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作者:转山见水      更新:2025-10-13 11:19      字数:4085
  司空晏一时心气浮躁,竟然抓起手边的酒杯就向着奚未央砸去,司空晏禁不住高声道:必须要做的事?只是杀了顾硠吗!顾硠算个什么东西,杀完了顾硠,下一个必须杀的人,是不是就该轮到我了!
  酒杯在奚未央的身前湮灭成灰,半点酒液灰烬也不曾洒落在奚未央的衣上,他的神情始终平和,奚未央很快的闭了一瞬眼眸,而后又重新看向了司空晏,他缓缓道:你在怕什么?
  司空晏:我!
  司空晏再也忍不住,离座到奚未央的身旁,俯身双手死死的扣住他的肩,你问我怕什么?这难道不就是你最想要看到的吗!杀鸡儆猴是吗?你当顾鉴是把剑,要一直悬在我的头顶?奚未央,你就这么折磨我!就为了顾砚,你这样折磨我!
  司空晏盯着奚未央,眼中涨满了红丝,已然是愤怒到了极点: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
  奚未央:
  奚未央在来天乐坊之前,做过很久的心里建设,他反复告诫自己,面对司空晏不要生气,为了如今的司空晏动气,不值得。可是看着司空晏如此装若癫狂,且颠倒黑白,奚未央再也压不下心里忍耐许久的火气,他一掌将司空晏推开,冷声道:我要取你性命,你当你还能活到现在!
  能从我手中死里逃生数次的人,司空晏,你究竟是觉得你太有本事,还是我太无能?砍你一条手臂还治不好你的疯病是吗?你确定你当真要和我好好地算算账?!
  其余零碎阴损之事暂且不提,司空晏,你杀顾砚的那天晚上,你明知是我,可你还是对我用了幽引,那邪功阴毒入体,若不能及时彻底的拔除,便会折磨我一世,甚至可能最后衰败而死你算计我的次数少吗?你对我不留情面的次数少吗?这一桩桩一件件,你确定要我同你一一厘清楚吗!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越发激动,奚未央不得不深呼吸几次来迫使自己快速的平静下来,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这时竟然还能笑,奚未央垂眸望着摔倒在地上的司空晏,抿唇道:我从来不后悔我错信你,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可笑,竟然在察觉到了你的所作所为之后,仍旧对你心存希望。司空晏,你说得对,我确实太傲慢了,人一旦信了自己会是特例,那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司空晏的拳不自觉的攥紧,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便已经脱口道:你是我唯一的特例。
  奚未央:
  奚未央淡淡道: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话,那我只能说,谢谢。
  司空晏从地上爬起来,缓缓站直了身体,他对奚未央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同样从未真正对你下过杀手。未央,我从没想过要你死。
  奚未央此刻,早已经对司空晏说的话无所谓了。他道:随你怎么说。总归你杀不了我是真,而我随时都能要你的命,这也是真。
  奚未央的这句话,说得语调轻柔,却是司空晏再熟悉不过的奚未央的真面目,他的话总是轻飘飘,听起来好像天上之人,正在云端俯瞰着下界不入眼的杂碎。奚未央有仙人之姿,仙人之力,是以他如此这般似乎并无过错,司空晏之所以可以忍耐,甚至可以喜爱奚未央这一点,那是因为他曾以为,奚未央对这世上所有人都是如此,没有例外,所以他也从不会有怨言,他乐于成为那些被奚未央俯瞰的人里,距离他最近的那个。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奚未央要亲手破坏这样的美好呢?
  他为什么要亲手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例外,为什么要与顾鉴结为道侣呢?
  既然同样都是落在红尘中的人,奚未央又凭什么,总能对他有如此高高在上的姿态?
  司空晏直至此刻,方才真正清楚感受到了,自己的心中,究竟酝酿压抑了多少的不甘与不平,而那些瞬间凝结而成的怨,竟是能煎熬折磨得人恨不能疯魔的。
  仿如那些志怪故事里,被抛弃伤害后满身怨毒的妇人,面目全非、不择手段的做着一些无意义的可笑事,哪怕是给那负心人添添赌也好。
  
  临离开天乐坊前,奚未央对司空晏说:别信秦羡的鬼话。只要你能离他远一点,就没有剑会悬在你的头顶。
  司空晏似调笑道:怎么,那个秦羡,在你心里,比顾砚的命还重要吗?
