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2章 串联记忆
  “先生，您是第一次来黎明塔吧？”
  那位一直在讲解的工作人员来到了莫灵面前，微笑着询问道。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询问，莫灵有些犹豫，但思索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这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您不是一直跟着我们吗？也在认真地听我讲解，不是吗？”
  听到工作人员直接将他的“跟踪”行为给点了出来，莫灵有些不好意思。
  “您不必这样的，您要是想跟着，可以大大方方地跟着，我们的讲解是开放的，所以才会专门设置一个展览馆，让所有来到黎明塔的来客都能感受到黎明塔的热情。”
  “接下来我打算带那些小朋友去历史研究所，那里有关于深渊历史的展厅，您要一起跟着吗？”
  “好。”莫灵点了点头，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了解一下这个存在于他记忆中，他又无法记起的深渊……
  就这样，莫灵加入了黎明城第一幼儿园的队伍。
  幼儿园的中年教师对他笑了笑，他们也算是熟人了。
  历史研究所在更高的一层，一部分作为研究所，一部分用于开放参观，当走出悬浮平台，一片巨大的“丛林”瞬间将所有人包围，在那茂密的树丛后，还趴着几只奇异的生物，像是下一秒就要从树丛中蹿出。
  见到这神奇的一幕，小朋友们都惊呼了起来。
  “这些都是深渊历史展厅的模拟投影哦，不用害怕。”工作人员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小朋友们说道。
  “这里是深渊一层，也是深渊物种最为丰富的一层，人类在一层建立了很多监测站，以这些监测站为中心，向外发散探索，直到深渊关闭的前几年，一层依旧没有探索完，这片丛林的面积至今没有人知道……”
  工作人员一边向前走去，一边用洪亮的声音进行讲解，那模拟的丛林中也配合地响起了各种环境声，那些奇珍异兽开始“运动”起来，展现出它们独特的能力，某些区域也开始出现奇异的变化。
  这些模拟出的场景和生物在尽力地展现深渊一层的危险与奇妙，小朋友们也瞪大了眼睛，感受着这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尽管一切都是模拟的，他们也不会真的遇到危险，但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还是会让人心跳加速，一些胆小的小朋友已经躲到了老师身后，还有几位挤在了工作人员身旁。
  工作人员一边照顾着小朋友，一边继续讲述着深渊一层的历史、生态、区域划分，以及监测站的作用，讲解词和周围的环境完全融为了一体，走在这片“丛林”里，就像是亲身经历了一场深渊一层的冒险一样。
  工作人员带着队伍走上了一座山，紧接着整个场景便发生了“颠倒”，他们也在翻转中坠落在了一片黄沙漫天的沙漠上。
  “接下来我们看到的，就是深渊二层了，无序沙丘……”
  场景在变换着，莫灵的心也在不断颤动，他走在队伍的最后方，听着前方传来的讲解声，好像孤身一人坠入了那早已封闭的深渊里。
  这些地方，他都好熟悉。
  丛林、沙漠、大海、空岛、黑暗，还有那变化万千的平行宇宙，他都能在自己的记忆中找到回响，那些回响的片段逐渐串联了起来，将一个个破碎的碎片缝合成了完整的脉络，脑海中那卡壳的齿轮终于再次转动了起来。
  “我的确到达过这些地方，深渊六层……我一直走到了深渊六层吗？我还真了不起。”
  模拟深渊中那些险象环生的场景让莫灵感到了深深的恐惧，他无法想象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些地方的，人类在深渊中就像是一粒不起眼的尘埃，随便来些什么都会让肉体凡胎的人类形神俱灭。
  丛林掩盖鼻息。
  沙暴停止心跳。
  大海吞噬肉体。
  云雾遮蔽感知。
  黑暗磨灭灵魂。
  宇宙散尽意志。
  深渊像是个黑漆漆的磨盘，将所有进入其中的人类磨成虚无的渣滓。
  可莫灵却活着回来了，虽然身体产生了一些变化，但相比于那些被磨盘磨灭的灵魂来说，他的代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活着，就已是难得了……
  然而，看着这些光怪陆离的场景，莫灵的记忆却出现了些许错乱，好像有两段完全不同的深渊经历，在他的记忆中相互纠缠，却始终无法重叠，如果强行把这两段经历合并在一起，时间前后就会出现差错，所以必须分成两段。
  莫灵的潜意识也在提醒他，这就是两段独立的深渊经历，而不是一起的。
  “难道我下了深渊两次？”
  当莫灵出现这个想法时，他的理智在疯狂地作出否定。
  这可能吗？深渊这么危险，一次就足够让人形神俱灭了，还要去两次，而且还安全返回了？
  理智在不断地告诉莫灵，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他的记忆又在与理智做着斗争，那两段经历的的确确都存在于他的记忆之中，没有哪段是虚假的。
  “假如，我真的下了深渊两次……”
  “我为什么会下去两次呢？”
