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作者:
归远少爷 更新:2025-10-13 10:51 字数:3285
萧慕枫失神片刻,若有所思地颔首。
但他也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提及摄政王时,云稚并无畏惧与恭敬,而是温和,自愿收敛锋芒的温和……甚至还莫名其妙带着点保护意味。
这可不像寻常主仆。
“双生子,为何只有云稚入朝为官了?”萧慕枫接着问。
纪苗桐对另一位知道不多,斟酌片刻,说:“云稚是弟弟,另一位云管事云初是兄长,虽身无一官半职,却在摄政王府来去自如,应是王爷心腹,不可小觑。”
这兄弟俩对摄政王的态度如出一辙。
摄政王本人更出乎萧慕枫的意料,他沉思良久,才开口:“不妨事,凭他今日处置了曹昊昀,我这一趟就没走错,待明日早朝后,我亲自去摄政王府上拜见。”
纪苗桐行事圆滑惯了,犹豫道:“真不去宫里先面圣?”
“他又不曾召见我。”萧慕枫笑道,“再说,既然奔着摄政王而来,总得叫他看见点诚意。”
纪苗桐有些惊诧,脸色也肃然许多,“世子,你这可是破釜沉舟,是否太武断了些?”
萧慕枫攥了攥指尖,脸色微冷:“有曹家这些年压在上面,元洲的日子可不好过,我来晋京就是要同他们做个了断。”
纪苗桐沉默下来。
这是个什么了断,两人彼此心里都清楚。
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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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慎予从灵晖阁出来时,并未与容瑟一道走,而是折返宫中去面圣,这会儿在马车里正与容瑟说起。
“他知道了?”容瑟懒懒散散靠在梁慎予肩上,过分精致的眉目流露出嘲意,“若他有男人的担当,我或许还会高看他一眼。”
梁慎予捏了捏容瑟的后颈,轻声说:“指望烂泥上墙?”
容瑟笑出声,“说得也是。”
容瑟至今不知梁慎予对容靖的敌意从何而来,就如同自己也也不曾说出来历一般,他们各自都有秘密。
相爱的人应当分享彼此的过去。
但容瑟还没准备好,他不着痕迹地捏了捏袖口,想起还有几日就是梁慎予的生辰,他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原著里容靖大操大办过一回,可至今梁慎予都没给自己办生辰宴的意思,对朝臣们也连点风声都没透露。
容瑟忽然坐身子,瞧向梁慎予,“过几日.你生辰,谁也不请?”
梁慎予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即眼眸漾开温柔,还有些许无奈,轻轻捏了一下摄政王的鼻尖,将以下犯上做了个彻彻底底。
“我过生辰,不曾宴请过旁人,晓得我生辰的更没几个人。”梁慎予缓缓道,眼中洇着笑,“我娘生产时,正赶上边陲烽火连天,战事告急,为了不叫我爹担心,娘将此事遮得密不透风,以至于除了兄长父母外,旁人连我究竟是哪日生得都拿捏不准,我爹又嫌人情往来太过麻烦,便从未给我大操大办过,只在府中热闹热闹便罢了。侯府没落后,晓得我生辰之人不超过两……”
他顿了顿,瞧着容瑟的眼神仍旧温和,轻轻吐字:“算上你,也就三人。”
容瑟缓缓张开嘴,又缓缓闭上。
这还怎么接话。
只有人家亲生父母兄长知道的日子,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呢?
难怪提及生辰时,梁慎予从未提及旁人的贺礼,甚至还愣了片刻。
……原来破绽出在这了。
沉默半晌,容瑟有些自闭,抿了抿唇,轻声问道:“你不……问我么?”
