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缓缓松开落叶，让风带着叶片飘到了地上。
  这个世界虽然非常与众不同，但也不能保证什么东西都是唯一的。
  他们必须先确定根系是从哪里腐烂的，从腐烂的起始点向上寻找，才能确保找到的东西是白纸，而现在，他们并不知道这座小镇所处的位置是在腐烂点的上方还是下方。
  了解这个平静隐藏的秘密，其实也是为了确定腐烂点。
  “马丁，你知道永渴者是怎么分辨唯一性的吗？”
  马丁点了点头：“我问过它这个问题，它告诉我，是利用计算，多出来的常数就是唯一。”
  “常数？”
  “嗯，比如一个公式，y=ax+c，c就是常数，和公式里的其他东西都没有关系，就是唯一，放到更加复杂的公式里，c也依旧保持同样的大小，只和他自己有关，公式计算出的结果也被这个c所影响。”
  “所以只要计算出的结果不符合y=ax的公式，出现了一个固定的c偏差，就证明有唯一性存在，对吧？”路由其立刻就明白了马丁想要表达的意思。
  “嗯，永渴者一直都在利用自己的知识计算周边的一切，只要掌控足够的变量，很多东西都是能算出来的，但如果突然发现每一次算得都不对，每一次的偏差都是这么一个固定值，那就是出现了唯一，莫灵就是这么被他发现的……”
  “这还真是个粗暴的办法。”
  路由其叹了口气，如果是计算的话，他和马丁都做不到。
  他没有这种能力，而马丁如果要计算的话，需要借助梦境。
  可是，马丁现在不能无节制地使用梦境的力量，如果什么都算一遍的话，他们不需要三天，几分钟之内就得离开这个世界。
  还有什么办法？
  他们总不能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小镇里逛下去吧？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也在扰乱着两人的思绪，愈发灼热的地面冒着热气，让他们不知不觉之中已有些心烦意乱。
  路由其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决定还是先按之前的计划行事。
  “走，先去图书馆。”
  ……
  两人问了问路，小镇不大，很快就走到了镇图书馆。
  图书馆门前是一个小广场，广场上有很多健身设备。
  小镇的图书馆也没有多壮观，就一栋普普通通的小楼，什么文化馆、活动中心、办事处……全都塞在里面，此时还有一群老年人在一楼的报刊区看着报纸。
  见到这些老年人，路由其眼前一亮，了解一个地方，最好的办法就是询问老人。
  他没有打扰那些看报的老人，而是走到了报刊区外，靠近卫生间的走廊上，正巧看到一位面目慈祥的老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台边向外望去，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路由其连忙凑了上去。
  “你好，老人家。”
  老人家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在路由其呼唤了几声之后，老人家才慢悠悠地转过头来。
  “老人家，能问您一些问题吗？”
  老人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路由其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轻轻地对他说道：“可以，但你要小声些。”
  “嗯……我是想问一下，小镇里有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
  老人顿了一顿，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想知道哪方面的？”
  路由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过于宽泛了。
  他想了想，补充道：“比如一些很轰动的大事，或者事有蹊跷的案件，又或者一些异常事件，谁都没法理解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描述准不准确，思考了一会儿，又打算举些例子。
  但正当他打算继续说下去时，老人打断了他。
  “有。”
  老人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非常笃定有这么一件事。
  “您说的是，很轰动的事？还是案件？还是异常现象？”路由其声音急促地问道。
  “都是。”老人淡淡地说道：“很轰动的异常案件。”
  听到老人的回答，路由其瞬间激动了起来：“您能仔细说说吗？”
  “当然可以。”
  老人的语气很平缓，言语也很有逻辑，年轻时大概也是个文化人，一说到过去的事情，他那有些浑浊的瞳孔瞬间就清澈了起来，僵硬的脸也出现了久违的神态变化。
  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我才刚来到这里，很多事情都不懂……”
  ……
  许德民是主动报名来铜沽镇的，作为那个年代的大学生，他刚来到这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德民，你来到这有什么不适应的，直接来找我，我立马帮你解决！”
