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环顾四周，空空如也，只有平原上随处可见的草木。
  这扇“门”就这么孤独地立在这，像是被其他的入口排挤了一般。
  “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
  再去找其他的入口，肯定找不到像它一样完美的。
  既然入口就在这，黎洛也决定不再胡思乱想。
  “走吧，进去看看。”
  一边对方块说着，她一边靠近了镜面。
  一股海水的凉意扑面而来，似乎还能闻到海风的咸腥味。
  波光粼粼的水光映在身上，像是给黎洛套上了一件华丽的礼服，她的瞳孔逐渐被那闪烁的光彩所吸引，反射着同样波光，以一种相同的频率震荡了起来。
  “这是对的吗？”
  “好像是对的？”
  “只是穿梭到另一个世界而已，哪有什么对不对的……”
  “这个世界不对，就到另外一个世界。”
  “选择的门不同，也只是路径不同罢了，最终都会到达终点的。”
  “但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扇门是特别的呢？”
  黎洛心中疑惑着，但她的疑惑很快又被那海面上的波光所消弭，海风吹到她的脸上，她好像听到了海浪拍打的声音，浪花的滚动逐渐抚平了她的犹豫，最后的一点怀疑也随着扑面而来的蔚蓝色渐渐消失……
  “好平静。”
  在触碰到那镜面之际，黎洛放弃了思考。
  而莫灵，在方块触碰到那海面时，也产生了同样的感觉。
  就像是轻轻地落在了海面上一般，他坐在方块之中，方块正顺着海浪轻轻地游动，海风穿过了金属壁，轻抚着他的身体，莫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周围的水流声带着节奏响起，海水的清凉沁得到处都是。
  方块如同变成了一只小舟，在平静的海面上漂流了起来，阳光洒在小舟之上，给冰冷的方块附上了一丝暖意，似乎顺着这洋流的方向，就能直接到达绝对平静的彼岸。
  莫灵静静地坐着，倾听着海浪，触碰着海风，感受着温暖的阳光，自从进入方块之后，他就没有过这么“切身”的体会了，他与外界之间永远隔着一层金属外壳，就算能够变成方块人的形态，他的触觉也被变得极为迟钝，像是裹着无数件厚厚的外套。
  而现在的这些“感觉”，在不断地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他在找回“身为人类”的感觉，在融入这个世界。
  “这一次的穿梭，好像比上次要平静许多。”
  没有翻涌的海水和气泡，只有无限的平静。
  平静得让人觉得心慌……
  在这深渊六层之下，真的会有如此平静的世界吗？
  莫灵也和黎洛产生了同样的疑惑，只不过他的疑惑来得稍微晚了些。
  鬼使神差之下，莫灵催动起那早已舒适到凝滞的视野，缓缓地探入了海面之下……
  他想要看看这“绝对平静”的大海之下，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视野在蔚蓝的海水中穿梭，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
  海水缓缓地流淌着，有些地方偶尔会出现一些小型的漩涡，但那也是正常现象。
  这片海比他想象得还要平静得多，也清澈得可怕，无限的蓝延伸到深处，完全没有“深邃”的感觉，只觉得身处在一块巨大的蓝色果冻里，非常的不真实。
  与在外面看的时候一样，这片海是“完美”的。
  完美到让人心生疑惑。
  这里本不该出现如此完美的东西。
  “这片海，到底通向一个怎样的世界？一个同样完美的世界？可完美的世界，又怎么会被深渊吞噬呢？”莫灵想不明白。
  他突然想到了这扇门周围的空地。
  “那些地方，原本就没有其他入口吗？还是说……那些入口早就被这扇门所吞噬了呢？”
  巨大的吸引力将周边的一切都吸入了门中，又用这绝对的平静将所有涌入其中的“杂质”都给抚平同化，维持着自身的完美……
  莫灵突然心里一凉。
  “难道，这片海也会把我变得‘完美’吗？”
  第1071章 摧毁完美
  “完美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莫灵也不知道，他发现自己的心中在不断地生出这些疑惑的念头，但又在下一秒被某种特别的力量归于平静。
  “杂乱的思绪是不完美的吗？”
  好像那股力量在让他强行保持着宁静，保持着“放空思想”的状态。
  他在怀疑着这种“完美”，而这种完美也在不断地侵蚀着他，将他改造成另外一种姿态。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么下去，我就不是我了……”
  没有人是完美的，每个人的心中都带着迷茫和疑惑，情绪也有升有落，会有烦躁的时候，也会有平静的时候，如果彻底平静，那就不是人了。
  绝对的平静意味着绝对的放空，不会产生任何烦躁的念头，也不会生出任何迷茫，就像是永**静的海面一样，没有任何波澜。
