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作者:归远少爷      更新:2025-10-13 10:51      字数:3378
  “…什么?”云初顿住,试探道:“谁男人?”
  蓝莺朝云稚努了努嘴,“二哥啊。”
  云初便也瞧过去,眼神平静,但大有“你自己交代”的无形压迫感。
  云稚额角狠狠跳了两跳,伸手捏住蓝莺的小辫子,声音低沉:“你来交代?”
  蓝莺扯回自己的小辫子,拿眼刀飞云稚,“别以为我不知道,人都住进你府上了。”
  “就因为这?”云稚难以置信。
  蓝莺见怪不怪道:“不然?你想想定北侯,他怎么住进咱们主子府上的?”
  云稚:“……”
  云初想起定北侯如何一步一步在王府占据一席之地,恍然大悟,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受到赞同的蓝莺煞有介事点头,“是吧。”
  “是什么是。”云稚依旧板着脸,斜眼瞥向蓝莺,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办正事。”
  言罢兀自往前走。
  就很此地无银三百两。
  蓝莺和云初在后面抱着肩膀,动作神态都出奇地一致,兄妹俩靠近后,盯着云稚挺拔的背影,蓝莺低声道:“看,他都没反驳。”
  云初点头,探究道:“而且还亲自来揍那个副都统了。”
  沉默片刻,兄妹俩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一句话:板上钉钉了!
  次日,容瑟上朝时才晓得,昨夜里玄机营副都统玩忽职守逛青楼,出来时不知被谁给打了个鼻青脸肿,同曹旬这个都统一般卧床修养,递了告病折子。
  容瑟闻讯后神色微妙。
  就这个作案手法。
  似曾相识。
  回府后,容瑟大爷似的坐在屋里的摇椅上,瞧着面前并排站好的三兄妹,晃了晃手里玄机营副都统的告病折子,似笑非笑。
  “行啊你们仨,昨儿晚上挺忙吧?”
  云氏兄弟不动声色,唯有蓝莺心虚低头。
  坐在一边的容知许哪里还能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急得攥紧帕子,低声道:“皇叔……”
  话没说完,梁慎予温和且暗含警告的眼神便瞧了过去,还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容知许只得将未尽之言又咽回去,眼神紧张。
  但三兄妹倒是都还算镇定。
  蓝莺低声嘀嘀咕咕:“我们很小心,没留下马脚。”
  “还马脚,昨日我亲自盯着揍了都统,夜里副都统也被人揍得爬不起来,是个人都知道这是王府动的手。”容瑟不见怒容,说完后停顿片刻,忽地轻笑一声:“不过,做得好。”
  容知许愣住了。
  梁慎予一副早知如此的淡定模样,轻抿了口茶,才笑说:“做个样子也好,叫萧世子知道,咱们王府是如何行事的,日后少吃亏,也少惹麻烦。”
  “说得对。”
  容瑟从摇椅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行了,该做饭了。”他随手将告病折子扔回桌上,拆下束发的发冠,自衣襟中取出玉簪熟练地挽发,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午膳吃鱼,有事的去忙,没事的来帮忙。”
  云稚和梁慎予都有公务,云初也有自己的事要处理,唯有蓝莺那点江湖盘口不必自己亲自操心,便扯着容知许去灶房,说是帮忙,实则看热闹。
  容瑟从没让这两个小姑娘动过手。
  如今河面结冰,更少见鱼,而今日灶房这条半人高的石斑鱼,则是沿海官员送来的贡品,整条鱼跟宝贝似的冰冻保鲜,快马送到晋京,原本是给皇帝吃的,但容瑟许久没见过这么大的海鱼,当机立断,整条带走。
  左右他跋扈的名声流传甚广,吃条贡品鱼怎么了?
  “蓝莺——”容瑟唤道,“用你的刀来。”
  这鱼太大,又没完全解冻,容瑟自己得拿斧头砍,不过有蓝莺在就方便多了。他指着鱼头的位置,在鱼身上划了几下子,示意,“这么切开。”
  蓝莺点点头,抽出腰间别着的弯刀,三下五除二,便将石斑鱼分成数块,随即一边擦刀,一边瞧容瑟接着切鱼,问道:“主子,这鱼头不能吃吧?哎,鱼骨头也不扔啊?”
