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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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问 更新:2025-10-13 11:25 字数:3291
顾霖说这话不过是玩笑,郑颢却正了正神色,微微抬首。
他如今同顾霖差不多高,皆是七尺多,但顾霖仍要比他高上一些,所以和对方对视时,郑颢还要微微抬头。
郑颢神色认真严肃,对顾霖道:“顾叔,我绝无此意。”
顾霖当然知道,他不过是在开玩笑,没有其他的意思,但看郑颢当真,尤其是看到少年的肃容和眼底的认真时,顾霖有些不敢和对方对视了。
顾霖道:“是我说错了,你莫要当真,我知道你是最孝顺的。”
说着说着,顾霖记起了三年前的一件事。
那时自己因为白日贪玩,晚上发起高热,郑颢身为一个孩童却在他发热重病时,彻夜未眠地照顾自己。
自己却拿这样的话同对方开玩笑,顾霖心里生出歉意,对郑颢道:“我以后不会说这种话了。”
看着和自己道歉的顾叔,郑颢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在他心里,顾叔永远不会有错,既然对方能够说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便说明自己确实做的不好,需要改的是自己,而不是对方。
郑颢上前几步,对顾霖道:“顾叔没有错。”
郑颢话落,顾霖的神情有些迷茫,他看向郑颢时,恰好望进对方黑色眼眸里所蕴含的慎重。
郑颢道:“顾叔的所作所为皆是为我好,何错之有?这三年来,如果不是顾叔一直叮嘱我强身健体,县试时,我恐怕就要和其他人一般冷的瑟瑟发抖,而不是手笔稳健地答题了。”
原先为自己的口不择言感到懊悔的顾霖,如今听了郑颢的话后,竟然有种自己刚才好似小题大做的感觉。
听着郑颢夸奖自己的言语,顾霖有些不好意思继续待着道:“天色晚了,我先回去了。”
看了看被风吹的振动的木窗,郑颢对顾霖道:“夜晚寒冷,我给顾叔烧些热水泡脚吧。”
顾霖微微摇头道:“你如今应该聚精会神应对县试,不要把精力放在这些方面,我可以自己去烧。”
郑颢微微皱眉,不同意道:“灶房冰凉,顾叔怎么能待在那儿。我去烧好热水,到时候提到顾叔房里,顾叔只需要在房里烧好炭盆等着即可。”
没错,因为顾霖身子弱,二月份旁人早已撤下炭盆的时候,他的寝卧还在烧着炭。
赵嫂子和郑颢看他看的紧,生怕一个风吹草动,他便大病起来。
所以,即便在春日,只要有顾霖在的地方仍会烧着炭。
面对此举,去年由秋入冬,感染风寒的顾霖躺在床榻上休养时,还跟赵嫂子吐槽过,如果不是自己赚了钱,怕是要冻死在冬日了。
接着,他就被赵嫂子骂的狗血淋头,被关在家里养了一个多月的病才能出去。
顾霖仍不同意郑颢为他烧热水道:“我让嫂子和余哥儿帮我。”
郑颢的眼底是洞晓一切的冷然:“婶子如今和大根哥怄气,余叔白日来回跑幸福居和幸福楼,辛苦十分,如今怕是都睡着了。”
郑颢所言句句有理,顾霖说不过对方,也知晓对方的执拗,只好无奈妥协道:“行。”
连后面麻烦你和辛苦你的字眼都不能有,曾经顾霖会说,但不知什么时候起,郑颢便一脸严谨地对他道:“我身为小辈伺候顾叔理所应当,顾叔无需道谢。”
连着好几次这般,之后,顾霖便没有说过了。
第51章 县试第一
两日后,县试第一场考试的成绩出来了。
顾霖一大早便和郑颢来到县衙外,他们去的还算早,但贴榜的位置前已经站满了人。
顾霖想要挤进去,却被郑颢伸手拦住:“顾叔前面人多,不要过去,待会儿等衙役把榜单贴出来后,就知道成绩了。”
被郑颢拉住,顾霖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然后和郑颢站在离人群较远的地方,等待着衙役张贴榜单。
不一会儿,衙役们从县衙走出来。
打头的两位衙役一人拿着铜锣,一人拿着大张红纸走过来。
他们挥退着聚集的人群,其实早在他们走近时,人群便逐渐散开了。
拿着背面早已涂好浆糊的红纸,衙役把榜单贴在墙面,待其平整后,另一位拿着铜锣的衙役边敲铜锣,边高声喊道:“县试第一场考试成绩已出,凡是榜上有名者进入下一场考试。”
连敲三下铜锣,嘴上重复了两遍后,衙役才跟着其他几位衙役离开了。
人群早便按耐不住了,如今看到牛高马大的衙役们离开后,再也克制不住纷纷涌向榜单张贴之处。
顾霖远远地看着,涌上去的人有面容稚嫩的少年,有身强体壮的壮年,有面容沧桑的妇人和男人,拥挤间,许多人的鞋子和发带都被扯掉了。
顾霖不禁庆幸刚才郑颢拉住自己。
忽然,前面响起一道苍老高昂的叫声。
“我中了!”