“问什么?”梁慎予捧着他的脸叫人扭头回来,与他对视着,笑说:“王爷手眼通天,知道什么,我都不会奇怪,何况……你记得,我很高兴。”
容瑟有些不敢与他对视,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他胆子一直算不上大。
梁慎予不免失笑,容瑟总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表现得异常孤勇,从他眼神中就能瞧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韧,但平时又会怂成一只小兔子,随时可能会立耳朵炸毛。
“真的。”梁慎予改成两只手捧着容瑟的脸颊,倾身凑近,与他轻轻抵着额,暧昧轻柔地蹭了蹭鼻尖,低声道:“我心上人是眼前人,只这一点就足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容瑟总是会被他的气息蛊惑,潮红延着面颊向下洇开,眸子浸透赧然柔色,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是……不怎么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谁就好了。”
梁慎予笑了一声,手摸到他颈后叩着,熟练且温和地与他交换了个深吻,唇尚未分时,裹挟着喘息的低声响起。
“我当然知道,你是独一无二的,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能认出你。”
容瑟阖眸将脸颊埋入梁慎予的颈侧,汲取着他身上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远山薄雾一般,良久良久,轻轻一叹。
“我走了……很远的路,才到这里。”
梁慎予轻轻抚着他的脊背,应一声“嗯”。
容瑟没再说话。
他前半生活得浑浑噩噩,为了那个糟心的家半生不得解脱,但他也是芸芸众生中幸运的那个,在山穷水尽时遇到了他的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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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梁慎予照例与容瑟一起在卧房看公文,今日那些请安折子中,多了一张拜贴。
“是萧世子的。”梁慎予瞧了两眼,递给容瑟,“他这次入京,连陛下都不曾拜见,倒是先给你下了拜贴,如此看来,想是另有目的。”
容瑟接过拜贴,颔首道:“我猜也是,今日在浮生楼,他和曹昊昀一见面就是针尖对麦芒。曹昊昀还扬言要拆了我的浮生楼,叫我命云初把他打包送回曹府闭门思过去了。”
“安郡公身子不大好,当年樊家毁在他手,连他嫡母萧樊氏也由安郡公手刃,当时萧姝静已经嫁入曹氏,曹家这些年得势,没少欺压元洲。”
梁慎予对这些内情如数家珍,其对八卦的渊博程度不比云初弱,俨然是大晋百科。
“元洲瓷窑多,可粮食往往不够自己吃的,每年要从外头买,有曹家施压,便只能高价买,而卖出的瓷又被压了价,盐茶药材也一样,这些年,安郡公府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元洲刺史也是曹伦举荐的,想必从这场博弈中捞了不少好处。”
所以萧慕枫入京来给摄政王下拜帖,甚至刚进京就同曹昊昀闹起来,目的何在,可见一斑。
容瑟甚至觉得,今日哪怕没有云氏兄弟和自己出面,这个萧世子也不会太吃亏,他就是要和曹家撕破脸,闹得越大越好,这是给自己看的。
是他安郡公府的投名状。
“见见他也无妨。”容瑟将拜贴扣在桌面上,托着自己的长发抖了抖,沐浴后垂在腰侧的发尾还没干透,他最开始还不太适应长发,现在倒是习惯了,一边撩头发一边说:“元洲那边,也不能让他曹家一手遮天,元洲刺史该换就换了,萧世子给了我投名状,我也该还他一二。”
梁慎予颔首,笑说:“水清无鱼,真想查的话,总能查出点什么。”
容瑟点点头。
“笃笃笃。”
敲门声过后,门外响起云初的声音。
“王爷,是我。”
容瑟正潇洒地坐在桌上,垂头瞧了眼伏案的梁慎予,对外面说:“进来说。”
云初推门而入,开门见山道:“云稚那边的消息,说陛下夜召瑄和公主,人如今已进宫了。”
“动作挺快。”容瑟忖量须臾,说:“没事,继续盯着吧。”
云初退下后,容瑟对梁慎予说:“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梁慎予沉默片刻,说:“瑄和殿下想离开奚家,难。”
容瑟点头。
他也觉得,容靖不会轻易接容知许回宫。
第80章 长夜
紫柱金梁皇帝苑,纵是深夜,灯火灼灼。
长公主的轿辇从崇明宫门而入,自层台殿宇穿过,直到昭阳宫偏殿,皇帝就在这儿等着她。
容知许自嫁入奚家这一年,除却回门那日,便没来过这昭阳宫,如今再来,恍如隔世。
青禾在她身边低声:“殿下,陛下与娘娘待您那般好,一定会救您脱离苦海的,到时您可别犯傻。”
容知许沉默着,走入了金碧辉煌的殿宇。
她自小养在皇后膝下,是这宫中仅有的公主,自懂事起,皇后便告知她身为公主的责任——一个女子,只能为江山稳固下嫁他人,无论是谁。
可那日声名狼藉的摄政王忽然闯进来,门被推开的一瞬,光铺了满地。
定北侯说,摄政王府上也有一个小丫头,绝不会被这么对待。
这与她所知道的一切背道而驰。
推门而入的一瞬间,容知许看见门内透出的光,指尖轻轻一握,攥了个空。
容靖穿着常服,脸上的笑温和如旧,见容知许面颊的伤与病容时褪了些,变为心疼,起身迎上来,叹了口气:“阿许,受苦了。”
容知许规矩地行了个礼,再抬头时眼眶却红了,再没法故作坚强,哽咽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