  领导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道。
  矿上人才稀缺，许德民这样的人就成了香饽饽，各个单位都抢着要，领导也是力排众议、奋战四方，才将他抢了过来。
  “领导，我一直不明白，这里为什么叫铜沽啊？这不是主要产铁吗？”
  “古代是产铜的，被挖得差不多了嘛，我等等带你去看看矿产分布，你就明白了……”
  第1248章 铜沽
  “三四百年前的时候，人们就在这里的山上发现铜矿了，孔雀石知道吧？那时候到处都是，被那些山里的猎人拿出去了，官府知道了，就来探查。”
  “然后就发现有铜矿，那时候也没有什么采矿技术，就是手工开采，产量也不大，能挖出来的就挖，挖不出来的就不要了，因为这里地理位置很偏，运输成本大，就算发现了下面有铁矿，也没有多挖……”
  “后来，到了近代的时候，这里的矿山被占领了……侵略者强征了几万民工，让他们没日没夜地开采，战争时期，铁矿是很重要的资源，又是占领的土地，于是那些家伙就进行了疯狂的掠夺性开采。”
  “挖了100多万吨吧，全部用火车拉到港口，运回去了……”
  “后来侵略者投降，伪军又来了……没有恢复生产，反而把原来侵略者留下的机器给变卖了，矿山、铁路、设施，能卖的卖，不能卖的就放在那，直到荒废。”
  “不过这一切都在伪军被赶跑之后结束了。”
  “将铜沽铁矿收归人民的第二年，工业部就动员人手，对铜沽矿山进行修复重建，将能利用的都利用了起来，在外来援手和本地民众的共同努力下，同年，铜沽恢复了生产。”
  说到这时，领导的眼中充满了光芒。
  许德民心中也满是激动，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铜沽镇，居然有这么波澜壮阔的历史。
  “领导，我一定会好好建设铜沽矿山的！”许德民当场就立下了誓言。
  领导拍了拍许德民的肩膀：“有这种志气，很好！但建设铜沽矿山并不是只靠你自己一个人，是要靠千千万万的铜沽人！”
  “领导，我什么时候投入工作？”
  “你得先学习，在矿上工作，最主要的是安全，其次才是效率，我带你去见见几个师傅，他们虽然没你学历高，但都在矿上干了十几年了，经验很丰富，你得虚心向他们学习……”
  许德民就这么在铜沽待了下来，初来乍到的他看什么都是稀奇的，像是一块海绵，不断地吸水，各位师傅都夸他学得快。
  那个年代，没人会隐瞒他什么，知道的东西都会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他问起一些不懂的问题，那些师傅就算不知道，也会想办法找到答案给他，或者给他弄来一些书，让他自己看。
  许德民在这些不是亲人的长辈身上感受到了亲人般的温暖，也让他坚定了建设铜沽的决心。
  但就在来到这的第二年，已经开始投入工作时，却发生了一件谁都意想不到的大事。
  在一天中午的爆破之后，许德民像往常一样，吃完饭打算回宿舍休息一会儿，这时，却看到很多人在向外跑去。
  他连忙拦住了一位同志，询问起发生了什么事。
  “爆破炸到人了！”
  “怎么会？”许德民的脑袋轰隆一声巨响。
  矿上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故，许德民在这待了一年，他知道这种事故的概率很低，爆破的步骤特别繁杂，每一步都是一道安全防线，虽然看上去很危险，但发生事故的可能性却比走在路上被运矿车撞死的概率还要小。
  “伤了多少人？”
  “还不知道，大家都在往那边赶，打算去救人呢！”
  许德民这也没了休息的念头了，赶紧跟上了人群，挤上了一辆车，就往事故的地方赶去。
  可等他们到达现场，却发现事故的地方已经被拦起来了，所有赶来的车都被拦在了外面。
  许德民远远地看见领导在来回踱步，领导管辖的是现场生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难辞其咎。
  许德民赶紧向领导跑去，询问起现在的状况。
  领导已经满头大汗，但还是先安抚起了许德民。
  “没事，没事，救援已经来了，医院也在外面等着，应急处置很及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领导，怎么会伤到人？爆破没按正常流程吗？”
  “步骤都是正常的，爆破的设备用品也都提前检查过，爆破时间也没有偏差，什么都是对的……”
  “那怎么会伤到人？”
  “还不清楚，在爆炸发生后，指挥部让回复指令，爆破组就没消息了，于是指挥部马上通知了救援，现在还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爆破完，就没消息了？”
  “嗯。”领导轻轻地应了一声。
  “每个人都没消息了？”
  “嗯。”
  领导的喉头像是卡了什么东西，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许德民没办法，只能在封锁线外等着，焦急地看着里面。
  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时间很快来到了一小时，应急部门的车缓缓地开了出来，早就等在外面的救护车也迎了上去。
  然而，等应急部门的车打开车门，下来的人却满脸迷茫。
  “伤员呢？”医院的人着急地问道。
  “没有伤员。”
  “没有？”
  在场的人都瞬间脸色煞白，这意味着，已经没有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