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并不是真的想帮助马丁，而是想要用他来做实验，验证某种知识，这种赤裸裸的意图表露得非常明显，所以马丁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永渴者的“帮助”。
  “我对我现在的状态很满意。”马丁认真地回答道。
  “哦？还有人甘愿做傀儡的吗？以我对人类的了解，人类是一种把自由看得异常重要的种族，甚至超过生命与情感，我在你身上也看到了对自由的渴望，但你现在却拒绝了我，我真不理解，你这是在怀疑我吗？”
  “是，你看上去就居心叵测。”马丁丝毫没有隐瞒，直接呛了回去。
  那眼球里的贪念实在太明显了，仿佛在觊觎着他的全部，要将他生吞活剥。
  “我这么帮你，当然也有我自己的目的，我想要获取一些知识，做实验就是一种获得知识的方法……既帮了你，也能满足我对知识的欲望，这是双赢的，我并不会掩饰我的想法，你也不用对我太过戒备。”
  虽然永渴者这么说，马丁还是无法轻易相信。
  “不必多说了……我是来咨询唯一性的，和上次一样。”他表明了自己到来的意图。
  “我知道。”永渴者一点都不意外：“你们没找到，是吧？”
  “是的，我们去了很多个世界，但那些世界都没有唯一性的踪迹。”
  “唯一性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找到的，就像你这种梦境傀儡一样，世上很多事物都诞生于不可能之中，看上去出现得很简单，实际上是无数偶然因素的交错，以一个近乎为零的几率诞生的，天时地利与人和，缺一不可。”
  “所以你才对我们充满了觊觎。”马丁在一旁补充道。
  “我当然觊觎你们……我觊觎你们身上携带的知识，能够了解你们这些偶然产物的机会太少了，就像是稀有的宝石，在无数的普通石头中熠熠生辉，很难不让我产生探究的欲望。”
  永渴者对知识的饥渴从未改变过，它的“渴望”从始至终都这么纯粹，只是现在获取知识的手段没有这么“直接”了。
  “你当初为什么让我们去其他世界寻找，你是知道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唯一性了，对吗？”
  “嗯，这个世界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这里没有唯一性出现的条件……只有合适的摇篮，才能孕育出合适的个体。”
  “产生唯一性的条件是什么？”马丁立刻追问道，如果知道了这些条件，他就可以筛选世界了，不用再和现在一样晕头转向，在万千世界中大海捞针。
  永渴者并没有立刻回答马丁的问题，而是开始了反问：“你了解那位你们想要帮助的唯一者吗？”
  “你是说莫灵？”
  “嗯，就是那位被称作‘莫灵’的人类，你了解他吗？”
  马丁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算是了解吧……
  “你了解他，自然可以从他的身上推测出唯一性出现的条件。”
  真能推测出来吗？马丁仔细回忆了一下莫灵的经历，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除了运气好一点之外。
  “你并不了解他……”看着马丁这迷茫的样子，永渴者淡淡地说道。
  “你说得对，我的确……没有这么了解他。”马丁还是承认了下来。
  实际上，他与莫灵的相处时间并没有多久，也只相遇过几次，更多的还是从路由其那听来的。
  抛去曾经到达深渊之底的经历来看，莫灵只是万千普通人中的一个，没有出色的智慧，也没有高尚的道德，体能更是只有人类的平均值，马丁在天幕之下见过很多“完美”的人类，莫灵这种平常人，丢在人堆里根本找不到。
  不对，还是可以找到的……
  “他挺帅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不过，外貌出众的人类遍地都是，莫灵又有什么特别的呢？
  “你仔细想想，他的唯一性，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永渴者在一旁提示道。
  马丁顿了顿，开始回想起来。
  “在进入深渊之后？好像并不是……”
  “在深渊降临之时？听路由其的描述，莫灵好像一直都没有变过，只是在深渊降临的时候获取到了‘视野能力’。”
  “是那种能力带来的唯一性吗？好像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关联。”
  “他一直运气都很好，也一直这么‘天真’。”
  “唯一性好像一直都存在于他的身上，甚至与深渊无关，这一切都从他……”
  “出生的那一刻开始！”
  在想明白这一点后，马丁的思绪瞬间打开了。
  “他从出生就带着唯一性！和他的所有经历都无关！”
  马丁恍然大悟，唯一性是天生的，那无数的偶然，交织的命运，催生的条件，全都发生在莫灵出生之前！
  “你明白了吧？”永渴者再次问道。
  “嗯，唯一性是与他一同诞生的。”
  “你还没完全想清楚，再想想，他与‘我们’有什么不同，我说的我们，包括你，也包括我……”
  “我们？”
  马丁有些不太明白永渴者的话。
