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前你不是这么说的! 第151节
作者:松庭      更新:2025-10-13 11:04      字数:2489
  “公主替我戴上发冠好不好?”
  方才跑马太热,裴照野解了发冠,散着发。
  骊珠红着脸在旁边的溪水里洗了洗手,擦干之后,才伸手替他束发戴冠。
  她做得很熟练。
  简直比替自己挽发还熟练百倍。
  而且还总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瞥他,仿佛他戴冠之后再看他,会让她有些心虚一样。
  裴照野目光幽深地盯着她。
  骊珠的确有些心虚。
  因为他一旦束发戴冠,骊珠就很难不用前世看裴胤之的目光去看他。
  可他又更稚嫩,更年轻。
  让“他们是处于不同时间的两个人”的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骊珠正想着自己这样算不算同时喜欢两个人,下一刻,刚在他下颌系好结的同时,他的唇便压了上来。
  骊珠缓缓提了一口气。
  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模样,她忽而心口酸涩,没有闭眼。
  裴照野却能清楚感受到,扶着他肩膀的手有多柔软,腰腹贴得有多紧。
  他偏着头,一遍又一遍地吻。
  ……算了,看在她能消气的份上,下次也不是不能穿着这身衣服做。
  第71章
  驿卒带着骊珠的书信, 穿过几场春雨,抵达雒阳城时,堤岸边的垂柳刚刚抽条。
  街头巷尾飘散的却并非春日的气息,而是焚烧香木的味道。
  南雍遵循周礼, 以柴木祭祀亡者, 每到先皇后的祭日, 一把又一把的柴木将会从月初烧到月末,昼夜不歇, 整个雒阳城上空烟熏火燎。
  不止如此, 百官还要每人写一篇追悼先皇后的诗赋。
  今年的百官更加忙碌。
  不仅要抓耳挠腮写出让陛下满意的诗赋, 还要忙着为加封女侯之事吵得不可开交。
  “……让他们写诗赋, 是谁在撞柱子?”
  明昭帝开口, 声音在空荡的长秋宫内回响。
  覃敬缓缓入内, 在软垫前跪坐, 朝火堆里洒下一捧细碎香木。
  “回陛下,是徐御史。”
  “老东西的骨头就是响,这么老远都能听见。”
  明昭帝慢悠悠地感叹了一句。
  “谁拦住的?”
  “郑太傅, 不过不是拦住的,徐御史喊着‘女侯是假,公主窥伺神器是真, 实乃社稷之大祸’撞柱, 郑太傅便用头把徐御史撞在地上——”
  “还说,公主出巡至今做的事桩桩件件都有利于南雍,徐御史蓄意污蔑,是受北越王指使的奸细,要查他——臣走的时候,嘉德殿的大臣们还在拉架呢。”
  说完, 覃敬顿了顿。
  “陛下给公主找了个好老师。”
  明昭帝在烟雾中睁开眼:“太傅也是负儿的老师,日后辅佐负儿,只会更尽心。”
  古井无波的目光落在明昭帝的背影上。
  真的吗?
  到了今日,沈负还是那个朝野内外都深信不疑的未来太子吗?
  清河公主赈济绛州饥荒,绛州百姓箪食壶浆相迎,如今创建流民军,虽兵弱粮少,但却如星星之火,得一捧干柴便可燎原。
  而他的那个好外甥——
  覃敬又朝火盆里抛下一把香木。
  “绣衣使追上薛允了吗?”明昭帝问。
  丞相薛允近日丁忧归家,但明昭帝心知肚明,他归家,不是因为丁忧,而是为了坐镇薛家,预备起事。
  薛允回到绛州,如纵虎归山,必须在途中将其截杀。
  “追上了,”覃敬答,“但薛允有秘密蓄养的两千死士,想杀他,并不容易。”
  是不容易。
  但不容易和不尽心是两回事。
  长秋宫内烟雾袅袅,明昭帝望着上面的牌位。
  这座宫殿早已易主,但每逢先皇后祭日,覃皇后都会被“请去”皇帝所在的玉堂殿小住一月。
  而这一个月,明昭帝都会住在长秋宫内,祭奠亡妻。
  在大雍的信仰中,烟雾可通上天。
  不知道这烧了一个月的香木,能否令阿姜的魂魄归来一顾?
  “尽力而为吧。”
  明昭帝垂下眼。
  “负儿的生辰将近,也该到了封王的时候了,择个吉日,封齐王,就以琅琊为封邑,允恭以为如何?”
  按照南雍礼制,封太子之前应先加封王爵。
  但沈负是嫡长子,更是独子,本可以不遵循这条礼制,直接封为太子。
  覃敬微微蹙眉。
  太久了,在清河公主势力与日俱增的情况之下,封太子这件事拖得越久,对覃家就越不利。
  但他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陛下默许他为辽郡的战事奔走,允许他为覃戎送去源源不断的粮饷,他亦要在其他方面有所让步——
  比如不参与这次朝中针对清河公主的攻讦。
  这是他们君臣之间多年来的默契。
  “谨遵陛下安排。”
  政事毕,言辞交锋间暗藏的波澜退去,明昭帝与覃敬闲话,提起了绛州之事。
  “听说薛夫人有意撮合薛三娘子与玉晖之间的婚事?”
  覃敬:“拙荆不懂政事,让陛下见笑。”
  “没人告诉她,她自然不懂。”
  明昭帝语调怅然:
  “少年夫妻之情,最是弥足珍贵,允恭,你夫人身体康健,想必还能陪伴你许多年,要珍惜啊,别像我一样,逝者如斯,一去不返……”
  覃敬垂首称是。
  少年夫妻……
  盆中火光跳动,映出一张早已模糊的面庞。
  “如今宓姜走了,当年宓姜在时约定的儿女亲事也作罢,人生数十年倏忽而过,竟和少年时想的全不一样?”
  正逢亡妻祭日,明昭帝亦显得多愁善感了起来。
  然而直到走出长秋宫,覃敬仍在想:
  儿女亲事,当真作罢了吗?
  只怕阴差阳错,他们两家,还真结成了这桩亲事。
  覃敬的脑子里突然滑过一个念头——
  听覃戎说,那个孩子生得并不像他。
  应该是长得像他生母吧。
  春雨淅淅沥沥飘拂而下。
  远处的玉堂殿笼罩在雨幕下,有挨了杖刑的宫人被拖出来,血痕在地上被雨水冲淡。
  真是……废物。
  倘若他这个堂妹没有那么心高气傲,愿意善待清河公主,尊敬先皇后,他又何须为了沈负的太子之位妥协?
  家族利益面前,个人情爱何足挂齿?
  自诩聪慧,于政事上的觉悟,还不如当初的宓姜……
  覃敬离开后,宦官罗丰捧着绛州而来的信件入内。
  看到女儿的字迹,明昭帝一扫愁容,欢欣雀跃地打开细看。
  ……整整两页都在要钱。
  明昭帝快速滑过,翻到第三页。
  ……这一整页在告诫他不要再吃丹药。
  明昭帝一如既往继续跳过。
  最后一页只剩几行字,明昭帝心中略觉遗憾,然而还是一字不漏地细读。
  没想到这一看,竟叫明昭帝大惊失色。
  “——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