“我中了!”
一位身形清瘦,面带胡须,头发花白的男人激动地叫道。
他面容苍白,颧骨微微突出,看到榜上有自己的名字时直接喜极而泣。
看到这副情形没有人嘲笑,他们心情复杂,不是感同身受,便是担忧不安。
眼前激动而泣的男人一看便知是考了许多年才考中的。可这只是县试的第一场考试而已,却让人考了几十年,他们这些人该何去何从?
忽的,前头生出一片沸腾,不知道是谁高喊道:“第一名是郑颢?!”
“郑颢是谁?”
一位身穿长袍的书生走上前,面色奇怪地问道:“可是那五柳书塾的郑颢?”
几人的叫唤声非常大,站在远处的顾霖和郑颢也听到了。
虽然顾霖早就做好郑颢榜上有名的准备,但没有想到对方考了个第一名回来。
他嘴巴微微张开,转头看向郑颢,有些迟钝道:“小颢,你听到了吗……你是第一名。”
作为第一名的当事人,郑颢表现的比顾霖气定神闲,他平静地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
而后,他补充了一句,对顾霖道:“顾叔,这只是第一场考试而已。”
言下之意便是此次考试头名不足挂齿,无需在意。
转头望了一眼那边还在讨论郑颢是谁的人群,顾霖拉了拉郑颢,领着对方回家了。
因着心情激动加上沿途快步行走,一回到家,顾霖便有些气喘吁吁地走到石凳前坐下了。
郑颢端了一碗水过来道:“顾叔,喝些水缓缓。”
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水,顾霖喝了几口,身体和神思才缓过来。
而后他抬首,脸上绽开绚丽的笑容,对郑颢道:“你小子可以啊!”
顾霖本以为此次考试郑颢便是过了,也顶多排在榜单的中上位置。
毕竟,县城里厉害的书院不止五柳书塾一个,有几家也不是吃素的。
而且不管怎么说,时间带来的鸿沟是难以跨越的,郑颢入学读书的时间比其他考生短太多了。其他参加县试的学子都是从五六岁打基础,读了差不多七八年才下场科举的。
所以,顾霖没有想到郑颢竟然不声不响地考了个第一。
把对方手上的空碗拿过来放到石桌上,郑颢没有坐,他站在顾霖身边道:“顾叔,县试有五场,此时高兴还为时过早。”
“好了好了。”顾霖不听,他摆了摆手,对郑颢道:“你考了第一,先让我高兴高兴。”
此次第一可不像是之前郑颢在书塾的月考第一,也不像三年前各书院联考的第一。
县试是整个县城读书人都会参加的考试,无论老少幼童,无论是否在书塾进学,只要想获得功名的读书人都会参加。
其含金量非同一般。
郑颢无法感同身受顾霖的喜悦,于他而言,无论任何事物,他只看其能给他带来何种利益好处。县试第一场考试的成绩能给他带来的好处十分有限,郑颢觉得其无足轻重。
但看到身旁洋溢着愉悦的年轻哥儿,郑颢没有说扫兴的话。
县试第一场考试的头名固然无用,但于他而言,顾叔是最重要的,若是此次头名能博顾叔一笑,也算有它的价值。
顾霖当然高兴了,要不是过两日郑颢便要考第二场了,他一定要做一桌好菜庆祝一番。
顾霖对郑颢道:“等你考完后,我再给你庆祝。”
“好,劳烦顾叔了。”
望向身旁哥儿面上的笑意和眼底闪耀的光亮,郑颢应道。
晚上,赵嫂子和余哥儿他们回来,从顾霖口中得知郑颢的成绩后,一个个喜悦地和郑颢道喜。
就连近几日没有什么好脸色的赵嫂子都露着笑容,若不是被顾霖拉着,她都要进灶房做出一桌山珍海味来犒劳郑颢了。
大家兴高采烈地说着话吃着饭,待晚饭结束后,便各自回房洗漱了。
之后几场考试,郑颢拦着顾霖不让对方送自己去考场。
顾霖见郑颢坚持也没有勉强,在对方出门去考场后,自己便去幸福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