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灵有些不明白，只能强打着精神，默默地看着……
  黎洛与“摧眉折腰事权贵”讨论了一会儿梦气的性质之后，又绕回了最开始的问题。
  “梦网为什么会无视上报？”
  对方的回答是：“梦网无法计算梦气不稳定造成的后果，所以才会‘卡住’，对上报不予回应。”
  “摧眉折腰事权贵”告诉黎洛，在梦网的数据库里，没有记载过梦气不稳定的状况。
  再精密的计算，再优秀的大数据模型，也要建立在“有数据”的基础上。
  梦气的研发和使用至今也就二十年，而且只在梦都内投入使用过，梦网根本没有梦气不稳定的记载，也不知道如何去应对这种情况。
  所以，在面对上报的时候，无法进行正确的反馈。
  在某些“危机预判”上，数据是要比人要迟钝的，只要它们没有对应的经验数据，就不会认为这是一种危险。
  就像是一辆无人驾驶的汽车，数据库里没有记载“撞到海豚”的情况，在遇到海豚的时候，很可能就会呆呆地撞上去。
  汽车可以用碰撞物模糊识别来绕过这种错误，但梦网不行，如果“危机判断”也采用模糊识别，就会导致杯弓蛇影、小题大做，影响城市的正常运行。
  第845章 踏入梦都
  梦网的底层逻辑必须是“稳重”的，不会因为各种小事一惊一乍，不会因为没有依据的推断反应剧烈。
  一个管理整个城市的数据网络，最重要的是“不出错”。
  所以，它才会无视“摧眉折腰事权贵”的上报。
  面对这种无法处理的上报，梦网的选择就是无限期搁置，直到真的出现问题了，它才会动用数据库里已有的经验，去解决掉出现的问题。
  “但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问题，可能这些问题一出现，连梦网都解决不了……”
  “我舅舅的研究笔记里说了，梦气是一种很危险的物质，必须保持百分之一百的戒心，必须要在合适的时间报废那些过期的机器人，但现在已经临近期限了，梦网还是在搁置问题。”
  “当时研究机器人的团队也没了，这件事情没人重视，只会一直拖下去。”
  对方一直向黎洛倒着苦水，黎洛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最后只能安慰道：“如果我再见到怵惕部队，会帮你看看的。”
  回复完之后，黎洛就拍了拍一旁的方块，轻轻地说道：“麻烦你了。”
  这对莫灵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问题，既然怵惕部队在梦都到处都是，肯定会再次遇到的，到时候，他再仔细观察一下就好了。
  想到这，莫灵控制方块颤了颤，答应了黎洛的请求。
  屏幕的另一头，对方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得太多了，对黎洛说了句感谢，就没再回复了。
  也许是找不到人倾诉，对方将所有的苦闷都发泄在了网络上，如果他说的事情都是真的，也很容易理解他的行为。
  “毕竟，这也算是对失踪的舅舅有个交代吧……”
  黎洛叹了口气，关掉了对话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她打开了搜索栏，开始搜索前往深渊六层的方法。
  但一点击搜索，却弹出了一个令她怎么都没想到的提示框。
  “管制内容，无法搜索。”
  管制内容？
  黎洛愣了愣，又打开了庄周论坛，开始搜索同样的内容。
  这一次，又弹出了相同的提示框。
  两次搜索，都是一模一样的提示框，提示框的边缘有一层七彩的泡膜包裹着，与梦网主页的那些图标风格完全一致，非常特别。
  “这是梦网直接介入了我的搜索？”黎洛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她也更加不解了。
  “难道通往六层是保密信息，不允许公开？”
  在那自由到有些混沌的庄周论坛上，居然连搜索都不让搜索，这些信息的保密程度到底有多高？
  黎洛又尝试了其他的办法，都无法获取有用的信息。
  直到她打开梦网自带的“引导”界面，才在里面找到一个“通往下层”的指引。
  点开这个指引，里面什么信息都没有，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请前往梦都科研所。
  “连指引信息都要这么小心吗？”黎洛愣了愣，关掉了指引界面。
  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样的通行方式，需要这么严格的保密。
  但现在至少知道了方向，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梦都科研所，真巧……”
  去梦都科研所之前，黎洛还要购买一些物资，于是她打开了地图，开始搜索起附近的店铺。
  搜索结果一出来，黎洛就被晃花了眼。
  “这么多吗？梦都的资源居然这么丰富。”
  她随意找了附近的一家，走了过去。
  地上是黑色的硬质路面，看不出是石头还是金属，踩上去没有任何声音，也许是某种特质的材料。
