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作者:青竹酒      更新:2025-10-13 11:09      字数:3288
  邢方知道凌夜寒不会无缘无故这个时辰去扰青离,估摸是陛下的事儿:
  “好,我进去看一下。”
  凌夜寒立刻做出请的动作,在别院的时候邢方经常值守在门口,夜间青离的房门也不会落锁,他轻轻推门进去,正听到内殿的人在轻咳,也不知人是不是醒着的,又怕失礼,站在门口有些踌躇,半晌里面有些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刑统领?”
  “啊,是我,你醒了?是靖边侯在门外说是有事儿想问你,你看,可以让他进来吗?”
  青离清晨头晕眼中,这个时辰没到他起身的时候,想着撑着坐起来身子都提不起力气,咳声渐重,邢方还是没控制住走进去了两步,隔着轻薄的帷幔,便看到里面的人手撑着的身子有些在床边打晃,他两步跨上去,手快过脑子地掀开帷幔,一把揽住他的肩,将人扶到迎枕上,察觉失礼,又赶紧退出去像是个木头似的重新站好。
  里侧有些低沉的笑意传来:
  “去叫人进来吧。”
  邢方应声出去,凌夜寒进去的时间极短,似乎真就是问个事儿就出来了,随后便出了紫宸殿。
  萧宸睡得并不踏实,迷糊间手在身边的榻上摸了一下,却摸了一空,他几乎是立刻醒了过来,侧头便瞧着身边的被子早就空了,第一个念头就是凌夜寒偷着跑了,他撑着身子靠坐起来一些,火气顿时涌上来,眼前都阵阵发黑:
  “来人。”
  张福立刻进来:
  “陛下。”
  “侯爷呢?”
  “侯爷方才去找了青先生不知说了什么,这会儿刚出紫宸殿。”
  萧宸忍着头晕开口:
  “着人去找。”
  “是,奴才这就去。”
  凌夜寒刚从外面回来就见紫宸殿外的守卫迅速动作,不知道要去干什么,身边还跟着几个内监,张春来见到他如蒙大赦地带着几个人一块儿过来:
  “侯爷,可找到您了,陛下醒了,正找您呢。”
  凌夜寒赶紧快步进去,进了殿内便感觉到宫人都有些紧张,他知道这是惹着人了,堆了笑意过去,就见萧宸面色不善地靠坐着,脸色还有些发白:
  “哥,怎么醒这么早?”
  凌夜寒看到人这才松下一口气,没好气地出了一声:
  “是侯爷醒的早吧。”
  凌夜寒随口扯谎:
  “有点儿睡不着,就出去透透气。”
  “透到了青离的房中?”
  凌夜寒...
  “那个,我这不是要走了吗,那个花得用血,我就去问了问,这血用冰保存行不行。”
  萧宸立刻抬手撩开了凌夜寒的衣袖,果然左臂上缠着纱布,他微微语塞半晌才出声:
  “叫人来弄就好,乱跑什么?放了多少血?让太医来看看。”
  凌夜寒赶紧叫住他:
  “没多少,比起受伤时流的少多了,没事儿的,一会儿就走了,不想看太医浪费时间。”
  两人一块儿用了早膳,萧宸开口:
  “行装打理好了?”
  “嗯,昨日就给府中传了消息,你派的长史很得力。”
  萧宸不是个话多啰嗦的人,但是此刻看着凌夜寒却还是止不住的嘱咐:
  “到了西境自己一切当心,不用为了早日回来就冒进,朕拨了一半暗卫给你,务必保护好自己。”
  “不用,你在京中需要暗卫的地方才多,我会一切当心的,你和麟儿在京城我哪敢不当心啊。”
  萧宸再三坚持,还是亲送凌夜寒出京,马车并不起眼,禁军也扮作寻常装束,直送凌夜寒到了城外二十里处。
  凌夜寒叫停了车架,将人拥到怀里在他唇上印了一吻,像是怕自己不舍一样不敢流恋,一触即离:
  “就送到这儿吧,前面路不好,别颠着你和麟儿,我会常写书信,一定要保重身体,别太累着。”
  凌夜寒深吸一口气利落地转身下了车架,转身飞身上马,不敢再回头看一步:
  “驾。”
  他并未着戎装,出京的这一段是寻常游商装束,萧宸密旨昨夜已经出京,调了三千轻骑到六十里外与凌夜寒汇合,马队呼啸而过,只余阵阵烟尘,萧宸推开轿厢的门,直到那被马蹄卷起的烟尘都渐渐散去,马队已经在视线中成了模糊的黑点他才收回目光。
  第85章 陛下委屈
  萧宸刚回到宫中,便见张春来过来禀报:
  “陛下,中书令赵大人求见,一直侯在值房。”
  萧宸侧头道:
  “他来多久了?”
