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生物残骸，我打算干扰那件遗物的判定。”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阻止它们继续猎杀吗？”
  “不。”红衣人摇了摇头。
  他拉着莫灵，来到了墙边，深深地叹了口气后，把手伸进了大衣内，从内部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张褶皱的照片。
  那是一张集体照，上面有男有女，都笑容满面地看着摄像头，红衣人也在其中，只不过他站在角落，同样穿着那件红色的大衣。
  照片里的他，看起来比现在年轻很多，脸上也没有劳累的痕迹，是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但是，现在的他，却满脸疲惫，眼中爬满了血丝。
  他擦了擦那照片，有些平淡地说道：
  “一共二十个人，全死了……”
  “全军覆没。”
  “剩我一个。”
  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但红衣人却又苦笑了一声，把照片收了回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莫灵小心翼翼地问道。
  红衣人指了指那高塔，淡淡地说道：“它们干的……”
  像是说起了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红衣人将自己的遭遇缓缓地告诉了莫灵……
  ……
  那照片里的人，是一个深渊猎团，大家一起从一层一直杀到了五层。
  他们猎团的运气很好，就算有人受伤，也只是小伤，从来没有人牺牲过。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来到了虹光城，这也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这座城市在无尽的黑暗中散发着诱人的红光，不管是什么生物，都会想进来看看，包括人类，于是，在共同的决定下，他们进入了虹光城。
  刚开始，他们还非常小心，可是遇到了一些生物之后，都发现那些生物根本不理会他们，于是他们放松了警惕，跟随着那些生物来到了舞池边上。
  恰好，音乐传来了，三名队员被涌来的生物带进了舞池中，没来得及逃开。
  其他队员本想一起跟着进去，但看到了那舞池中的诡异状况后，决定先暂时躲开。
  音乐越来越刺耳，红色的光点倾洒在舞池之上，所有的生物都无法控制地摇摆了起来，就连躲在外面的队员，都感觉到了那灼热的欲望。
  幸运的是，狂乱的舞蹈过后，那三名队员并没有被转化为红光，而是利用遗物，硬生生地将那红光的燃烧扛了下来，只是三人都陷入了意识模糊的状态。
  正当其他队员打算对三人进行救治时，它们来了。
  占据这座城市的生物盯上了人类，它们以为人类是能够抵抗红光燃烧的生物，于是一边试探着团员的实力，一边包围了所有人。
  团员们奋力抵抗，死的死，伤的伤，还有的被遗物的代价彻底吞噬，拼尽全力才在包围圈边上打开了一道口子。
  最终，只剩下团长与红衣人逃离了战场。
  为了解救那些被包围的队员，两人去而复返，偷偷跟踪着那些生物来到了高塔，却看到了令他们终身难忘的一幕。
  “那些家伙，把他们的身体拆开了，把头摘掉，头皮扯下来，四肢像是玩具一样拔掉，然后摆成对称的样子，一个一个地放在那高塔上。”
  “他们明明还没死，只是晕过去了，但是那些家伙不知道，它们也没兴趣了解人类的生理结构，只是把人类当做一团用于召唤的材料……”
  “手脚连成了一条线。”
  “头发铺成了一张毯。”
  “躯干压成了汁，血从那高塔上缓缓流下……”
  第697章 执念之人
  “我和团长在这座城市里潜伏了一段时间，一边躲避着那些家伙，一边了解这座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搞清楚来龙去脉。”
  城里的那些生物根本不会理会到底是遗物的作用还是生物本身的能力，在它们看来，人类也只是试验品，杀了就杀了，如果不行，再换一种生物就行了。
  但对于第一次来到城里的猎团来说，却是个灭顶之灾。
  在了解了红光的原理后，团长做了一个决定，他要进入舞池。
  “团长那时已经有了执念，他想要让团员们安息，同时也必须让那些家伙的召唤失败，要不然就会有新的、无辜的人类被送到这座城市里，而那时最好的方法，就是让红光完成他的执念。”
  团长义无反顾地进入了那舞池中，让红光燃烧了他的欲望，红色的光芒席卷了高塔，将上面的人类肢体全都化作了灰烬。
  执念消除了，团长也彻底燃烧，变成了一团飞散的红色光点，只留下红衣人孤独地呆在这里。
  看着那漫天飞舞的红色光点和消散的灰烬，摇曳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这一刻，他也有了深深的执念。
  “你打算为他们报仇？”
