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屋顶上来回地走着，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能量太强，连不可燃的东西都被直接加热到融化了，怎么会这样？我怎么没有提前想到这一点？”
  明明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红衣人却自责地敲着自己的头，嘴里一直念叨着乱七八糟的话语，似乎又回到了那疯疯癫癫的样子。
  “第一根柴薪用来加热，第二根柴薪也用来加热，第三根柴薪也用来加热，再坚硬的东西都抵不过这样的温度……就连其他生物的温度都汇聚到它身上了，为什么它会吸引其他生物的温度，是它自己想要这么做吗？”
  红衣人抱着自己的脑袋，瞪大了双眼，一会儿看着那羊头人消失的山巅，一会儿又看向莫灵，一脸的不解。
  好不容易找回的理性再次被羊头人的消失给压没了。
  “那是团长给我留下的最后希望，我没有保护好……”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带着哭腔，蓬头垢面地在屋顶上走来走去，手足无措。
  见此情景，莫灵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走到红衣人面前，拉住了他的手。
  “冷静点，冷静点……”莫灵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不停地让红衣人先冷静下来。
  红衣人的手正在剧烈地颤抖，还异常地冰凉，那瘦弱的指节就像随意就能掰断的树枝。
  感受到莫灵手中的温度，红衣人终于冷静了一点，他看向了莫灵，眼中满是期待地问道：“你说过，它的恢复能力很强，它会重新恢复过来的，是吧？”
  莫灵点了点头，可他也不太敢确定。
  这可不是正常意义上的“死亡”，而是被完全转化成了另一种形态。
  肉体被彻底消弭，组成生命的基本元素变成了那些光点。
  “不知道羊头人的恢复能力还能不能生效……”莫灵心里也打起了鼓。
  虽然心中不太确定，但莫灵还是坚定地告诉红衣人，羊头人绝对会恢复的。
  得到了莫灵的安慰，红衣人的状态好了许多。
  莫灵叹了口气，轻轻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它呢？只是一只萍水相逢的生物罢了……”
  红衣人摇了摇头，抓着莫灵的手紧了紧，他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可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张着嘴，只能颤抖地吐出一些断断续续的词语：
  “团长……”
  “他站在那舞池里，看着我。”
  “他让我……”
  “坚持下去……”
  “让我带着他的意志，好好活着。”
  说到这，红衣人已经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轻轻地挣脱了莫灵的双手。
  周围的红色光点似乎是感受到了他波动的情绪，聚集在了他身边，在那红光照耀之下，他的身体突然开始微微发红，就像是被加热的前兆。
  红光摇曳着，红衣人突然开始浑浑噩噩地向舞池的方向走去，那音乐还未消失，莫灵见此情景，连忙追上，再次向红衣人抓去。
  然而，他却扑了个空，就像抓到了空气一般，莫灵直接穿透了红衣人，落入了一团人形的红光中……
  “怎么会这样？”
  红衣人，变成了光？
  莫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红光突然变得无比闪耀，一些奇怪的画面在那红光中渐渐清晰：
  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奋力地厮杀着……
  ……
  “团长，你先走！我们拖着。”
  “我会想办法回来救你们的！”
  男人冲破了包围圈，逃到了外面……
  “快请求救援，这里应该也有人类的聚集点吧？”男人躲在红光四溢的小巷里，疯狂地用电子屏发送着信号。
  然而，他犹如置身黑暗中的孤岛，根本得不到回应。
  没办法，男人只能跟上了被捉住的同伴们，来到了一座红色的高塔。
  也就是在这，他看到了令他彻底崩溃的一幕。
  同伴们被硬生生地拆开来，像是玩具一样插在了高塔上。
  那些活生生的肢体甚至还在抽动……
  男人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无法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张着嘴，却根本发不出声音，就这么看着那血腥而恐怖的画面一次次地重复上演。
  男人彻底哭红了双眼，直至再也没有一滴泪水，失魂落魄地远离了高塔。
  他也不想活了，可是那一幕幕恐怖的画面却不断在他脑海中重现，仇恨彻底占据了他的内心。
  “我要报仇……”
  他在这座城市蛰伏了下来，调查那红光和仇敌的来历，终于在不懈的努力下，搞清楚了这座城市的大致历史，也明白了那座高塔的作用。