  奚未央:
  奚未央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家事去同司空晏说个清楚明白?他只是含了些警告:如果你实在好奇,也不是不能一试。毕竟你我都这样岁数了,自己做下的事,总是能负起责任来的,不是吗?
  这话
  司空晏抱臂斜靠于门旁,他幽幽笑道:希望未央,你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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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感觉司空晏有一种毒唯的感觉
  就是那种,你对我不屑一顾高高在上没关系,反正你对别人还不如对我那么真性情
  然后发现对方结婚了,自己并没有多么特殊
  遂破大防。
  第239章
  顾家依山而建, 从牌匾到大门,包括那道半人高的门槛,全部都是由巨石所制, 给人以沉重压抑之感。顾鉴不喜欢那样叫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原本以为,顾家内部的构造同样如此,却没想到进门之后,乃是一道宽阔长梯,两侧并无多余建筑,尽是些郁郁葱葱的草木, 他仰头便可望见天际流云变幻,对比那讨厌的大门, 竟然反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舒了一口气, 很想要和奚未央叨叨两句,但奚未央不在,顾鉴只好退而求其次,勉为其难去和覃雨枫叨叨:这倒还叫人看着明快些。毕竟是给活人住的地方, 论风水也得讲究一个敞亮你说是不是?
  覃雨枫:
  顾鉴先前说的那番话, 以及挥出的那一剑, 无不是叫覃雨枫刮目相看的, 然而此时顾鉴再说的话, 却又好像一瞬间退回了一种幼稚的状态, 仿佛刚才那个执剑睥睨的人,只是短暂出现的幻象一般。覃雨枫定了定神,说道:亏你也是名门大派出身,怎么见了这样一点,也有那么多话?这整座山都是顾家的。山前山后、山上山下, 甚至山里面都掏空了,顾氏一族千百年的根基,全都在这里了。
  顾鉴闻言,好奇问道:那他们供祖宗牌位的地方,在哪里呢?
  覃雨枫:这我如何得知?
  不妨事,顾鉴本来也不急,他漫不经心的一步一步踩着阶梯,兀自嘟囔道:反正总会知道的。
  唉。
  覃雨枫听见顾鉴轻轻地叹了一声,然后说:我讨厌爬楼梯,也不喜欢走很长的路。我好想奚未央。
  覃雨枫:
  覃雨枫:???
  覃雨枫被顾鉴最后这一句说得险些自己绊到脚。怎么,你不喜欢爬楼梯,不喜欢走远路,跟奚未央有什么关系?总不能还指望着奚未央来背他抱他吧?!
  大抵是察觉到了覃雨枫的震惊,顾鉴回头瞥了他一眼,而后颇有些不情不愿的解释道: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和奚未央在一起,不论是走多远的路,爬再高再长的台阶,都没有关系。因为时间会变得很快,路程会变得很短,他们可以在牵手,拥抱,亲吻中走过一切。
  覃雨枫:那我走?
  顾鉴不置可否:你现在想离开的话,还来得及。
  顾鉴对覃雨枫说:你可以回去告诉奚未央,已经没有门槛会绊倒他了。我想要他能陪在我身边。
  覃雨枫:
  覃雨枫只觉顾鉴矫情,且想一出是一出。他道:他不是早就说过,他的身份不便直接干预顾家之事。何况,以他的脾性,他若是真想来,早就亲自陪着你来了,何必交托给我?
  覃雨枫固然可以听顾鉴的话一走了之,但他擅自离开了去找奚未央,万一顾鉴真有个什么好歹,奚未央难道能放过他吗?
  顾鉴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只是他仍旧会觉得很失落,很不开心,我不需要他亲手干涉顾家什么事,若是这点事还要叫他操心帮忙,那我也真是白活了。顾鉴闷闷道,我只是觉得,今天、甚至是接下来的好几天,对于我来说,可能会是很重要的时刻。我希望在重要的事发生的时候,他能看着我,我也能看见他。
  覃雨枫:
  顾鉴对奚未央的依赖,叫覃雨枫匪夷所思,他只觉心惊。顾鉴并非真是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废物,但他似乎完全不介意、甚至是放任自己长成了一株必须依赖树木而生的藤蔓。顾鉴仿佛永远也离不开奚未央似的,就像是鱼与水一般,偶尔的挣扎跃动,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与情趣,可一旦真的脱水太久,那么等待着鱼儿的,就只会是缺氧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