  “您才出宫赵大人便着人来通报了,奴才推说陛下还在休息挡了回去。”
  “叫他过来吧。”
  赵孟先不知道来过紫宸殿多少次,但是唯有这一次他心理生出了忐忑的感觉来,清晨时本想呈折子上来,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亲自进宫来。
  他进来时,萧宸已经换了常服坐在桌案后看折子,他躬身请安,萧宸和往日一样摆手赐座,似乎一切都和从前时一样,萧宸落下笔抬头:
  “怎么今日这么早进宫?”
  “陛下,今日臣来是为了西境一事。”
  萧宸猜到了他的来意,从桌案上挑出了几本折子:
  “兵部昨日便递上了一堆的折子,都说欲治兵者,必先选将,朕瞧着推举的人选倒是十分默契,你怎么看?”
  他虽未明说兵部推举的人是谁,但是赵孟先岂会不知,他缓声开口:
  “陛下,臣以为此时未必一定要与西蛮交战。”
  萧宸微微挑眉:
  “对西蛮你可一贯是主张蛮夷不可纵的。”
  赵孟先微微抿唇开口:
  “臣不是说不打,而是可以不在此刻打,如今眼瞧着便是秋末冬初,历来这个时节都是西蛮喜欢向东劫掠的时间,但是据葛将军的战报来看西蛮并未从祁支山下劫走多少粮食,加之今年西边大旱,西蛮的草场想来也没有从前那样肥沃,此时与西蛮交战不如拖,拖过冬日,那时必将是西蛮粮草不济之时,那时再战或可更有效果。”
  赵孟先的手拢在朝服的袍袖中,指甲嵌入掌心,此时防守,便能将凌夜寒留在京中,他虽不知萧宸如今的状况,但是想来这阵子他是需要凌夜寒在身边的吧。
  萧宸的目光定定落在这位自起兵不久便跟在自己身侧的军师身上,这位从前名满天下的白衣军师谈起战事从来都是挥斥方遒,神采出众,如今这般说完便敛眉垂下眉眼可是十分少见,他隐隐猜到他的用意:
  “葛云不善进攻,永州城外,祁支山与月牙山互为犄角,若此时轻放过了西蛮无异于将已经夺到手中的祁支山拱手让出。”
  赵孟先立刻抬头几乎脱口而出:
  “祁支山丢了还可以再夺。”
  他眼下青影浓重,他这些日子搜罗罗族相关的记载,只是时间太过久远,他能找到的也多是一些破碎残页,只能拼拼凑凑来看,但是有一个残页中提到罗族怀子时伴侣需陪伴,也提到了一味药似乎和伴侣息息相关,具体是什么已经看不完全,但是罗族生子危险却是几个残页中都提到的,无论如何这段时间也要留凌夜寒在京中。
  他话一开口,殿中都寂静了下来,对上萧宸目光的那一刻他心底涌起一股难堪和心虚。
  萧宸不曾开口试探也不曾询问,直言开口:
  “今日一早凌夜寒已经赶赴永州。”
  赵孟先神色微怔,像是有些恍惚一样。
  他都有些不记得他是怎么走出的紫宸殿。
  凌夜寒一路披星戴月,快马加鞭,仅用三日多便赶到永州,深秋的永州比上阳都城要冷多了,这是他上辈子待了五年的地方,迎着已经有些凉意的西北风凌夜寒竟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而上辈子与他一同守了五年永州的老朋友葛云也早就迎了出来。
  凌夜寒是走之前的前一日着令兵出发的,是以葛云也是昨日才知道凌夜寒竟然已经来了西境,令兵还带话说不得张扬,所以今日他连副将都没带着:
  “侯爷,可把您给盼来了,快,快进帐,饭菜都备好了。”
  凌夜寒未着甲胄,一身劲装,风尘仆仆,他打量着自上次分别之后瘦了一些的葛云就知道他这些日子不好过,毕竟这位从来都是一赋闲就胖,一有战事便会迅速地瘦下来,他进了营帐,一边除了披风,一边开口:
  “盼我?朝廷上下都传我怯战,这消息还没传到永州?”
  葛云之前和凌夜寒也算并肩作战过,几月前他抗旨不尊主动回京请罪他着实为他捏了一把汗,想着他能留下一条命已经算是陛下格外开恩了,谁能想到,一别几月,人家归来仍是侯爷,这靖边侯的受宠程度可是让他开了眼界了,听着他这么打趣也出声:
  “换做是别人怯战我还信,侯爷便算了吧,上次你那打法我至今难忘。”
  他招呼凌夜寒坐下,就见着桌子上已经摆了酒菜,这西北军中不比京城那些精致的席面,更是和宫中的御膳没法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