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作者:
梦元九 更新:2025-10-13 11:20 字数:3434
玄鸦落他头上时,那爪子坚硬寒凉,像用铁石制成,一瞧就不是个活物,是人制的巧物。钱维季捞到怀里,骚扰般摸来摸去,弄得玄鸦不耐烦,扑哧羽翼飞到护卫肩上。
钱维季沉迷玄鸦难以自拔,来龙去脉便由解平为之讲述。
解平:“大人此去荆州,虽无危险,但一人前行仍是不妥。贵人担忧大人路上无趣,满腹思绪无人倾诉,便让奴与夫君跟随。夫君明年要参与吏部考核,也是在大人身边喝汤。且,荆州晏氏一应情况,奴都知晓,可在旁为大人答疑解惑。”
暗地里的护卫只为保护,只为伺候。明面上还需点人,不然晏城作为外派的巡按御史,孤身一人、不带门客离京,远赴荆州,不少人有所猜测,此去恐不是为圣教,恐为其他。
来年明经将至,三学士之一、仍存活的□□学子居然离京,落地楚地,居在楚地不知会有多少时日。京城中已经有官员在猜测,殿下此举是为抬南方学子,朝中南北党派或有变故,敌我势力有变。
京城内消息由解平告知,晏城不由得脑袋嗡嗡,他被外派荆州,不是只为了逮捕荆州刺史,巡察荆州圣教一事,怎么还跟南北党争有关?
解平回:“明经将至,吏部也于明年进行吏部考核,选调地方官员入京,恐也会有不少任职南方的大人上京城。”
南北党争历来便有,自科举一开,以才取士任官,而非家世时,以家族为单位的党派自此落寞,以师生、以户籍地方为单位的党派由此诞生,在朝廷大放光彩。
这种规则一直延续至今,知根知底的人,对上级而言,才算有大用。
“吏部考核,选调官员,也就是选调生考试。”
晏城摸摸下巴,科举是公务员考试,公开向全国选取人员。吏部考核就是选调生考试,在官员系统内部进行选调,给地方官员升迁、入京的机会。外面的人可以进来,里面的人也可以往上爬,打破阶层固化,使阶层流动。
所有制度都不是凭空产生的,都是向历史、向过去借鉴,根据实际国情,进行部分更改。
太熟悉了,晏城莫名有点泪目,他可太熟悉这玩意了。自个的公务员考试,老爹的选调生考试,都是熟悉的玩意。
而晏氏宗族,晏城自穿越来就没层扮演过原身,也没精力去了解原身的宗族背景,与族地的交流全靠李公公派人扶持,偶尔送点钱帮扶下族地教育发展,借学士名头邀请大儒、经学博士入驻,教授族地学子。
此去荆州必不能缺少族地、宗族的帮助,若身侧无人对族地了解,那晏城在荆州的所有行动都难以开展。
对此,晏城感谢不已:“多谢女公子你的帮助。”
“一点小忙,奴若能帮上大人,也是奴的荣幸。”解平轻声笑道。
与解平他们打过招呼后,明白身边陆陆续续会有人帮助,晏城骤然松了口气,肩膀卸力,再次懒懒躺在床上,美美要入困境。
天光将明,橘红染过大半,晏城蓦然从睡中惊醒,直起身子:“不是,我经学没原身那么牛逼啊!如果有人提问,那我不露馅了!”
原身天赋惊艳,笔落泣鬼神,以弱冠之龄夺得状元头衔,其才华无人可敌。
晏城半道而来,学识不如原身精,只是学得杂且新。哪怕有太傅、储君等人数年如一日的解惑,也不可能达到原身境界。
“怎么办!难不成用后面的知识唬住他们,朱子理学,阳明心学,李贽童心说?”晏城揉乱发丝,东西拼凑才勉强回想起那半点知识。
幸好那作者参考的朝代多是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TangChao.html target=_blank >唐朝,宋明学识没过多展露,晏城才能勉强在那些大儒、经学博士跟前张个嘴。
离开官驿,单架马车复制成双架马车,解平独坐一架,晏城与钱维季一块儿。
钱维季一爬上马车,便被马车内设惊艳到,到处东摸摸西摸摸,感慨古人的智慧,感慨他们的独特匠心,超出生产力外的想象,与他们的敢想敢做。
晏城没去管这跟猴一样的人,推开案几上的游记,拉出抽屉,寻躲在游记、话本、传奇里的经史子集,翻出那些经书批注,临时抱佛脚,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马车又复安静,晏城忙得不可开交,被子曰、孟子控得不行,自是提不起精力应付隐于身侧的系统。系统也知趣,没去打扰,扫描两辆马车的安全性,暗中的保护队伍,各种数据都表明远行之路的妥当,也可见储君的重视。
系统悠悠漂浮车内,昨日的玄鸦不满钱维季的骚扰,早逃到车顶上,后世来的人更发无趣,比昨日的晏城还要觉得无聊。
