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作者:式问      更新:2025-10-13 11:27      字数:3300
  放缓语气,郑颢眼底划过复杂,袖下手掌紧握:“顾叔若是不愿回京,我送顾叔去江南可好?”
  他想,江南一直以来都是顾叔梦寐以求的地方,这一次对方应该不会拒绝……
  见青年连最不愿让他去的江南都答应让他去了,顾霖生不出一点高兴,他冷笑连连对郑颢道:“休想!”
  “郑颢,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不是以你的意志为行动,任由你安排的死物。”
  “顾叔!”郑颢沉下声音。
  在顾霖这里,郑颢最听不得的就是对方把死挂在嘴边。从年幼时看着顾霖病弱躺在床榻上,到如今仍经常风寒缠身,郑颢恨不得将年轻哥儿带在自己身上,时时刻刻察看对方的身体健康。
  顾霖可不怕他生气,坚定道:“总之,不管你怎么安排,我都不会离开冀北府。”
  郑颢本该担忧或焦急,因为冀北府很快就会沦为战场,顾叔却不愿离开,但当听到年轻哥儿亲口说出不愿意离开,要陪着他一起留在冀北府的话,郑颢心跳加快,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语。
  微微垂眸,眼帘遮住眼底最真实的情绪,郑颢想,他真是卑劣,明明不愿顾叔走,却假惺惺的想要送对方离开,当顾叔表明不愿离开冀北府时,他心下又是担心又是惊喜,而惊喜的成分并不比前者少。
  顾霖冷眼等待青年的反应,之前为对方囚禁,他已经退让一步,如果对方再拿赵嫂子等人来威胁他,顾霖不会再往后退。
  对待郑颢这种人,顾霖慢慢琢磨出来,你进一步对方不一定会退,但敢往后退一步,就等着对方得寸进尺。
  青年微抬眼眸,看向年轻哥儿:“顾叔想要留下便留下,只是之后冀北府怕是不会太平,顾叔减少出城的次数,出门时将护卫都带上。”
  本以为对方会态度坚决地送他离开,不想却转变了,顾霖眼神带着犹疑。
  郑颢道:“这几日城内会有动作,顾叔带人出行时也要小心。”
  不喜欢含糊不清的话语,顾霖道:“把话说清楚。”
  郑颢解释道:“红衣军擅长地道战,这段时间城内官兵士兵会加紧戒备。”
  见郑颢边说边眉间微折,顾霖有所猜测:“镇红军对付不了红衣军的地道战?”
  郑颢没有隐瞒:“是,之前多场战役,镇红军皆败于地道战。在人数上,镇红军胜过红衣军,更适合正面战争,但红衣军狡猾,从不与镇红军正面而对,而是让士兵藏身于地道之中,在夜晚,趁着守城士兵放松警惕时,便从地道中出来,而后打开城门让外面的红衣军攻进来。”
  听着郑颢的话,顾霖表示疑问:“第一次红衣军取胜,因着出其不意,镇红军对抗不了能理解,为何红衣军后面还能屡次得胜?”
  哑然失笑,为年轻哥儿一针见血的疑问,郑颢道:“密道从红衣军后方挖起,令人防不胜防,加上镇红军内部将领贪图享乐,士兵好逸恶劳,又无专精此道之人,所以次次被红衣军得逞。”
  说出这个事实时,郑颢语气淡淡,神色冰冷至极。
  镇红军军风糜烂超出所有人想象,顾叔或许不知,他在军营几日,最开始碍于他是监军,将领士兵有所警惕,对他提防至极日夜巡逻,而后见他毫无威胁,便日渐懈怠,直至最后跟在他身后,专门监视他的士兵都被调走了。夜晚将领在帐内狎妓,士兵聚在一起赌钱,白天将领不操练士兵整理军务,反而在帐内睡到日上三竿,士兵更是哈欠连天懒散至极。
  用过饭后,顾霖起身离开。
  郑颢跟着起身:“我送顾叔回去。”
  顾霖抬手拦住他:“几步路有什么好送的,你快些睡上一觉,眼底下的黑影重的跟被人打了一样。”
  年轻哥儿不让他送,郑颢却不放心对方一个人回去,天色黑下来,外面看不清任何东西,如果不小心踩空摔在地上,不是什么小事。
  他将守在外面的大燕叫进来。
  大燕从始至终没有抬头,微微低首站在郑大人和夫郎面前。
  郑颢道:“你多叫几人在前头开路,将夫郎送回院子。”
  “是。”
  放在之前,大燕还会有心思在心中打趣郑大人和夫郎,但经过郑大人的警告后,他再也不敢了。
  大燕恭恭敬敬地对年轻哥儿道:“夫郎请。”
  见郑颢已经吩咐好大燕,顾霖眼底划过无奈与无语,但知道对方性子执拗,如果自己拒绝,不知得生出多少事端来。
  顾霖朝大燕道:“走吧。”
  从郑颢住的前院回到后院,大燕行礼后立马离开了。
  见对方今日奇奇怪怪,看到自己好似老鼠见到猫耳一般,顾霖有些疑惑不解,然而天色已晚,不好再把对方叫回来,顾霖想着过几日再找对方好好谈谈。
  洗漱好后,顾霖躺在床榻上,罕见的,经过一日的疲惫,他没有马上酣眠入睡。
  思绪飘回与郑颢的谈话,黑夜中,顾霖原先浅棕色的双眸亮的发黑,他微微张唇,不知是在回忆重复,还是在提醒自己:“红衣军地道战”
  深夜寂静无人,最容易激发人的大脑,许多在白日难以解决的难题,在黑夜中总是能想到答案和办法,经过夜晚的催化,多数难题皆能迎刃而解。
  顾霖微微闭眸,先是思绪纷飞各种想法划过,但随着呼吸声渐渐平稳,他的意识慢慢进入深眠,忽地,一道灵光在脑海中划过,然而不待仔细思考,他已经进入梦乡中。
  翌日,郑颢踏出院门就要离府时,一道纤瘦的身影从远处朝自己跑来,习武之人目光极好,在大卓还没有看清对方是谁时,郑颢已经抬腿朝人影走过去了。
  “顾叔怎么了?”
