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作者:张参差      更新:2025-10-13 11:29      字数:3474
  “刚才有过两次简短通讯,听语气他心情糟透了。”郑培贴心附送提醒业务。
  魏嘉牺牲了。
  彭飞整队人由他亲手分尸,心情能好么?
  苏信昭站在独立休息舱门口,深呼吸、按门铃。
  多数情况下,楚霜独对他区别对待,会亲自开门来迎。可这次门开了没人迎,倒是扑出一股烟味。
  舱内灯光很暗,显得写字台前明亮一片。楚霜正坐在光亮里,对着悬空投屏发呆,他背后的伤像在脊梁上戳了根钢管,让他不得放松弯曲、不敢肆无忌惮地靠进椅子里。
  “你去休息,我帮你写完初稿,你明早看,或者我第一时间叫你。”苏信昭知道他在写报告。
  楚霜不说话、不回头,没听见似的。
  苏信昭撇着嘴、捏眉心:果然生气了。
  他打定主意热脸贴冷屁股,走到楚霜背后:“知道你在怪我。等你退烧了,我跪键盘给你道歉。”
  他在楚霜肩膀按摩,他曾两下把对方捻得颈侧寒毛起炸,对此颇有自信,拿捏着力道想让对方感觉受用。
  可楚霜并不领情,上半身装了稳定器似的纹丝不动,脚在地上一点,工作椅转半圈,脱开小苏的讨好、似踹非踹地抬脚——
  毫秒间,苏信昭分析利弊:不躲,让他踹一脚,顺势扑他怀里;躲开,立刻跪键盘。
  他惦记对方胸口、背上、手上都有伤,后撤一步,让过将军的扫堂腿:“我现在跪键盘!小霜我错了!”他还真蹲跪下来,要去拉楚霜的手。
  放平时,楚霜不给他好脸,态度也会软下来。而现在,将军一脚踢空、架起二郎腿,随手点烟,不让牵——他只要手或关节受伤就很麻烦,因为痊愈缓慢,需要带固定器确保伤口不崩开。比如现在,他右手被限制着开合角度,让手型虚握松弛,夹烟时别样的性感。
  苏信昭被他的躲避扎了心,多看两眼性感中和,再瞥见桌上扎成刺猬的烟缸,眉头一压。
  “我本来想把眼前事处理完再问你,既然你来了……刘微宇的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楚霜说话声音都疲惫,抽一口烟、阖了阖眼,烟雾随着他的呼吸散开,朦胧他的五官表情,让苏信昭错觉他在倏忽间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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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来啊,吵一架~
  第150章 吵架
  苏信昭知道是他对刘微宇的敌意让楚霜联想到端倪。
  他还记得誓言,不能把隐瞒上升为欺骗,于是老实交代:“录像是康德在密涅瓦给我的,但真实性存疑,我想进一步确认……”
  “为什么不告诉我?”楚霜不等他说完,“你想确认?从事发到现在,你确认了两年多!”
  他垂着眼睛看小苏,这是个非常神奇的角度,既能柔情百般,又能凛然审视,投射着被注视者的内心——
  恍惚间,苏信昭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二人修复的情感传输通路重现裂痕,无声地表示着碎过就是碎过,破镜重圆、痕迹抹不去。
  “我……”他的伶牙俐齿和口条打架,两败具伤,“我错了。”他只能憋出这句话,心里委屈,编不出两千字检查。
  楚霜皱眉头。
  他只想要个为什么,但小苏不说,他敏锐地觉察到对方的潜台词是:你现在身体不舒服,我不想和你吵。
  楚霜猛抽一口烟,猩红的火焰缩进好大一块,他仰起头,缓慢靠进座椅,把烟往天上吹。烟气缱绻舒展、越飞越淡,楚霜目光重新落在苏信昭脸上,耐着性子说:“录像确实可能被篡改,所以需要深究是谁嫁祸挑拨对不对?如果没被篡改,更要考量刘微宇的初衷。你隐瞒不说,事情就不存在吗?你……咳咳咳咳咳……”他一口气说了太长的话,气道突然刺剌剌的,他胸口被问讯椅磕到的伤处一直隐痛,但确定骨头没事,所以不想管,他死烦自己脆皮、要死不活的毛病,咬牙死扛大法已成,居然忍得云淡风轻。
  结果伤处放任到现在,他咳嗽不止,胸腔震动,让他被前后两处伤痛夹击,终于皱了眉。
  苏信昭太了解他了,知道配得上楚帅眉头起波澜的不是小毛病。可他还在工作!
  不停地工作、满脑袋都是工作!这家伙7x24全天候,满脑子都是工作。
  连吵架都像在分析战况……
  小苏的委屈化为憋屈、憋屈转愤怒,理性还在,深吸一口气,压下无处发泄的火:“所以我说我知道错了,你去休息好吗?你气息不对,胸口是不是有内出血?”