  “怎么不能吃?”容瑟笑说,“烹甲鱼者,专取其裙而不知味在肉中;蒸鲥鱼者,专取其肚而不知鲜在背上。烹饪有戒,这一戒就是戒暴敛,这鱼骨内有髓,鱼头有肉,只要去腥,便都是能吃的东西,鱼肉鸡鸭在书中都是极肥之物,其油在肉中,不落汤中,其味方存而不散。譬如宫宴耳餐,贪贵物之名,官场之菜,名号诸多,十六碟四点心,无非是个敬客的虚名,不会做饭的人,才用这些花里胡哨的名号当噱头,一条鱼只取一块为贵,都是扯淡,他不做,是因为他不会做。”①
  蓝莺被容瑟这一番咬文嚼字的说法给绕得晕头转向,似懂非懂地点头,“做个饭还有这么多学问啊……”
  “那不然呢?”容瑟反问。
  他是古代美食复刻博主,自然经常翻看这些记载古代美食的典籍,何况厨子也是个行当,总有点自己这一行的规矩。
  “凡事不宜苟且,而于饮食尤甚。”②容瑟咬字清晰平缓,慢悠悠地说:“小丫头,要学的还多着呢,我知道你身手好,见识也不少,别看我只是做个饭,可这饮食之中不乏为人处世之道,可别小瞧。”
  蓝莺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万分严肃地点头,好似自己真从中领悟了什么似的。
  “喏。”容瑟将石臼推给蓝莺,顺便将自己剔骨后切成小块白嫩透明的鱼肉推过去,“捣成泥。”
  蓝莺立马撸袖子开始捣,趁着容瑟拎鱼头进屋去做剁椒鱼头时,低声对容知许说:“还是这个简单,主子说那么一大堆,我每个字都能听懂,合到一起,一句话都没听明白。”
  容知许掩着唇笑了笑,柔声道:“不懂便不懂吧,你这样挺好。”
  蓝莺立马露出个粲然的笑,重重点头。
  容瑟对待食物和食材总是格外认真,一整个鱼头细细用料犹如雕琢,最后上锅去蒸,切下来的鱼皮极有韧性,切条红烧,而蓝莺捣的鱼茸则用于搓鱼丸,剩下的鱼片做成水煮鱼,鱼髓在古代称为龙髓,这条鱼进贡来,给皇帝品尝的也就这么一小点龙髓。
  容瑟将鱼骨劈开后也才取出一小碟,晶莹剔透。
  生吃是不可能生吃了,容瑟思量过后,将起与鱼茸放在一起,搓成鱼丸。
  总之一条鱼,被容瑟利用得明明白白,只剩下鱼鳞和骨头渣子了。
  原本鱼鳞也能做成油炸,但这条鱼太大,鱼鳞坚硬,又冷冻过,做出来也没多好吃,反倒浪费功夫,便将之丢弃。
  摄政王府的午膳格外丰盛,剁椒鱼头便占了两个大盘子,水煮鱼片和鱼丸都装满盆,另有红烧鱼皮,糖醋鱼段,焦溜鱼段。
  宫中,容靖的龙案上也是鱼宴,姜汁蒸鱼,清汤寡水不说,姜味太浓,强行压下鱼腥,闻着便全无香气,更别提另外几道炖鱼炸鱼。
  容靖皱眉瞧着整条整条的小鱼,问身边的宫人:“不是说今日的贡品是条大鱼,鱼呢?”
  宫人低眉,犹豫片刻,低声说:“那,那贡品被摄政王府带走了……这些是……”
  剩下的三个字到底没敢说出口。
  容靖脸色猛地沉下去,再嗅着满屋子的鱼腥味,气得紧紧攥拳,冷声道:“鱼腥至此如何能入口,也只有皇叔拿这东西当宝贝,给朕撤下去!”
  宫人吓得连忙应声:“是,快来人,撤下去!”
  容靖眼不见心不烦,但还是恨得牙痒。
  第113章 椰子
  容瑟在京中的产业越做越大,浮生楼临湖傍水,二楼凭栏而坐的位置可见湖景,入冬前云初便筹备将浮生楼后边的院子重新修,整座后院不仅是灶房,再往后穿过拱门,则是园林。
  无须大兴土木,只是重新装点亭台山书,又掘水道,引湖水经山景流出,石板路两侧便是蜿蜒水流,可放置轻便小碟,入水漂下,上头搁着茶点,此宴谓之“曲水流觞”。
  还备了投壶等取巧玩乐之物,专供晋京权贵游玩赏乐。
  自从摄政王与浮生是同一人的传言流出后,虽信的人不多,但毕竟消息是从曹氏出来的,功勋权贵们宁可信其有,再无人敢指名道姓地让浮生亲自做饭。
  容瑟也乐得清闲,翻过浮生楼半月的账本后,目光凝在云初标出的收入上片刻,满足喟叹:“所以说多无聊的人才要去争储,闲散王爷才最香啊。”
  云初忍着没笑出声,说道:“王爷恐怕不能闲散,明日宁郡王就到晋京了。”
  宁郡王毕竟姓容,他祖父又身负战功,身为皇室宗亲,容湛这次入京,声势怎么也要比定北侯回京要大些。
  容瑟“啊”了一声,很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是啊,不过好大侄儿不是忙活着这事儿呢么,要让礼部去办,还要大操大办,虽说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确实用不着咱们,叫曹家和大侄子操办吧。”
  这个宁郡王论起辈分,该称呼容瑟一声皇叔。容瑟也稍稍了解了一点这便宜侄子,据说在儋州出了名的爱玩,玩的不是纨绔子那些东西,倒是偏爱养狗,据说若非他生父体弱多病早逝,家中又只剩这么一个独子,他连郡王位份和钦察营都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