  听完红衣人的故事之后，莫灵心中也升起一丝悲哀。
  “不。”红衣人摇了摇头：“报仇了又如何？就算把它们杀个干干净净，这座城市还是会吞掉无数的生命，再过一段时间，又会有新的一批生物占据这座城市，开始新一轮的循环。”
  “黑暗种族自私、残忍、贪婪，它们只会成为那红光的伥鬼，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
  “我和团长讨论过，想要解决这件事情，就必须改变红光的本质。”
  红衣人一边说着，一边又把手伸进了口袋。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小布袋。
  把那小布袋解开之后，他又从那布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金属碎片，看起来这东西对他十分重要，要不然他也不会保护得这么仔细……
  莫灵看着那黑漆漆的碎片，有些疑惑。
  “这是什么？”
  “这就是我想要你帮我放进去的生物残骸。”
  “这就是？这是什么生物的残骸？”莫灵仔细地打量着那金属碎片，根本分辨不出来是什么生物。
  那碎片的磨损已经非常严重了，而且体积也不大，形状就像是路边的石头一样，毫无规则，似乎是从那生物身上随便敲下来的一块。
  令莫灵没想到的是，红衣人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这是团长从舞池里扔出来给我的……他还指了高塔的方向，我猜，他的意思就是让我放到高塔里。”
  说着，红衣人又看向了高塔。
  “可是，我靠近不了那边，那群家伙认得我……虽然他们已经明白人类无法抵抗红光，不会主动猎杀我了，但只要我接近高塔，它们就会对我发起攻击。”
  “所以，你想让我把这碎片放进去？”莫灵问道。
  “是的。”红衣人点了点头，用渴求的目光看向了莫灵。
  他捧着那小小的金属碎片，已经没了最开始那疯狂的样子，满是血丝的双眼里充满了期待，就像是个祈求着食物的流浪者。
  莫灵这才第一次看清楚红衣人真实的样子……
  他的大衣上一直都沾着奇怪的污渍，头发也许久都没有打理了，似乎是自己剪的，像是狗啃的一般，手上和脖子上也满是伤疤。
  这个从莫灵一开始来到虹光城就与他在一起的“疯子”，终于露出了最真实，也是最脆弱的一面。
  人类终究还是装不了没见过光的样子。
  疯狂也无法完全伪装一个人。
  “你相信我是人类吗？”莫灵突然对着面前的红衣人问道。
  红衣人愣了愣，打量了一下莫灵的方块头，咽了咽口水。
  “说实话吗？我不信。”
  “我真是人类。”
  “不信。”
  “你不信我就不帮你。”莫灵威胁道。
  “那信。”
  “好。”莫灵一伸手，把那金属碎片抢了过来，趁着红衣人没反应过来，飞上了天空。
  “在这等着，可乐记得喝。”莫灵指了指红衣人口袋里的那罐可乐，便直接转身向着高塔飞去。
  红衣人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错愕地待在原地。
  待莫灵飞远之后，他的嘴里还在念叨着：
  “我信……我信……”
  ……
  朦胧的红色光芒中，莫灵拿着那金属的碎片，越飞越高。
  光明会让一切变得无所遁形，但刺眼的光芒也会掩盖一切，顺着光路，莫灵躲到了那凝聚的红色光点之中，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身边都是摇曳的光点，他如同置身于一片红色光海之中，但从那些光点的缝隙中，还是可以看清楚高塔旁的状况。
  在高塔下方，有很多道奇形怪状的身影，那些应该就是红衣人所说的生物。
  此时，它们正忙着处理上次狂欢留下来的生物，根本没有注意到隐藏在天空中的莫灵。
  莫灵没有打草惊蛇，他换了一个方向，绕到了高塔的后方，然后落在了一个差不多高的建筑之上。
  这里的守卫要少许多，而且它们同样疏于防备。
  趁着它们没反应过来，莫灵一个加速，直接从高塔的空隙钻入了塔内。
  一进到塔内，莫灵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腐臭味。
  那些家伙在把生物的残骸挂到高塔上之后，光点会慢慢地把残骸吃光，但是在建筑内部的残骸却有一部分保留了下来。
  莫灵向下看去，那高塔的底部塞满了密密麻麻的骨头。
  在红光的照耀下，那些骨堆红得发黑，看起来就像是沾满血渍一般。
  忍着恶心，莫灵找到一个中心的位置，用传送掏出了一个空隙，然后把金属碎片塞了进去。
  “这么小的一个东西，真的能干涉召唤吗？”莫灵有些怀疑。
  在确认那金属碎片从外面看不到之后，莫灵又飞回了高处，从那空隙里飞了出去。
  守卫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进入了高塔，按照原路绕回天上之后，莫灵又借着刺眼的红光，回到了来时的小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