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作者:可口腩      更新:2025-10-13 11:04      字数:3323
  他终究是成熟的大人,不能得偿所愿,也要微笑着佯装一切无事发生。那戴着军用皮手套的手,就这么握上男人修长的,苍白的指,男人的指上那诡异图腾的骨戒甚至隔着皮手套,时渊序都能感受到沟壑和金属质感。
  “不必拘礼,时上将客气了。”
  他随即握了握手,但是视线淡漠,掉头就走,“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可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脚被什么绊了一下,顿住了。
  “宝贝,你没认错,我就是湛衾墨。”背后的维诺萨尔淡淡地说道,“我刚才只是逗你罢了,怎么,当初渴我渴了这么久,如今看到本尊就不敢认人了么?仅仅因为我现在的身份不是医学教授,你就觉得不是同一个人,还真是固执得可爱呢。”
  时渊序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可此时维诺萨尔忽而张开双臂,阴鸷的面孔似有几分温和,“过来。”
  时渊序就这么像被对方惑住了。
  他转过身,本来应有的对男人的谨慎小心顿时消散得不知道哪儿去了。
  哪怕他上一刻在发誓自己只能保持得体的距离,维持社交礼仪,他还是走到他跟前。
  哪怕他从他的眼神和神态中感受到无比的陌生,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照做。
  神似湛衾墨的男人,混沌之域的领主——他明明该安放下自己惴惴不安的心,这就是那个冷清冷漠的男人。
  不会再有人有一样的容貌,也不会再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种种。
  更不要说,湛衾墨本就是混沌之域的领主。
  可为什么,眼前的男人让他感觉如此胆怯?
  甚至让他有一丝微妙的战栗——五脏肺腑暗跳涌动着什么,让他有些疼痛。
  他回过神,自己已经停在了对方面前,他甚至眼睛不敢看他。
  明明毅然消失的是对方,满腹愤恨和不甘的人是他,可是他竟然会恐惧,他在恐惧什么?
  是在恐惧,眼前的人,其实和湛衾墨截然不同么?
  此时维诺萨尔忽然轻笑,他就这么自然地靠近他几步,顺势径直拢上他的发。
  “……”时渊序顿住了。
  鼻息和呼吸很近,他错愕地想别开视线,对方的神态和眉目太有攻击性,可随即,他感受到脸颊一片冰凉。
  只感到冰冷的薄唇贴上他的脸颊,然后是濡湿的触感,再者,是令人发痒的舔舐。
  时渊序浑身僵硬,呼吸一滞——
  对方竟然轻轻舔舐着他脸颊上刚才被割伤的那道伤口,就像是蛇蝎的毒陷落猎物的皮肤表层之后,却又用舌安抚猎物一般,他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露骨。
  如此赤裸。
  他就像是不听使唤一样,甚至头脑一阵昏厥,然后狠狠推开他,“……你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吗?”
  “不过是为了缓解你的伤口,宝贝,那样的刀割开的伤口,会一直流血流到干涸为止。”
  时渊序心里一凛,他忽然羞愤欲死,“可你也不能……”
  他胸腔里的心脏急骤地快要碎掉。
  对方甚至比湛衾墨更高,他甚至反制的机会都没有,他一把推开他,“既然你不是他——”
  可男人顺势将他揉进怀里,被笼罩的气息再也不是愈创木的香气,而是一种陌生的,混杂着血腥味和苦艾酒味的更浓烈气息。时渊序那弯刀似的眼眸就这么怔忡地睁大,那薄唇就这么吻在了自己的唇上,却不是蜻蜓点水,而是如此凶狠,肆意的吻,舌灵巧地卷入他的口腔,猝不及防的深吻甚至让他没有余地喘息,甚至要昏厥。
  男人的技巧太好,就他咬紧牙关,甚至企图用虎牙绞断对方的舌,都让他被变本加厉地进一步被拖向欲望的深渊。
  就此沉沦,就此失去意识,就此……
  时渊序胸口更是急骤的跳动,濡湿的交缠让他下身甚至马上有了反应,可他随即察觉到什么,狠狠想推开男人。
  目光从氤氲着几分雾气到骤然锐利几分,“你——”
  维诺萨尔意犹未尽地舔着自己唇畔,一边血红的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嗯?你不喜欢?”
  “你不是湛衾墨。”此时时渊序冷冷道,“你和他不一样。”
  维诺萨尔轻轻地拭去唇畔的血渍,凶悍的大男孩哪怕成了男人,那犬齿还是不留情地咬破了他的唇。
  “无论如何,我的吻技说不定比那位湛先生更好哦,你敢说你没有享受么,嗯?”
