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昭行 第261节
作者:南月知清      更新:2025-10-13 11:07      字数:2885
  这种想法出现的一瞬间,林知清便看向了林从礼。
  可令人意外的是,林从礼脸上并没有任何的委屈和愤懑,反而是一脸轻松。
  他甚至还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想到方才的那些事,林知清有些理解林从礼了。
  听林从礼的意思,方才的事,普天之下只有三个人知道。
  其中一个人死了,一个人远在汴梁,这繁华又充满杀机的盛京城,只剩下了林从礼一个人。
  他始终是一个人承受着那些压力和痛苦。
  如今说了出来,肯定是能轻松一些的。
  林知清想了想,抬手倒了一杯茶,放到了林从礼面前:
  “大伯,往事如过眼烟云,你若信我,我必还我爹一个清白。”
  说完这话,她又郑重其事道:“也还你一个清白。”
  林从礼一愣,他现在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
  被人理解得高兴?也并不完全是,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感动。
  他拍了拍林知清的肩膀,做完这个动作,不仅林知清,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因为他鲜少同小辈之间有这样亲昵的时刻。
  林知清笑了笑:“大伯,你早些休息吧,你放心,林家的日子总是还长的。”
  闻言,林从礼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张口:“知清,十安那孩子是无辜的……”
  “大伯,我知道的。”林知清笑了笑。
  这便是打断了林从礼,不让他说话的意思。
  林从礼阅人无数,此时此刻,却看不透林知清的笑容到底代表着什么。
  过了半晌,他还是叹了一口气,朝着门外走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脚步比来的时候要轻快许多。
  林知清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林从礼带来的消息说有用,又似乎没有太大的用处,但若说无用,那也并不一定。
  林从戎死前说的话做的事似乎都没有那么简单,但如今林知清尚来不及思考,因为她还在想林十安的事。
  脑海中刚出林十安的笑脸,朝颜便进了院门:
  “小姐,泱泱小姐并未回院子,似乎是出了大门,往镇远侯府的方向去了。”
  林知清的神色慢慢紧绷了起来:“镇远侯府?朝颜,去通知大伯,让她去镇远侯府找人。”
  “是。”朝颜没有任何耽搁,急匆匆地便出门去了。
  林知清抬头看了看布满乌云的天空,缓缓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房间。
  今日是她自穿越以后,真正意义上同镇远侯江云鹤第一次见面。
  与电视剧中化着烟熏浓妆的反派大不相同,江云鹤高贵、从容,脸上永远挂着和气的笑容。
  他看向所有人的眼神都是没有温度的,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把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
  但这反而便于他去伪装。
  若是林知清,不是林知清,那么她如果在街上遇到江云鹤,只会觉得那是一个十分和蔼可亲的人。
  眼睛,是最会骗人的。
  林知清研究了这么久的心理学,她无比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很多时候也会对自己的眼睛产生怀疑。
  比如眼前的林从礼。
  一开始,林知清觉得这是一个固执的老人,他就像飞蛾一样,拖着林家,想把林家从火炉边救回来。
  但他只会一根筋地使蛮力,这显然是行不通的。
  这是从前,林知清的眼睛告诉她的。
  但现在,更具体地来说是方才,她看到了林从礼的倔强,也看到了他的坚韧。
  恪守规矩,不越雷池一步,或许是为了避免林家有人再次堕入深渊。
  他不相信自己的弟弟会做出通敌卖国的事,但即使不相信,也只能接受。
  整个林家,林从礼应当是最执拗,却又最想救林家的人。
  站在自身的角度,林知清介怀他曾经对原主的漠视。
  但站在林家的角度看,林知清没有任何理由去责怪林从礼。
  看,事情都是有双面性的。
  再比如说……林知清的思绪万千,脑海中想到了陆淮。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天空,可惜,天,总归是会变的。
  今夜没有星星。
  与此同时,镇远侯府之内,同样也是灯火通明。
  江云鹤稳坐于高台之上,面孔一如既往的宽和,只盯着手中的一本兵书看。
  如若不是江流昀正跪在不远处,这还真是一幅岁月静好的图画。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云鹤的目光才从兵书上移开,抬起了一旁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你可知,你的行为实在愚蠢。”
  “不知。”江流昀的背脊挺得笔直,即便是跪着,也并不想低头。
  “呵。”江云鹤收起面上的笑意,眼神一凝,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往外一掷。
  茶杯的速度如同离弦之箭,同江流昀擦肩而过。
  江流昀不闪不避,待听到清脆的茶杯碎裂声,才满不在乎地摸了摸脸庞。
  一丝细小的血线在手指上晕开。
  但他还来不及察觉到疼痛,江云鹤的声音便再度传了过来:
  “当日你去汴梁,本有机会杀了林知清的。”
  江流昀眉心一动:“他太过狡猾,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呵,没把握?”江云鹤又是一声冷笑:
  “你从五岁之时便开始学武,便是不敌林泱泱,也足以在短时间内取一个人的性命了。”
  “你不知,林知清身怀绝技,比刘邙还厉害些。”
  “况且,你不了解她。”
  “对,只有你了解她。”江云鹤看不得江流昀解释的样子,张口讽刺:
  “你杀了那个嬷嬷,到底有何好处?”
  “是刺激到了林知清,让她失去了理智,还是阻止了重审林从戎的事?”
  都没有。
  江流昀不再言语。
  “一个女人罢了。”江云鹤的眼神漠然:
  “我还当真以为,你心中只有一人,就是不知道……”
  “父亲!”江流昀唰地一下站起了身,拳头已经紧紧捏了起来。
  “如今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赔了夫人又折兵,我且问你,那柄宝剑是怎么丢的?”江云鹤对江流昀的怒火嗤之以鼻。
  他未必不知道剑是怎么丢的,但他就是想让江流昀亲口说出来。
  这是一种对江流昀伤口反复鞭挞和嘲讽的手段,江流昀从前已经承受过许多次了。
  这便是他同江云鹤的父子之道,这一次,他还是闭口不言。
  江云鹤站了起来,从上往下看着江流昀,眯起了眼睛:
  “陆家那小子文弱不堪,你在他手里吃了亏,丢了御赐之物,难道没有一点羞愧之心吗?”
  “昀儿,你总是让我失望。”
  第326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本来毫无反应的江流昀在听到陆淮的名字后,有些怒火中烧:
  “陆淮趁我处理痣娘之事,分不开身之时,才钻了空子,这般小人行径,他有何本事?”
  “呵。”江云鹤冷笑一声:“无论他陆淮是小人还是君子,你就是输了他一手。”
  “如今户部这一手,彻底断绝了我们用御赐之物施压林家的路,那小子还加官晋爵,以后我们的行动只会受到更多的限制!”
  江云鹤的话说得并不好听。
  那句“输了陆淮一手”始终在江流昀脑海中徘徊,江流昀不知自己为何会因这句话胸闷气短。
  在他的眼里,陆淮始终只是一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文弱书生。
  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但御赐之物丢了是事实,陆淮登上户部尚书之位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确实是棋差一招,但他不能接受自己败给陆淮。
  看到江流昀气急败坏的样子,江云鹤皱眉:
  “你还知道不能输给陆淮?先前做那些蠢事的时候怎么不想到这一点?”
  “如今陆淮马上就要身居高位了,户部我们插不进去手,他若是同林知清合作,对我们是一个极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