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他轻轻地说道。
  莫灵的胡思乱想忽然被打断了，他连忙越过王川向前看去，发现前方依然还是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到哪了？”莫灵疑惑地问道。
  “背包的入口。”王川一边平静地回答着，一边在周围四处张望，然后选定了一个位置。
  “过来。”他摆了摆手，对莫灵与黎洛两人说道：“来这里站着。”
  听到王川的指示，莫灵与黎洛对视了一眼，便往前走去，站在了指定的位置上。
  可是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莫灵也没有继续询问，而是在原地等待着王川的下一步引导。
  王川又在周围看了一会儿，又对两人摆了摆手。
  “再来这里站着。”
  他指了指另外一个位置，淡淡地说道。
  莫灵愣了愣，便又走了过去，站好。
  ……
  “嗯，再来这里。”
  “这里。”
  “这。”
  “有点歪了，往左一点。”
  “……”
  王川就这样引导着两人在漆黑的空间里绕来绕去，像是棋子一样摆动着他们的位置，莫灵与黎洛也耐心地遵循着指引，虽然不知道王川为什么要这么做。
  “差不多了。”
  在变换了很多次位置之后，王川终于停了下来，向两人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周围出现一些噪点？”
  噪点？莫灵疑惑地看了看周围，忽然发现，那漆黑的空间中好像真的出现了一些小小的白点，突然闪现，又突然消失，像是眼睛出现了幻觉。
  但莫灵现在并不是用“眼睛”来观察的，那些噪点也是真实存在的。
  “看到了。”他认认真真地回答道。
  “接下来我不能引导你们了，每个人与背包接触的位置都不一样，你们得自己找到噪点最密的位置，那里就是进入背包的入口。”
  噪点最密的位置吗？莫灵仔细地看了看周围，果然发现有个方向的噪点比其他方向更密集。
  犹豫了一会儿后，莫灵便向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但刚走了一步，他就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黎洛居然和他选择了不同的方向，看来王川说得没错，每个人与背包接触的位置都是不一样的。
  停顿了片刻之后，莫灵又继续走了起来。
  随着他离那噪点密集的位置越来越近，周围蹦跳的白点也变得越来越多。
  一开始只是零零星星地在周围跳跃，后来就渐渐连接在了一起，像是浮现在空中的白斑。
  这些白斑渐渐地开始交错，变成了一些闪烁的白色裂纹，裂纹中还能看到无数的小点。
  再往前走，周围就像“花屏”了一般，小点已经把身边的空间完全占据，在黑与白之间不断变换跳跃，莫灵仿佛能听到无线电视损坏时的那“沙沙沙”的声音，视野中的一切都受到了干扰。
  就连不远处的黎洛和王川都有些看不清了，他们也被噪点所覆盖，变成了花屏，逐渐模糊。
  他好像踏入了一个完全跳跃的空间中，闪烁的噪点正在如同流沙一般将他扯入深处，不断地改变着他所在的“深度”，调整着他的位置。
  “为什么每个人与背包接触的位置都不一样？”
  “这些噪点又是怎么造成的？”
  莫灵没想明白，只是按照着王川的引导，向着噪点更加密集的地方再次走去。
  奇怪的是，越往前走，那些噪点居然开始稳定了下来。
  它们不再跳跃闪烁，不再无规则地出现，反而稳定了下来，像是一颗颗白色的钉子一样，钉在了空中。
  这些钉子连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实体烟雾”，缓缓地将周围的漆黑空间占据，那烟雾中好像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些东西，只能看到一点轮廓，见到这些东西之后，莫灵连忙加快了脚步，想要走到噪点更密的地方看清楚。
  然而，随着他位置的改变，那些模糊轮廓也向后退去，逐渐消失在了视野中，好像他的移动速度在噪点中变得非常快，只是向前移动了一米，那些东西就向后退了遥远的距离。
  “为什么会这样？”
  莫灵疑惑了一会儿，就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因为他看到了其他的模糊轮廓。
  “还是看不清楚。”
  莫灵再次向前走去，这些轮廓也一个加速飞到了后方。
  似乎他的移动速度被加上了一个“比例尺”，轻轻一动，周围的一切都开始了飞速的变换，那些事物也在随着他身体的晃动而颤抖，甩出一道道残影，这也让它们愈发难以看清。
  “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莫灵加快了速度，急切地向前冲去，噪点也愈发浓密稳定，漆黑的空间慢慢变白，无数的白色星星在空中连接成了一片白色的宇宙，宇宙间的黑色裂缝正在不断被白色的虚空填满，视野也越来越“亮”。
  随着那些所剩无几的“黑色气泡”被渐渐填补完毕，莫灵也终于站在了一片“白色的牛奶”中，白充斥了一切，再也没有什么闪烁的噪点。
  黑白的跳跃，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莫灵被突如其来的完整的白晃了一下，有些迷茫。