  莫灵想了半天，都没有想明白这么做的目的。
  难道是第一次没有到达深渊之底，所以重新出发了，在第二次的时候到达了深渊之底？
  深渊之底又是什么样子呢？莫灵的记忆并没有给他答案，他只能期待着工作人员能够仔细讲解。
  然而，在穿过那些交错纵横的平行宇宙之后，周围的场景就彻底暗了下来，仿佛这趟深渊之旅已经到此结束。
  “没了吗？”莫灵愣住了。
  工作人员也适时地转过了身，对着身后的小朋友们问道：“你们还想继续探险吗？”
  “想！”
  “很抱歉，小朋友们，旅程只能到此结束了哦，人类对深渊的了解就仅限于此，再往下的旅途，就只能留给你们自己去探索了，也许等你们长大之后，就会成为研究深渊的科学家，靠着自己的努力，找到旅途的下一站。”
  工作人员平静地述说着，眼中闪过了一丝惋惜，显然也对这突然结束的旅途有些不甘。
  小朋友们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那几位跟在老师身后的胆小鬼连忙扯着老师的衣摆问道：“老师，深渊底下还有什么？”
  老师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第1223章 依然未明
  一百多年过去了，人类依然不知道那大坑底下到底有什么吗？
  这戛然而止的“深渊之旅”让莫灵的思绪都停滞住了，记忆的串联也被迫终止，那最关键的一点无法复原，依然被埋在潜意识的深处。
  时间的流逝并没有给人类带来真相，当时代变迁，深渊封闭，未来的高楼覆盖上光滑的金属，人类打扮得越来越新潮，观念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了这个时候，深渊之底对于人类来说依然充满未知。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两千多年前的古人类穿越到了现代，发现现代人类依旧无法算出“风”的运行轨迹，发现现代人类捣鼓出来那些所谓的“流体力学公式”也只是些经验公式，和他用龟壳卜算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未知依然是未知，时间带来了文明的进步，却没有带来一个确切的答案。
  是该“悲哀”，还是该“庆幸”呢？
  悲哀人类并没有珍惜时间，庆幸自己并没有落后……
  莫灵的心情是复杂的，身边的场景再次亮起，重复着那深渊之中的场景，他却已经没心情再去领略了。
  将电子屏拿了出来，莫灵开始搜索起深渊之底的信息，果然，就像工作人员所说的那样，人类至今都不知道深渊之底有什么，对深渊的认知仍然停留在第六层，这样的认知从深渊封闭那年一直持续到现在。
  尽管这些年人类通过研究深渊遗留下来的东西，完善了很多深渊知识，也形成了完整的体系，但认知的极限就卡在了那里，停滞不前。
  “人类真的能通过现有的知识，在某一天推算出深渊之底本质吗？”
  莫灵对这个想法持有怀疑态度。
  有些地方，只有真正看过，才能知道它的全貌。
  “那我呢？我有没有到过深渊之底？”
  记忆太模糊了，越是深层次的记忆，就越难发掘，没有足够的信息，莫灵就无法刺激到这些记忆，让它们浮出水面。
  “我还得找到更大的刺激，可没有深渊之底的信息，我该怎么获得刺激呢？”
  记忆的末端断开了一道裂痕，莫灵并不知道裂痕的那边究竟是什么。
  “或许我该换一种方法？”
  就在他思考之时，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又开始组织起来。
  “小朋友们，快到点了，想不想去深渊主题餐厅吃饭？”
  “想！”听到有主题餐厅，小朋友们迅速把刚刚的失望抛到了脑后，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那就随我来，我们先回到平台上……”
  ……
  “我就不去了，我不饿。”在悬浮平台上，莫灵向工作人员表达了自己想法。
  “好的先生，您可以自己参观，黎明塔大多数地方都是开放的，不开放的地方平台也到达不了，你可以自己逛逛，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找我的同事就好了，都会愿意帮您的。”工作人员对着莫灵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并没有公式化的虚情假意。
  “谢谢。”看着那真诚的笑容，莫灵表示了感谢。
  “不客气，玩得开心。”
  “好。”
  在到达主题餐厅的楼层时，工作人员便带着参观的队伍出去了，那些可爱的小朋友在路过莫灵身边时，还怯生生地对他摆了摆手，之前那位小女孩也不例外。
  “拜拜，立方体叔叔。”
  “拜拜，小洛。”
  “你怎么知道我叫小洛？”
  “你们老师刚刚叫你，我听到了。”
  “哦……这个给你，叔叔。”
  小洛从怪兽小挎包里拿出了一个方块积木，塞到了莫灵手里。
  莫灵接过积木，愣了。
  等他想要感谢时，小洛已经在老师的催促下追了过去，远远地转过头，对着莫灵挥了挥手。
  莫灵僵硬地抬起手，也想要挥一挥，可却怎么也动不起来，手就这么硬生生地卡在了半空中。
  直到平台的通道关闭，再也看不到小朋友们的身影，那举在空中的手才慢慢地放下。
  “我怎么，不是很想告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