  穿过一个低矮的入口，黎洛正式来到了城市中，在看到那霓虹之下堆积如山的“黑色积木”时，黎洛也和莫灵一样，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那些黑色积木房子和黎洛脚下路面的材料应该是一样的，带着一种黯淡的哑光，遍布城市的霓虹照在上面，会出现一种柔和的光晕，各种颜色的光交汇在一起，给人一种晕乎乎的感觉。
  虽然反射着彩光，但还是能看出那种材料的本质是黑色的，表面处于光滑与粗糙之间，在某些角度能看到很亮眼的反射，有些角度又会吸收掉照射在上面的霓虹。
  黎洛猜测那些材料可能具有某种“多向性”，不同方向的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刚刚进入隔离泡的时候，应该只是处于城市的外围，那里还是普普通通的“平面”，穿过那入口之后，整个城市立刻就变得“立体”了起来。
  堆叠的建筑积木之间包夹着各种小道，有些可以向上，有些可以向下，有些七拐八拐，不知通向哪里。
  那些杂乱的积木也完全不遵守朝向规则，它们可以是任何角度，导致之间的道路或宽或窄，很多都是歪歪斜斜的，连方向都不确定。
  不仅如此，这些大小不一的积木也不仅仅作为“建筑”使用，它们有的空心，有的实心，有些积木的顶部，也作为道路使用，有些地方被一堆实心积木硬生生地架空出一个巨大的空间，里面又被分割成了很多小区域。
  “好乱。”黎洛不由得吐槽道。
  观察了一会，对照了一下地图之后，她就朝着那些堆叠的建筑中走去。
  刚走没多久，黎洛就深切地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立体。
  明明看着地图，都有好几次差点走错。
  两个相近的岔口，通往的地方千差万别，有些路绕了半天，又回到了原来走过的道路上方。
  还有些通道隐藏在建筑的后方，要从建筑下面绕过去，才能找到。
  梦都的地图已经制作得非常详尽了，还会根据黎洛的位置实时变化，但她还是常常停下来，对照着周围的环境，研究地图。
  那些闪亮的霓虹灯和千篇一律的积木建筑在认路的时候起了很大的反作用，经常会走到一些“似曾相识”的地方，但在地图上看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地方。
  明明地图上显示很近，但黎洛还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那家贩卖物资的商铺。
  商铺内居然没人，不大的铺面里被彩光照的异常明亮，几个监控挂在天花板上，商品也不设防地堆在货架上，铺子的显眼位置挂着一个常亮的电子灯牌。
  “自助购物，梦网支付。”
  第846章 城中小店
  看来梦都的生活还是挺安逸的，怵惕部队的存在也给了居民很大的安全感。
  盯着这“自助购物”的电子灯牌，黎洛的瞳孔闪烁了起来。
  “好像自从离开了黎明城，就没见过这样的牌子了……”
  深渊太过危险，黎洛竟在这小小的店铺里感受到了久违的安逸。
  在黎明城生活的画面恍惚之间与眼前的一切产生了重叠，她曾经的生活一闪而过，直到余光暼到那挤进店铺的方块，黎洛才稍稍回过神来。
  “居然晃神了……”
  黎洛也没想到，这偶然找到的小店铺居然能激起她的回忆。
  “不知不觉，已经到深渊五层了吗？”
  她摇了摇头，朝着这无人值守的小店中走去。
  从货架上拿了几个罐头，她仔细地看了看**，上面还打着梦都的标记。
  “是梦都生产的吗？”
  黎洛有些好奇，梦都是怎么将这些物资生产出来的。
  这里的物资不仅充足，而且种类还很齐全，黎洛甚至在货架上看到了洗手液之类的东西，同样打着梦都的标签。
  在深渊之中，保证正常的生理需要已经很困难了，这些清洁用品并不是必需的，还要耗费很多人力物力来运输管理，根本没人会去制造这些东西。
  但在梦都里的小商铺里，居然就这样平平常常地摆在货架上，也难怪她会有熟悉的感觉了。
  “和黎明城的超市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一些稀缺的品类还是没有，但已经算很齐全了。
  对于在深渊里的城市来说，甚至有些过于“奢侈”了。
  “梦都居然发展到了这种程度。”
  直到现在，黎洛才对梦都的繁华有所感悟。
  想到之前路过的那些深渊之中的人类据点，黎洛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疑问：
  “难道由数据管理城市，真的要比人类管理更好吗？”
  与此同时，黎洛还想到自己在庄周论坛里看到的那些帖子，突然觉得也可以理解了。
  毕竟物资的充盈，才会造就思想的繁盛，虽然庄周论坛里思想繁盛的方向有点问题，但也从侧面反映了梦都的物资供给是“过剩”的。
  只有“吃饱了撑的”，才会出现这么多无聊的网友。
  这么丰富多彩的网络环境必定有一个良好的物质基础，如果连饭都吃不饱，连安全都保证不了，绝对不会有心思去网上肆无忌惮地冲浪的。
  除了那奇异的建筑风格和外围的隔离泡，这座城市与深渊之上的人类城市已经几乎没有区别了，甚至有些地方比地表上的城市做得更好。
  至少，这里的居民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