  他也停了下来，愣愣地观察起了周围。
  “这就是……”
  “背包？”
  第977章 好多人啊
  莫灵终于看清了那些轮廓的样子。
  虽然它们还在不断晃动，但透过那些残影，还是能模模糊糊地看明白。
  那些东西也很好分辨，莫灵也很难看错，因为那些……
  “是人？”
  莫灵差点以为是自己把类似的轮廓想象成了人。
  但他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终于确定，那些东西就是“人”。
  准确地说，是各种残缺的“人”。
  “人”横七竖八地飘在这无垠的白色宇宙中，有的只留下了上半身，睁着空洞的眼神，凝视着远方，不知在看着什么。
  有的四肢不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旋转着，围绕着肚脐为中心，就像是个白花花的飞碟。
  有的空留头颅，在白色的宇宙间滑行，化作流星，身后的长发像是流星之尾，长长地撕开白色的虚空，飘逸而孤独。
  有的缺了躯干，头与四肢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捆绑在一起，犹如紧密连接的分子，头颅面无表情，四肢却在伸展晃动，像是超市开业时门口的巨大人形气球，在任性地展露着那“空空荡荡”的身躯。
  有的手牵着手，腿勾着腿，身子却从中间劈开，只留下了半边，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扭曲着，那劈开的切面还能看到里面层次分明的结构，就像是专门设计好解剖模型，每种器官的切面看得清清楚楚。
  有的没了血肉，白骨静静地倒悬在白色宇宙之中，骨头的颜色要比宇宙要黄一点，人类的骨头看起来也并不是这么干净，上面还有一些脏脏的污渍，那是日积月累留下的“生活的痕迹”，也是生长的证明。
  有的空余皮囊，内里彻底空了，干干瘪瘪，内在像是被虫蛀得空空荡荡，但那眼球却还挂在皮囊之上，鼓鼓囊囊的，无比突出，看着周围，透露着一股贪婪之意，像是自己空了，就想把周围的一切都给吞到肚子里。
  有的只剩血脉，全身的血管被完整地剥离了出来，像是一个红色树根组成的人，在白色的宇宙里显得异常明显，颤动的残影散着红光，不知是映射而出，还是本身就存在，那红彤彤的血脉丝线看起来并非实体，像是一个人曾经存在的红色幻影，又像是白色宇宙中的红色星云。
  有的没了脊柱……
  有的没脸没皮……
  有的缺心缺肺……
  有的有眼无珠……
  ……
  莫灵将这些“人”的存在尽收眼底。
  他看着这些残缺的“人”，竟没有生出一丝恐惧。
  一是因为这一切太过虚幻，非常不真实。
  二是因为这些“人”都像没了灵魂，只剩一团无意义的幻影。
  莫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并不觉得这些东西是“人”，而是觉得像是某种人形态的东西。
  塑料模特、硅胶娃娃、布偶、模型……
  他们有着某种令人不安的类人感，却和人沾不上半点关系。
  这些残缺人体表面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幻影，在这白色的无垠宇宙里，散发着霜雪般的微光，使得他们看起来既非完全实体，也非纯粹的虚幻，他们缓慢而不规则地移动着，就像是那些或自转或公转的天体一般，无法预测，无法追踪。
  周围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寂静，所有的声音似乎都被这无边的白所吞噬，只有偶尔传来一些奇怪的人体回声：
  身体碰撞的声音、骨骼的弹响、体液的流动声、胃壁蠕动的声音、毛发的沙沙声……
  莫灵也不知道这些声音是从何而来的，是来自那些残缺的人体吗？
  好像它们也并没有发出这些声音。
  声音与他看到的这些东西，似乎是完全独立的存在，各顾各的，完全没有联系，只是偶尔凭空出现，和那些飘荡的残体一样，没有任何规则可言。
  在这单调至极的白色背景之下，这些残缺人体如同被无形之手精心布置的艺术品，却又带着无法言语的悲伤，没有色彩的变化，只有纯粹的、刺眼的视觉冲击。
  莫灵有些痴了，看着这片白色的人体宇宙，那些白花花人体在虚空中乱飞，他脑海中负责理智的部分已经完全宕机。
  一颗头颅从莫灵身旁飞过，带着奇怪的颤动残影，发丝恍恍惚惚的如同拨乱的海带一般，旋转着，飘舞着，莫灵与他头颅对视了一眼，那瞳孔黑漆漆的，反射着一颗金属的方块头，似乎是因为太亮了，莫灵清楚地看到那头颅的瞳孔缩了一下，清澈的瞳纹缓缓拉伸，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他在看我？”
  莫灵此时并没有被盯着的感觉，反而有种虚妄感。
  “只是一颗头，为什么会看我？”
  他与头颅的视线并没有交汇很久，很快，那头就像流星般飞走了，海带一般的发丝抚过莫灵的身子，有种冰冰凉凉的感觉，又转瞬即逝。
  莫灵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那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