  知晓年轻哥儿的习性,此时正是对方睡觉的时刻,如果不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不可能撼动对方改变作息。
  微微低眸,郑颢看着年轻哥儿因为小跑过来汗湿的额角和红润的面颊,以及微微发白的嘴唇,蹙眉问道:“顾叔可用过朝食?”
  一大早起来,顾霖便想起昨夜在脑海闪过的灵光,而后没有洗漱,便立马从床榻跑起来,将自己的想法记在纸上。
  记录好后,怕郑颢出门又在军营待上几日才回来,更是连早饭都来不及吃,他便跑过来了。
  “先别管这些了。”
  顾霖抬手,摇了摇手上的纸张:“我知道怎么发现红衣军挖地道了。”
  听到年轻哥儿的话,郑颢眼眸一缩,眼底划过剧烈情绪,但想到年轻哥儿没有吃朝食,他按耐住心中想法道:“如果顾叔的方法真的有用,对镇红军和红衣军一战有很多帮助,我们先进去说。”
  外头风大,顾霖也不想站在外面和郑颢交谈,这些事情真说起来得费不少时间。
  转过身子进屋前,郑颢朝大卓抬眸示意,大卓立马退下,吩咐下人去灶房提朝食。
  引着顾霖来到桌前坐下,郑颢为其倒下热水,顾霖接过后,将图纸递给对方道:“你先看。”
  郑颢接过图纸看起来,只见图上是一口小腹大之物,结合年轻哥儿在图上标明的一些文字,郑颢并非愚蠢之人,脑海里很快划过许多想法,但他没有出言,微微抬首,眼神落在身旁年轻哥儿身上,略带疑惑问道:“顾叔这是……”
  青年的疑问很好地激发了顾霖讲解之心,他放下温水解释道:“你手上拿着的是瓮听的图纸,瓮听此物并非寻常盆钵,可将其放置在城内,用来探查城外两三里之外的敌军动静。”
  郑颢闻言神色不动如山,但眼内掀起波澜,他低眸看向身旁毫无在意,好似完全不知晓自己说出什么惊天骇语的年轻哥儿,居于城内,无需派出斥候探子,便可探查几里之外的敌军动静。
  见青年迟迟不语,顾霖道:“虽然这东西用处局限,只能听到几里外的动静,但夜间让人认真听,还是能听清楚的。”
  年轻哥儿此言一出,又引得青年盯着他,目光幽深灼热,顾霖有些适应不了,微微侧首,才觉得自己脸颊不再生烫。
  年轻哥儿所言所语,让郑颢再次意识到他们二人之间的差距,在他看来堪称如虎添翼,能决定战场胜负之物,在对方眼里却是稀疏平常的东西。
  郑颢微垂眼帘,他们二人之间差的真的只是名义上的父子关系吗?
  微微攥紧手上图纸,郑颢收回目光道:“多谢顾叔的图纸,我立马让人拿下去试验。”
  顾霖微微点头:“这东西制作起来很容易,你要是不够人手,我让白瓷厂那边抽调几个人回来帮你。”
  知晓白瓷厂是顾叔忙碌多日,近日才走上正轨的心血,他没有给顾叔提供安稳,能够安心做生意的环境,怎么还可能麻烦对方。
  顾叔已将图纸交给他,相当于完成前面的九十步,剩下的十步,如果他还不能将瓮听做出来,也无需作为监军留在冀北府,直接原路返回京城就是。
  “顾叔无需担心,一切交给我。”郑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