  “莫灵不同的地方？”
  这个问题他刚刚不是思考过了吗？莫灵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难道长得帅还真的有用？不至于吧？
  要说不同，每个人都是不同的，这让他怎么想……
  马丁陷入了沉思，他不断地将莫灵与自己对比着，又与一旁的永渴者对比着，不同之处越来越多。
  突然，他联想到了自己刚刚的回答。
  “唯一性是与他一同诞生的。”
  “那时候，似乎还没有深渊……”
  “而我们的力量，都来自深渊。”
  “如果说我们的力量是深渊的分支，那他所拥有的唯一性……”
  “是和深渊平行的！存在于深渊之外！”
  马丁瞬间醍醐灌顶，思绪纷飞。
  第1238章 知识的力量
  “没错，唯一性是深渊之外的力量，这种属性一直存在于唯一者的身上，就像是一种固有的特性，从不主动外显，只在特定时刻，才会发挥作用。”
  “如果他所在的那个世界没有深渊降临，他会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唯一性也不会给予他任何的好处，相反，还会给他造成很大的困扰。”
  “他会发现自己比别人笨，别人很容易就能想明白的问题，他要思考好久，别人能在脑海中计算出数学问题，他只要脑子里出现数字就会‘陷入昏迷’。”
  “这种不同在人类社会里会用‘个体差异’来解释，人与人的差别比人与猴子的差别还要大，有些人就是在特定的事情上不擅长，这在人类社会中也普遍存在。”
  “如果深渊没有降临，这种困扰会伴随他的一生，潜在的唯一性被人类的广泛认知所掩盖，直到死去，他都不会意识到自己是特别的。”
  “那偶然产生的特性，也会在他死亡之后消失，就像是从未燃放过的烟火一样。”
  “万千世界中有无数的个体，它们因偶然或必然获得了某种属性，但这些属性在他们当前的环境下无法外显，直至死去都不被发现，这样的情况，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他只是运气好，遇到了深渊降临，所在的世界被侵蚀，这种属性才得以外显，他才能意识到自己的特别。”
  “当深渊将每一块‘木板’都展现在人类的面前，他才能发现自己是一颗特别的‘钉子’。”
  听着永渴者的话，马丁这才明白，唯一性的表露，同样也需要“偶然”的条件。
  “深渊的降临……”
  对莫灵来说，居然算是个机遇。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
  ……
  “求知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吧？在自己的思考下，慢慢接近答案，感受着思绪的螺旋慢慢上升，到达知识之山的顶峰，俯瞰着曾经走过的路，那些思考的逻辑就像是搭建成自我的砖块，每一块都充满了意义。”
  永渴者突然对马丁说道。
  马丁这才意识到，永渴者不直接告诉他答案的原因，居然是想让他自己思考出答案。
  “这的确很有成就感。”
  但他还是对方向充满了迷茫。
  “你还没告诉我，要去哪寻找唯一性呢。”
  知道了这些关于唯一性的知识，似乎也对他的寻找没有任何帮助，他还是不知道该怎样确定方向。
  没办法筛选世界，也没办法归类对象，依旧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一个世界一个世界地慢慢摸索。
  “我不知道，我了解的知识全都告诉你了。”永渴者淡淡地回答道。
  “我如果知道去哪找，肯定会直接告诉你，我所拥有的知识就这么多了，我也很好奇你们会在哪里找到其他的唯一性……这些知识就当作我对你们的投资。”
  永渴者并没有提出什么“交易”，也没有从马丁这里索取什么，只是将自己知道的知识无偿地分享给了他。
  “除此之外，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马丁再次确认道。
  “嗯，这世间的知识这么多，我不知道很正常。”永渴者平静地回答道，这个时候，它似乎又没了那种对于知识的渴望，显得异常地“佛系”。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马丁不由得吐槽道。
  “我也想我什么都知道。”
  永渴者对于马丁的冒犯，一点都不在意，它已经过了打打杀杀的年纪，只对知识感兴趣的它也不会在意那些不相干的细节。
  “我回去再仔细想想吧，说不定能从这些知识中想出点什么……”
  “谢谢你分享的知识。”
  犹豫片刻，马丁还是对永渴者表示了感谢。
  “你真的感谢我吗？那你能不能配合我做实验，我可以帮你脱离梦境的束缚，成为更强大的存在……我们可以用泡菜做一个陷阱，让梦自投罗网，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永渴者又开始念叨起那些神神叨叨的话，马丁连忙在道别之后，匆匆逃离了图书馆，他担心自己再待久一点，就真的要被抓去做实验了。
  ……
  回到路由其身边之后，马丁将自己从永渴者那问询到的信息详细地转述给了路由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