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脚放在那里。”
  大叔指导着莫灵踩在了烟雾中，那底下居然有个悬浮踏板，直接将莫灵送到了战车上。
  “是不是很先进？”大叔自豪地问道。
  “嗯。”莫灵点了点头。
  “坐好了，你看看导航，从这去黎明塔需要多久？”大叔指了指莫灵手里的电子屏。
  “要40分钟。”
  “无需，20分钟足矣！”大叔的语气突然变得自信起来，眼神也变得异常坚定，墨镜上闪过一丝弧光，完全没有了之前揽客时那圆滑的样子，像是变了一个人，释放出了一种强大的气场。
  此刻，他脚下的战车彻底与他融为了一体。
  他甚至不需要坐下，就这么伫立于战车之上，轻轻一挥手，战车就如闪电般疾驰而出，在广场上一个漂移，冲向远处，当战车开始加速，大叔才气定神闲地坐下。
  令莫灵感到惊奇的是，大叔驾驶的战车居然没有选择自动寻路的路线，而是直接钻进了广场侧边的小路里，与那些长长的自动寻路队伍分道扬镳。
  “走这边快，还不会堵车，放心，我熟。”
  大叔熟练地解释着，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
  第1217章 高楼
  “靓女，你去黎明塔上班吗？”
  就像所有拉客的司机一样，大叔自顾自地攀谈了起来，完全不在意乘客是否想要交流，他对莫灵的称呼也没有改过来，即使莫灵手环发出的声音明显是男性，大叔也像没听见一样，坚定着自己的判断。
  “不是。”莫灵回答道。
  “那你去做什么？那不都是‘仙人’上班的地方吗？”
  “仙人？”莫灵对这奇怪的称谓有些好奇。
  “当然是仙人，比普通人聪明，又比普通人有钱，社会地位高高在上，我们仰望都仰望不到，只能看到白白的云朵，那不都是仙人吗？”
  “你这么说也对……但我真的不是去那上班的，我是去找人的。”
  “你有朋友在那儿？”
  “也许是朋友。”这个问题莫灵也无法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找的是谁。
  “也许？是不是你把他当朋友了，他没把你当朋友？果然，人的地位高了就会忘恩负义，人情淡薄……你这还要去找他？难道他对你很重要？靓女，大叔是过来人，劝你一句，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真心换真心，如果你的真心换不到真心，就把真心留给自己……”
  大叔已经自己脑补出了一段剧情，开始喋喋不休地给莫灵输出观念。
  “真不是这样……”莫灵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这犹犹豫豫的样子反倒加深了大叔的正义感。
  “靓女，他背叛了你？始乱终弃？”
  大叔的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了一段当代陈世美的故事：两人本都家境贫寒，惺惺相惜，可其中一人进了黎明塔，成了人上人，便对昔日恋人渐渐疏远，还攀上了黎明塔的贵小姐，将曾经的美好忘却得一干二净……
  “唉，这个社会怎么变成这样了，人心都坏了！深渊还在的时候反而比现在要好。”
  大叔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战车的扶手，脸上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
  莫灵刚想好好解释，大叔又突然趴在“方向盘”上，呜咽了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什么狗屁渊铁！为什么要把深渊封起来？要是深渊没封起来，她也不会离开我！我们还能在监测站里好好地过着……我开我的运输车，她当她的登记员，不会像现在这样……”
  从大叔的只言片语中，莫灵似乎听出了一段故事，但他也不知怎么安慰，只能拍拍大叔的肩膀。
  好在，大叔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他继续操控起战车，表情逐渐变得“麻木”，但嘴里还在念着一些乱糟糟的事情，像是在和莫灵倾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们一起回来之后，我找不到工作，她因为经验丰富，被调去了深渊档案科……”
  “她在职场顺风顺水，我却成了无业游民，深渊封闭之后，岗位变得稀缺，我的能力在深渊里足够优秀，在这座城市里却显得那么平平无奇。”
  “深渊让很多人获得了本不该有的地位，我自己也知道我的能力配不上那么高的地位，我就是个开车的，这座城市并不需要开车的人，机器人比我开得更好，自动驾驶的数据库也比我的脑袋要灵光，我什么都知道。”
  “她越走越高，我却仍在原地打转……”
  “我搞了一辆破车，给别人拉拉货，有时跑到街上拉那些庆祝胜利之后想要回家的人。”
  “路过她上班的地方时，我觉得那栋楼好高，里面的人都像仙人一样，望都望不着……”
  “我们之间没有背叛，只是不太合适了，她喜欢谈论的那些大事与政策我完全听不懂，我给她讲的那些拉客时遇到的趣事她也兴致缺缺，我们所在的高度不同，关注的东西也不一样了，与其这么相互折磨下去，不如早点分开的好。”
  “分开那天，我用我的小破车把她送到了那栋高高的大楼下，她回头看了我很多次，我都没有敢与她对视，灰溜溜地走了……”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找过她，她也没有找过我，路过她上班的那栋楼的时候，我都会绕过去，但远远看着还是会觉得好高。”
  “我的车换了很多辆，越来越先进，越来越华丽，就像是这座城市一样，人们的生活正在变得越来越好，我现在不愁吃、不愁穿，还有闲情逸致研究车的配置装饰，好像一切的压力都在离我远去。”
  “可是那栋楼还是好高啊……”
  华丽的青铜战车在大楼间穿行，就像是一只灵活的老鼠，但金属反射的光芒却让每一个角落的老鼠都无所遁形，每个人都被那光照得光鲜亮丽，“黎明”也始终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可即使是这样，大叔的脸上依旧充满了空洞，并不像他的打扮那样多姿多彩。