  恶劣的语气,轻佻的口吻,却时时刻刻像针扎在时渊序的尊严。
  “你到底是谁。”时渊序嘶哑着说,“你是在吸我的魂魄。”
  维诺萨尔一向从容的神态难得愕然了几分。
  “不得不说你真的很有趣,竟然连这个都察觉出来了。”
  被揭穿的他不怒反笑,“你真的很可口,很诱人……我想,我之所以对你那么仁慈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你是一个难得的猎物吧?”
  猎物。
  时渊序直直地看向他,眼神充满了几分难以置信的嗔怒,可随即演变成一种手无足措的茫然和心碎。
  他垂下眸,“我果然是找错人了。”
  湛衾墨再如何冷清冷漠,都不会对他的性命下手,可眼前的维诺萨尔可是上来就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湛衾墨……不会忘了他。
  “无耻的把戏。”他最后冷冷地甩下一句话,“你觉得这样很好玩么?”
  维诺萨尔眯起狭长的眼。他极少被人拆穿和识破,祂的本性就是极其擅长伪装,通过吃魂,他可以读取他的记忆,发现对方的脑海中确实存在一个叫做“湛衾墨”的人。
  嗯,让这个眼前的时上将在虫洞那三年,都念念不忘的存在呢。
  只是那个存在与他大相径庭,在人界的帝国医学院按部就班地做一名医学教授,还为这个大男孩照顾过饮食起居,甚至做过一场挽救对方生命的手术。
  ……
  太多太多的回忆,都是这个叫做湛衾墨的男人毫无索取地照顾他。他总是温和地,容忍地任凭眼前的小东西肆无忌惮地闹腾,然后在身后将所有为难对方的势力一并摆平。
  慷慨得令他生厌。
  “嗯,这位时上将,虽然对方不在了,但我知道你来元首大会找的是混沌之域的领主。”维诺萨尔冷笑,“而混沌之域的领主,从头都是我。”
  “是,我要找的人就是混沌之域的领主,可这个人不应该是一声不响就消失的混蛋,不是这种动不动就索人性命的暴君,不会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忘记我……或许我应该说服我自己,他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我甚至怀疑是我疯了,因为除了我一人外,再也没有人记得他来过的痕迹。”
  “不过,我很快能见到真正的湛衾墨了。”时渊序那掀起惊涛骇浪的眸,终究是一汪深潭,“我来这个元首大会,本来就是为了了结一切。”
  ……
  维诺萨尔作为邪神,咂出了男人眼底的不甘、倔强、苦痛。
  这就是对方从大男孩,终于蜕变成一个眼底含着经久不散的郁沉的原因。
  嗯,他不是第一次品尝如此复杂的情绪,可所有的情绪都通向苦涩和悲伤,就像是男人平静克制的外表下,默默地流了很多苦涩的泪水,泪水汇聚成了深不见底的大海。
  奇怪的是,他却没有以此为乐。
  脑海中就这么闪现出了类似的片段
  “半掩着真面目终究难以长久相伴,这道理想必你也懂。”
  “可惜我这人偏偏贪心——”那个叫做湛衾墨的男人病态地笑了,“他怕我,我又有何理由暴露真面目?
  ……
  他那将近麻木的,本不存在的心,忽然颤了一颤。
  “嗯,湛衾墨确实是不在了。”维诺萨尔忽然开口,“或者说,是我亲手把他杀死了。”
  时渊序怔然。
  “因为他很贪婪——他要你接受的是真正的他。”维诺萨尔冷笑道,“了结一切?你还是这么行事莽撞,告诉我你还想要那个男人陪你周旋多久,帮你收拾多少烂摊子?还是你要他继续做一个大慈善家,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不曾怕他,我也绝不会欠他,甚至只要还得起他,我这条命都可以给他。”时渊序直视着他。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维诺萨尔残忍地勾起唇角,“你说你不怕鬼,好,那你眼前站着的这个人,你敢不敢承认是谁?”
  两人之间就这么有种肃杀的气息。
  一身黑袍的男人垂眸而笑,手指上的银色丝线闪烁着寒光。
  而穿着军装制服的他只能任凭对方那周身的寒气侵染着自己。
  就在刚才,男人肆意地舔舐他,亲吻他,可如今,两人却形如陌路。
  许久。
  时渊序唇畔掀起疲惫的笑,“你错了。”
  “我大可直接把话跟你说清楚——我不愿意承认的理由是因为他的轻蔑,他以为他可以掌控一切,认为哪怕过了十年,二十年,几十年——只要他重新出现,我便会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