  楚霜逞强是顽疾,病入膏肓至今没找到灵药。苏信昭越“让”着他,他越不自在:“我想听你的理由。”
  ——这人简直了,是一锥子扎到低的死心眼,非把话说开才能安生。
  苏信昭暴躁地感叹“谁让你喜欢他”,低头撸一把头发,捏着眉心脑仁疼。他晃眼看见楚霜左手还戴着指环,恋爱脑在这当口破土生新芽。
  好几次了,小苏看到楚霜在预判到危险的第一时间把指环摘下来揣好。习惯成自然的动作,甜了苏信昭的心。
  “小霜,你明白吗,玛尔斯、朱庇特、康德、卡纳斯……在我心里都不重要。我看重的只有你。刘微宇是你在帝国为数不多的朋友,我看得出来,他关心你是真的。我不想用没有定论的事引你纠结、焦虑,所以我没告诉你……”
  “然后你就替我决定了,想过后果吗?”楚霜面无表情。苏信昭见他左手收了一下,是想握拳,又控制住了。
  苏信昭张了张嘴,舌头在口腔内侧掠过,想说“不是”,没有底气;可他又不能说“是”,因为这也不是一个好答案。他现在像被挤在墙缝里,墙壁向他挤过来,或许只有往上爬,才能在被夹成三明治前逃出生天。
  楚霜好像永远理智,连吵架的底层逻辑都是论事不论人,苏信昭拒绝跟风,一顿王八拳只往感情上抡:“怎么说呢……我怕你难受。你想,如果这是真的,你要去质问他么?还是要他偿命?卡纳斯肯吗?”他终于拉到楚霜的手,默想不敢说出口的初衷:如果能做高明的隐瞒者,我永远都不想让你知道。
  “我是太在乎你了,别气。”
  楚霜相信这是实话。
  但面对苏信昭的注视,他也被压得喘不上气,这一瞬间,他脑海里冒出无数声音:
  “妈妈是太爱你了,才希望你能克制情绪”;
  “帝国看重你,所以你要坚强”;
  “爸爸把你看作大哥的继承,才敦促你变得有用”……
  楚霜愣神,他意识到自己不对劲,是双相神经毒素趁他发烧在造次,可明知如此,他控制不住脑海里的声音,也控制不住归类小苏的行为——他们都是以善为名地控制!只为了自己的目的!
  他蓦地抽开手,不让苏信昭牵,站起来走到窗边,看远处流霞,紫红的颜色流淌,孕育出蛊惑人心的魔物,被撕开碾碎扔下天空的雪是他心里的克制。
  “在乎我……所以就替我安排?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没长脑子?”
  话说得戳人肺管子。放别人,苏信昭肯定回怼说“我看你现在就没长脑子”。可对面是谁呀?是他亲爱的小霜。那句“你以为自己是谁”生生刺痛了苏信昭。
  “所以将军,是想要一个对你事事汇报的下属,而不是知冷知热的爱人?”
  吵架话赶话,结果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不觉知。
  楚霜终于不“分析战况”了,怒气冲天灵盖,转身一指着苏信昭鼻子:“少跟老子玩情绪绑架,我跟老登吵架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撒尿和泥呢,小屁孩!什么下属、爱人,惹急了老子通通不要!这辈子最烦有人安排我!”
  苏信昭愣住了,感觉头顶一片天空“噼里啪啦”、悉数塌下来砸得他脑袋发懵,耳朵持续鸣响出长音,自我保护似的屏蔽周围一切声音。
  ……吵架就吵架,怎么……是、是要分手嗎?
  他不敢相信地问:“小霜……你、你说什么?”
  楚霜甩手指舱门:“让你滚出去,少在这碍眼!明天有矿船,劳烦苏议员押送,赶快滚回玛尔斯!”他还是想要小苏滚蛋,离开这不知什么时候又要开打的是非地。
  苏信昭无意识地后退,靠着舱壁,才让背上慌得起炸的寒毛有所依靠。他见楚霜吼完那一句就转过身,劲直的脊背冷硬无情、仿佛化形“快滚”二字,撞得他心口疼。
  他眯起眼睛,自黑似的惨笑——倒也不是头一次让我滚了。
  苏信昭一讷。
  念头前一刻扎心,后一刻在他黯淡无光的思维空间里跃开一片星辉——对啊,滚了那么多次,还不是绕一圈又滚回来了么?
  并且经前几次,苏信昭于“就不滚”之技巧略有心得。小霜典型吃软不吃硬,干仗急眼惯会让人滚,最好顺他的意思先滚,让他缓缓,之后他自己就能把自己哄好大半,到那时再滚回来。
  这么一想,小苏迈步往舱门走。刚走两步,“吵架不能过夜”的顶级恋爱修养也揭竿而起。他遂精分出两幅画面:其一是听话滚蛋;其二是闷不吭声帮楚霜把没写完的报告整理出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