  黎明城的大楼的确很高，它们直直地插入云端，又在云端之上相互交织，地上的人向上仰望，只能看到一根根交错的金属“细线”，除了那反射的光泽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而没有了实体商铺的衬托，那些规划得一模一样的道路变得有些千篇一律，虽然每个人都穿得五颜六色、花枝招展，但也只能淹没在金属色的海洋中，成为一个个没有特点的像素。
  打扮得再复杂，“坐骑”再华丽，也无法撼动金属的海洋，城市还是这么单调，楼也还是这么高，人心的距离还是这么远……
  “到了。”
  战车缓缓地停在了一个广场前。
  莫灵看了看时间，居然真的只花了20分钟不到。
  “真快。”
  “是很快吧？信我没错。”大叔脸上出现了几分自豪。
  他情绪调整得倒是很快，刚刚还在倾诉，现在就变得和没事人一样了。
  在莫灵用电子屏支付了车费后，大叔指了指广场的前方。
  “往那里面走，穿过一个小公园，就能看到黎明塔大门了……”
  “谢谢。”
  悬浮踏板缓缓落地，莫灵重新回到了地面上。
  他转身和墨镜大叔挥了挥手，大叔也在做了个帅气的造型后，驾驶着他那霸气的青铜战车冲向了下一位乘客，拦在了一位正站在路边查看地图的路人面前。
  他的视野顺着大叔指引的方向，穿过广场，穿过公园，来到了一堵高墙之前……
  “这就是黎明塔吗？”
  第1218章 最高的塔
  莫灵一边向着黎明塔前进，一边也在搜索着自己的记忆，但目前他的记忆里并没有浮现出多少信息。
  黎明塔的占地面积很大，也只有这样才能承载楼体的重量，之前的那些高楼给莫灵的感觉就像是“冲天的铁柱”，而黎明塔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座山”。
  他的视野在“山脚”下环视，花了很长时间才转完一圈，黎明塔有很多个入口，每一个入口都戒备森严，外面还有一些游客在拍照，但当他们想要进入的时候，都会被安保人员拦下来。
  只有那些有权限的人才能进入，每次有人进入，周围都会传来艳羡的目光，就像是莫灵以前看到的那些名牌大学的大门口一样。
  黎明塔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了一个“景点”，作为深渊之城最高的一栋楼，很多游客都愿意专程来看一眼。
  在观察的同时，莫灵也走到了其中的一个入口外。
  也许是因为他之前来到黎明塔的时候并不是通过这个入口，所以他几乎没有任何印象。
  “我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莫灵一边疑惑着，一边靠近了入口。
  当然，他也很快就被安保人员拦了下来。
  他这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一看就不是拥有权限的人，但安保人员还是例行公事地用设备对着莫灵扫了一下。
  意想不到的是，那设备居然闪出了绿光。
  安保人员顿时一愣，连忙说了一句“不好意思”，紧接着便退回了原本的位置上。
  莫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给弄懵了。
  “绿光的意思是……我有黎明塔的权限？我为什么会有黎明塔的权限？”
  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越过安保线，向里走去。
  “是研究所给我申请的？还是我原本就有？”
  记忆似乎没有给他想要的回答，平静得像是一片死寂的湖水，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只有“黎明塔”这个名字在回忆里打转，像是想告诉他什么。
  刚进入大门，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便顺着凉风袭来，拂过莫灵身旁，他站在原地仔细地感受了一下，可不管是那味道，还是风吹拂的感觉，都非常的陌生。
  大门内是一个非常奢华的走道，似乎通往正中心的大堂，来来往往的白领并不像外面的人群一样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大多都穿着各式各样的制服，那些制服看起来也很考究，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而莫灵站在走道中央，身上的病号服便显得突兀无比，更不用说他还顶着个金属方块头，一看就与这金碧辉煌的场景格格不入。
  不过，周围的人倒没有给他投来多少目光，好像又回到了研究所，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工作，没心思关心身边的事物。
  有的白领迈着急切的步伐，一边走，一边敲击着手中的电子屏，有的戴着奇怪的头盔，嘴里不停念叨着专业名词，似乎是在某个模拟的会议室参加会议，还有的身边像是“孔雀开屏”一样悬浮着无数的电子屏，屏幕上是红红绿绿的走线，那人一边走着，眼睛还在死死地盯着那些弯折的线条……
  都在忙，只有莫灵是闲的。
  就连清洁机器人都在忙，周围的地方都已经打扫完了，只剩下莫灵脚下的这块地，机器人也一直绕着莫灵转圈，指示灯不停地闪烁着，就等着莫灵离开，它好清理莫灵脚下。
  看到那机器人“急切”的样子，莫灵向右跨了一步，将位置让了出来，机器人的指示灯终于不闪了，莫灵似乎能看到机器人“长舒了一口气”，等到清洁完这最后一块地之后，它又急急忙忙地前往了其他区域。
  在这待着也想不起什么，莫灵索性就跟上了机器人。
  黎明塔内部的确是很大，跟着机器人走走停停，差不多花了十分钟，莫灵才走到一个类似大堂的地方，这里的层高比之前的走道又要高出许多，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了不少，大堂内还设有很多休息区和问询区。
  就在这时，莫灵看到一支奇怪的队伍：一位工作人员，带着一队挂着牌的小朋友，队伍后方还跟着一位像是老师的中年人。
  “是参观队伍吗？”
  莫灵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一个了解黎明塔的机会，于是他装作到一旁的休息区休息，坐到了那位工作人员的正后方。
  非常幸运的是，工作人员并没有带着讲解器，声音也顺势传到了莫灵身旁……
  “小朋友们，我考你们一个问题，黎明塔是在深渊重建之后多少年建成的呢？答对了待会儿会有礼物哦~”
  随着工作人员的发问，队伍里的小朋友们也七嘴八舌地开始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