转眼间就恢复了人形。
  然而，变化还未停止，黑影的人形轮廓不断改变，一会儿变成青年，一会儿变成老人，一会儿又变成一位幼童，有时甚至会出现不同形态的拼接。
  它的声音也在不断发生改变，时而年幼，时而老迈。
  “我怎么变成黑色的了，我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我不是人类吗？哦，我想起来了，都怪老前辈，教了我从影剑法，修炼大成之后，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从影？那是一本剑法吗？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黑影像是突然在一瞬间陷入了迷茫，一直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有时又突然看向方块，发起呆来。
  那漆黑的藤蔓还在不断涌入它的身躯，莫灵见状连忙发动了传送，将那蠕动的漆黑藤蔓直接斩断。
  “对了！就是这样！”
  随着莫灵把那漆黑的藤蔓斩断，黑影突然又从人形变回了一块方方正正的平面，然后又猛地**起来，直接变成了和方块一样的正方体，只不过那正方体通体漆黑，完全不反射任何的光，就像是一个黑洞一般。
  莫灵看着同样飘在空中的黑色方块，愣住了。
  地上的影子再次蠕动，那漆黑的藤蔓卷土重来，朝着黑色的方块刺去，但这一次，它却没有得手。
  一道无形的攻击直接作用在了那漆黑藤蔓上，再次将它斩断。
  莫灵更加震惊了，因为他根本没有发动传送。
  那“传送攻击”，是那黑色方块发出的！
  “影子？它复制了我的攻击方式？”
  莫灵直接朝着那黑色方块中看去，发现里面一片漆黑，也没有什么传送的痕迹。
  “它只是复制了我的攻击方式，并没有理解我攻击的原理？”
  莫灵还在疑惑着，那黑色方块又产生了变化。
  只见那黑色方块的表面突然爬出了无数的黑色藤蔓，一出现，黑色方块就开始崩溃，它再次化作黑烟，缩回了人形，身上不停地钻出如同寄生虫一般的藤蔓，人形黑影不停地用手拔出那些细小的黑色藤蔓，一边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我不是从影，你不要说了，我是人类，别说了！别说了！”
  “是谁重要吗？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我要逃离这里，我要把这里的事情上报，我要阻止你，我要保护人类，这就是我该做的事情！”
  “刘医生让我当个好人，让我尽我所能地救更多人，让我把有限的力量，用在构建人类的美好未来上，我不觉得这是错的。”
  “老前辈告诉过我，从影剑法是用来守护的，不是用来杀戮的，我要守护那些我认为重要的东西，不管我是谁，也不管别人怎么看我……”
  “上级的嘉奖？他人的目光？自我的认同？我就是个人类的影子，我为什么要在意这么多？该做什么，前人早就告诉过我了，我只要一直践行下去就好了。”
  “做到了，我就是人类！我就是我！”
  黑影一声大喝，直接把那些细小的黑色藤蔓扯得一干二净，原本正在崩溃的身形也不再紊乱，稳定住身体后，它纵身一跃，跳到了那藤蔓阴影的空隙处，稳稳地立在了原地。
  阴影没有继续攻击，蠕动了一会儿之后，就重新恢复了平静。
  光芒照耀着那撑着天空的藤蔓，纯白地面上的阴影一动不动，和那蔓生眼的图案重叠在了一起，周围环绕着若有若无的目光，那坠落的藤蔓残骸似乎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无数飘散的碎屑。
  莫灵有些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只能飘在空中，默默地等待着。
  黑影在摆脱漆黑藤蔓的影响后，就一直呆呆地站着，似乎在整理着思绪，它时不时地用手敲敲自己的脑袋，又望向地上的阴影，看起来也处于迷茫状态，刚刚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似乎又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在那站了一会儿之后，黑影又清醒了过来，直接指着地上的藤蔓阴影，大喊道：
  “你是从影！”
  “我明白了！你是那藤蔓的影子，你想要摆脱它，获得真正的自由，但是你又摆脱不了模仿的本能，所以才一直扭曲它的行为，想要打破它对你的束缚！”
  黑影看了看那遮天蔽日的藤蔓，又望向了地上一动不动的阴影。
  “看剑！”
  黑影突然爆成一团黑烟，朝着地上的阴影攻去，一旁的莫灵也被那黑烟卷入其中。
  周围又变得一片漆黑，但是那些奇怪的目光依旧存在。
  黑影的声音时不时地传来，它似乎找到了那藤蔓阴影的位置……
  “从影剑法，杀的就是从影！”
  “找到你了……魑魅魍魉，看招！”
  “第一式——昂首望天！让我看看，你到底是模仿的什么东西！”
  随着黑影喊出那从影剑法中的招式，黑烟突然破开了一道口子，刺眼的光芒也透过那口子照了进来。
  直到光芒渐渐平静，莫灵才发现外面已经不是那片纯白空间，飘散的碎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入眼可见的，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翠绿。
  黑烟之外，居然是一片——森林？
  不仅如此，视角好像变得有些奇怪……
  看到的一切，都发生了奇怪的扭曲，莫灵一时间竟有些适应不过来。
  “就像是躺在地上，看着高处一样。”
  “这与黑影使出的招式有关吗？昂首望天？昂的是谁的首？天又是谁？”
  黑影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