钱维季的无聊,那种没有人与他交谈的无聊。系统不在乎,也不关注,他们唯一的作用是颠覆这个世界的传统,让原住民怀疑天的正统性,怀疑天道,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天问,使得日月颠倒,信仰转移,落至圣教、圣佛上。
信仰也是力量,与气运同等重要,可以拥有全部,系统不可能只取其中之一。
如果没有晏城的出现,没有这个外界人的到来,储君仍会对后世夺舍人仇恨无比。他会仇恨,他会采取绞杀措施,让这些不敢存在的人死去,让死者回黄泉,让死者安息,让王朝一如往常。
真是棋差一招,系统自嘲。
谢知珩不再仇恨,他所有的恨意都聚集在夺舍圣人的屈成霖身上,都聚集在它这个篡夺权柄的诡异身上。谢知珩不去仇恨,反而开始利用这些人,王朝掌权者的重用,王朝掌权者的庇护,让那些后世者得以存活,得以用新的身份、用自己的名字在历史上闯出一片天地。
天道宠儿,系统没有种下咒语,也没法以言语去蛊惑。但王朝之子,系统借助圣人躯体、天后言语,给储君种下最深的咒术,巫蛊之术,言语的迫害。
“有时真痛恨你的幸运,有时真恨你的敏锐果断,有时又敬佩你的智慧。”系统清空积分账头,清空昨日得来的气运值,加重那巫蛊术法。
还得加一把力,系统想。
它想到庙宇被毁之前,圣教案浮出水面前,它邀请南方商会入京,徽商商会已达京城有好几周。它本意是想拉拢晏城,以回家为诱饵引他入营,却没想到系统以另一种形式接触外界人。
那徽商,便接触另一位,以商人重利的性子,他们很乐意去接触这王朝的掌权者。
“噗——咳咳!”
钻心的痛楚漫上来,扩至全身,倾吐的血液全落在奏折上,谢知珩心疼又庆幸,心疼是身体的痛楚,庆幸是弄脏的只是问安的奏折,并不重要。
刚处理好徽商孝敬来的珍宝,李公公走进宫室,便见谢知珩咳意不改,他顿时担忧不已,跑到谢知珩跟前:“殿下近些日子太过劳累,秋日寒凉来得又快,恐是受寒了,我去唤太医令来。”
“嗯。”谢知珩喝口热茶缓去嘴里铁锈味,茶一下肚,热流顿时安抚那痛意,给了他回缓的余力。
桌上奏折被搬离,谢知珩往后靠,闭眸暂息,不断猜测这痛意从何而来,想他担忧的人,想他呕心沥血支撑的王朝,想他仇恨的夺舍人,想他仇恨的诡异。
谢知珩揉揉眉心:“再派些人去荆州,切记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谢知珩想自己是太累了,那股倦意与痛楚迟迟不散,站起身来都有些吃力,头晕目眩。身体在向他预警,痛诉他的无节制,也在提醒他该休息会儿。
谢知珩:“所有指令都传达下去,三省六部都能解决,非特别重要的奏折,都送入鸾台。”
借助李公公的搀扶,谢知珩侧躺在寝床上,想艳阳宫的圣人,想离去艳阳宫的诡异。想得太多,脑袋都发晕,头皮骤麻,痛楚从绷直的指尖再次覆盖谢知珩全身。
谢知珩边痛,边清醒地感知身体的不对劲,这反应不像受寒,倒像是被人下了巫蛊术。
又是那诡异的把戏,它又想折腾我什么,谢知珩闭眸等待太医令的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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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勉强日更,上半年又是上班,又是培训,又是被逼着考编,又是被逼着考公,实在空不出时间。
每天都会写点,如果没写,就是去写元白
第55章
马车有人坐姿豪放, 一腿伸直,抵着另一车壁,脚尖跟敲钟似的点来点去, 另一腿曲起, 由自个抱着, 手指在膝盖上四指联弹, 弹不出个摇滚乐来。不瞧钱维季那儒生模样,只看他对外表现的坦率, 颇有江湖范。
不止动作江湖范, 说话也充斥不少江湖习气。
“这都走了好几天,怎么就没见过土匪半路抢劫?”钱维季旅途无聊, 翻开游记,看那满篇文言文, 只觉晕字。
晏城专注批注,偶尔抬个头回答钱维季:“少看点武侠小说,我们走的是官道。”
车马此去不见任何危险,走官道,住官驿,太平盛世都难以在小路上见土匪,更何况官道。若是官道都劫匪蹲守, 那这个王朝算是没救了。晏城有时真觉得部分小说写得吓人, 官眷走官道都能被劫持, 地方官员还不被问责,真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