  这是一座每个角落都带着血腥的城市，一个彻彻底底的地狱……
  就算他把那些仇敌杀个干干净净，这座城市还是会吞掉无数的生命，再过一段时间，又会有新的一批生物占据这座城市，开始新一轮的循环。
  同伴们的肢体还挂在高塔上，很快又会有无辜的人类被召唤来这个地狱，他此时孤立无援，只能寄期望于那闪耀的红光了。
  但是，他深知不能完全依赖红光，他只能用红光以外的东西改变红光。
  “那座高塔……”
  “用红光消除高塔上的肢体，再用高塔来改变红光！”
  这是这座城市里唯一两个可以利用的东西了，他孑然一身，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我可以进入红光之中，先消除高塔上的肢体，再利用红光制造出一个用于召唤的残骸，然后把那个残骸放入高塔，用高塔召唤出能够改变红光本质的生物。”
  可是，这又面临一个问题，进入舞池之后，他就再也出不来了，怎么把残骸放入高塔呢？
  “还需要一个能够执行我意志的存在……”
  男人来到舞池旁，观察那些舞池中的生物，很快他就发现，那些以繁衍为执念的生物，创造出来的后代并不会因为舞会的结束而消失。
  “我可以用红光帮我制造一个‘后代’，让那个‘后代’执行我的计划，让他帮我把残骸放到高塔里！”
  男人突然的灵光一闪，补上了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
  “现在，只需要让这个计划，变成我最深的执念就可以了……”
  “然后给这座城市，献上最后的一支舞。”
  第702章 一首欢快的歌
  站在那朦胧的红光之中，莫灵终于明白，为什么红衣人的“食谱”与正常人完全不同，也终于明白，为何他时而疯癫，时而正常。
  他始终带着某种无法摒弃的执念，有些必须要去完成的事情。
  冰冷刺骨的红色雪花再次飘落下来，莫灵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看着那晃动的红光，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你不是人类……”
  红衣人，是被红光创造出来的。
  可以说是那位团长的“后代”，也可以说是他的意志传承，寄托了那位团长还未完成的执念。
  所以，红衣人才会如此看重那个被团长留下来的金属残骸，这么在乎羊头人的安危。
  “但那张照片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什么上面会有红衣人的身影？”
  莫灵想了想，只能猜测那也是被红光创造出来的虚假之物。
  “唉……”
  莫灵心中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呢？”
  这座城市到处都是迷离的红光，太过梦幻，太过不真实了……
  就连来到这座城市之后遇到的第一位“人类”，都不是真正的人类，在这红彤彤的夜空之下，莫灵竟觉得自己有些恍惚。
  他伸出手在那摇曳的人形光团中晃了晃，想要看看红衣人还能不能恢复正常，然而那光团却始终保持着无法凝聚的状态，似乎红衣人已经彻底地消失了。
  舞池中的音乐还在轻轻地播放着，似乎舞会还未结束，可是其中早已一片狼藉，那些原本还在舞蹈的生物们逃的逃，死的死，还有些浑浑噩噩地在舞池中游荡着，似乎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目的。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莫灵站在屋顶上，看了许久。
  远处的身影一个个散去，似乎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然而，莫灵心中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
  那越来越轻的音乐，似乎并不是快要结束的前兆，而是陷入了某种暂时性的低谷，就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火山喷发前的压抑。
  空气中飘浮着一种暴雨即将来临前的气息，那红色的雪花时不时地被某种奇怪的“气压”吹起，在空中疯狂地打转，久久都未落下。
  就连莫灵面前的那团人形红光都开始躁动了起来。
  莫灵能看到它体内的光点像是正在挣扎一般，不停地抖动。
  那音乐中的念诵声，在伴奏退却之后，变得异常明显。
  像是某人在低声地诉苦，又像是黑暗深处传来的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莫灵站直身体，认真地听着那越来越明显的念诵声。
  他总觉得，那念诵声好像正在变得越来越熟悉，好像自己曾经在哪里听过。
  陌生、熟悉、陌生、熟悉……
  那声音给莫灵带来的感觉正在反复变化，最终完全定格在了一个稳定的音轨上。
  他终于听清楚了！那不是念诵声！
  “咩咩……咩咩咩……咩咪吗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