  变成那样，就不能称之为“人”了，那只是一个空有人类外表的华丽装饰物，就像那立在平原上的巨大镜面一样。
  莫灵在抗拒着这种改变，但那种完美的力量无孔不入，甚至连他的“抗拒”都在被逐渐抚平，他刚升起的抵抗意识才没过多久就开始消散，转而开始向“屈服”的方向靠近。
  发散的思维正在被压缩，思想的海浪逐渐平息，这种改造正在变得越来越全面，越来越迅速，像是一个越收越紧的包围圈，将莫灵围在其中，任何挣扎都如同打在棉花上一般，所有的力气都被彻底转化，只剩下淡淡的平静。
  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改变比激烈的攻击更加可怕，一旦松懈，这种无端的“平静”就会一瞬间将他彻底吞噬，让他再也无法生出一丝超脱平静的念头。
  莫灵决定不再忍受，用方块的力量突破这道平静的包围圈。
  即使空间会陷入紊乱，也决不能让这片海将他变得“完美”。
  传送框对准了方块所在的海面，莫灵毫不犹豫地发动了传送。
  没有任何声音，海风仍在吹拂，但原本平静的海面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完美的海出现了一个口子，那种平静的力量也瞬间崩散，朝着海面上的“破洞”流去。
  周围的海水开始向着空洞汇聚，水流卷起了一道道漩涡，这突然出现的“不完美”似乎让整片海域都出现了缺漏，那种力量也被迫着涌向空洞，去填补这份不完美，施加在莫灵身上的力量也瞬间轻了许多。
  “有用！”
  感受到那种可怕的“完美化转变”得到了减缓，莫灵一下就兴奋了起来，他起伏的情绪不再受到压制，自由地喷发了出来。
  这才是身为人的正常情绪变化。
  人的情绪有高有低，会在落寞的时候跌入低谷，会在疑惑时产生激荡，会在迷茫时不断颤动，会在平静时缓缓流淌，也会在激动时冲上高峰，像是一道永远不会平息的曲线。
  那完美的力量试图剥夺这种变化，让曲线变成一条永远不会弯曲的直线。
  平静虽好，但绝对无法长久。
  绝对的平静会让人犹如死物一般，毫无生气。
  莫灵身上的束缚正在解除，但随着海面上空洞的修补，那种力量又开始往他身上汇聚，犹如附骨之疽般粘在他的身上，开始修改他的意志。
  “继续！”
  海面的修复速度很快，莫灵的反应也很快。
  他再次发动传送，又在方块周围的海面上掏出了一个个空洞，海水还没反应过来，那完美的镜面便变得破破烂烂、千疮百孔。
  等海水反应过来时，跌落的水体和涌动的乱流让这片海面变得再也无法维持平静，水花四溅，水流的拍打激起了无数原本不存在的气泡，形成了一团团难看的白沫。
  方块被浪花卷了起来，甩到了空中，又重重地跌落在不再平静的海面上。
  感受着这激烈的起伏，莫灵不觉得害怕，反倒更加激动了起来。
  “让浪潮来得更猛烈些吧！”
  束缚再次减轻的莫灵不再留手，肆意地用传送搅动着海水。
  莫灵不再只在海面上制造空洞，更是在视野能探到的最深处传送了起来，一个个蓝色的方块空洞突然出现在了原本平静的深海中，在停滞了瞬间后，原本稳固的海水结构瞬间塌落，巨大的水压推动着海水将空洞占据，在发出一声声“轰隆”巨响后炸出了无数的气泡。
  在深海中开洞的破坏力比在海面上开洞更加可怕，因为那里的水压更加可怕，空洞周围的海水会不顾一切地涌向空洞中央，然后在中心汇聚撞击，更何况传送制造的不仅仅是“空心”区域，更是“真空”区域，这也让那填补的力量变得更加肆虐。
  气泡不断地涌向海面，让整个海面像是沸腾了一般。
  那“完美”的力量在被莫灵戳开了一个个口子以后，再也无法维持原本的压制力，像是一个漏了气的气球，力量在顺着空洞不停地泄漏。
  但莫灵此时并没有觉得已经战胜了那股力量。
  虽然那股力量已经“不完美”了，也无法再维持那种绝对的“平静”，但那股力量并没有消失，依旧在这片大海上凝聚。
  莫灵仍在传送着，这片海域的浪花也越来越大。
  方块被水流晃来晃去，海面不再波光粼粼，清澈的海水也变得暗沉了不少，气泡夹杂在其中，汇聚成白沫，顺着浪花四处飞溅。
  那“完美”的力量彻底分散了开来，当无法再维持完美之后，似乎开始破罐子破摔了起来。
  莫灵正警惕着下一步的变化，突然发现，天黑了。
  原本温暖的阳光被不知何时飘来的乌云遮住了，厚厚的乌云内隐隐地闪过一道道电光，似乎一场风暴即将降临。
  风雨欲来，没想到那稳定的完美力量在被戳破之后，居然会完全变换一副样子。
  由绝对的平静变成绝对的狂暴，风和日丽的海面在短时间内就转变成了风暴前兆。
  海水似乎在愤怒，愤怒莫灵将它好不容易维护的平静给打破，雷霆在空中汇聚，海水中的漩涡开始越卷越大，暴戾的海浪再次将方块甩了起来。
  在方块被甩到半空中时，乌云中雷光一闪，一道毁天灭地的雷霆带着无尽的愤怒，撕破天际，狠狠地朝着方块劈来……
  第1072章 怒海惊雷
  莫灵就这么看着那道雷光轰了下来。
  人的反应再快，也无法对闪电做出反应，甚至连雷鸣的声音还没听到，耀眼的白光已经将周围完全吞没。
  “我在方块里，应该不会被劈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