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眠 第15节
作者:
翟宝 更新:2025-10-13 11:38 字数:3508
毛毛和张松知道我们村去年连着死了好几个人,也知道是从春河桥跳下去的。但他俩毕竟不是我们村人,感觉不到那种恐慌。
这就导致他俩只是听说,心里却根本没当一回事。
我们是从春河桥头下去的,春河的两边筑有水坝,是防止汛期发洪水,把村里人种的庄稼淹了。
我们沿着水坝往片石走。
左边是一大片稻田,直达片石,右边是春河,缓缓的流淌。
一上了水坝,我就感觉不对劲。
张松走在最前面,他拿着渔网,脚下生风,走的特别快。
毛毛在后面,我总感觉他在盯着我看。可我回头,见他和往常也没有区别。
我故意和他说话,想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他回答的语气、神态完全正常。
这就有些奇怪了,但我深信我的感觉不会错。
我们就这样继续走,两公里,说近也不近,这一路我都感觉毛毛有意无意的盯着我。好几次我回头,他都立刻撇过头看向春河。
终于到了片石,他们两个先是下水玩了一会,然后我们就在片石下方不远处抓鱼。
这鱼怎么抓呢,就是用石头在水浅而急的地方垒成一个倒“八”字,再在最下面的口子处放上网兜,这样鱼就会因为水急被冲进网里。我们管这种垒石头的方法叫“亮子”,在很多地方都有,不止是我们这的春河。
他们两个垒好亮子之后,就等鱼自己进去了。这段时间干等着也是无聊,他们两个知道我不爱在河里玩水,于是就跑到稻池沟子水闸那。刚好今天稻池已经浇完了水,现在稻池沟子的水都变道流向春河,我们三个就在闸口这玩。
这里的水很浅,也就刚到脚脖子。水道两边有水泥和石头简单搭建成的台子,膝盖那么高,是为了让水不乱流,一直流到春河。
我坐在台子上,两只脚丫伸进水里。清凉的水从我脚背上流过,冲刷着我的脚丫。我用脚轻轻的在水里踢荡,带起晶莹的水花,一阵舒爽的感觉从脚掌直透大脑,暑气带来的烦躁慢慢消解,感觉整个夏天都变得特别凉爽。
毛毛和张松在河道里面互相撩水泼对方,打起水仗,不一会衣服就湿了。
这时毛毛走到台子上,往下一跳。
我顿感一阵冷意从他身上发出,我立刻转头看向他,他的嘴角勾起一个非常诡异的笑。
“别跳!”
说时迟那时快,我急忙阻止,可还是晚了。
说来真的非常奇怪,台子并不高,毛毛跳下去却是头先着地。他趴在水道里,一动不动。
那阴冷的气息一瞬间消失不见。
画面定格在毛毛趴在水里那一刻,虽然只有两三秒,我却感觉时间很长。
我赶紧走到他旁边把他扶起来,可我一个人扶他有些吃力,我看着在旁边看傻了的张松,说:“快来帮忙!”
张松这才回过神,忙和我一起把毛毛抬到不远处的水坝上。
毛毛现在没有意识,幸好还有呼吸。我和张松不知道该怎么办,生怕他出事。
张松用手拍毛毛的脸,希望把他拍醒。可十分钟过去,毛毛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我学着以前看过的方法,掐他人中,也没任何反应。
毛毛的呼吸越来越弱,手也有些发凉,我知道不能再这样等下去。
今天唯一蹊跷的地方就是毛毛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我只能从这方面入手。
“帮我看着点人,要是过来人别让他打搅我。”我对张松说。
张松已经见识过很多次我的本领,他在我说完之后就开始观察周围。
经过一年的学习,我对《阴符录》里的知识比以前熟练很多,所以我才断定毛毛这应该是被野鬼抓了替身。
我坐在毛毛身边,闭上双眼,右手示指和中指按在羽毫石上,汲取里面的能量。我虽然闭着眼,却能看见周围任何东西,甚至比肉眼看见的更清楚,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我看向毛毛,当看到他头上聚着一团黑气的时候,我紧张的心放松下来。因为这说明我的判断应该是对的,是鬼魂在作怪。只要除了这团黑气,毛毛应该就能醒过来。
我心里默念:上清三景,气入玄元。为祸下鬼,驱出患身。
我胸前的羽毫石发出一道金光,打在缠着毛毛的黑气。
那团黑气被金光一打,立刻消散。
这是我这一年来第一次出手,没想到效果能这么好,本来我还以为要费些功夫呢。看来经过一年的学习,这《阴符录》我终于算入门了。
我睁开眼,看着毛毛。
毛毛眉毛挑动,手指也无意识的动了一下。
张松也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成功了,一脸惊喜的看着我。
可他是个急性子,见毛毛有了反应,不等他自己醒过来,伸过手就拍打毛毛的脸。
他可能就是跟我干爷爷学的,当初他在水库被吓傻的时候,就是我干爷爷一个大嘴巴给他抽醒的。
这招果然管用,没两下毛毛就醒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至此我悬着的心才终于完全落下。
“醒了醒了。”张松激动的说。
他见毛毛醒了,举起手,比划了一个“四”,问:“这是几?”
毛毛虽然刚醒,意识还有些模糊,但我分明看出他一脸嫌弃,说:“八!”
“嘿嘿。”张松一脸憨笑。
我见毛毛能说话,就问他:“你刚才怎么了?”
毛毛没有回答,反而问我们两个:“我怎么躺在这?”
“你不知道自己咋了吗?”张松问他。
毛毛摇摇头,反而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们。
第23章
“那你记得晕之前做了什么吗?”我问。
“我记得我好像往下跳,但跳下去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毛毛说。
没有在这件事上再做纠结,我们两个把毛毛扶起来之后,见他并无大碍,就想回去了。
张松这时候说:“我去把网兜子拿回来,你们俩等会我。”
我拉住他,说:“今天先别拿了,反正也不会有人给你拿走,就放那吧。”
张松听出我的意思,是怕他再出事。有了毛毛的前车之鉴,他也没坚持,就这样我们两个搭着毛毛回村了。
大坝是不能再走了,我们沿着后山的小路回去。后山这里种了一大片核桃树,高大的核桃树纵横交错,遮住了太阳,很阴森。
进了这片核桃树林里,温度骤降,忽然感觉冷了。
由于这条小路就是村里人来打核桃经过长年累月走出来的,杂草丛生,还很窄,十分难走。
我很怕蛇,看到蛇没有脚在地上扭着身子爬,浑身起鸡皮疙瘩。即使在路上看到一条小蛇,我也会躲得远远的。
现在走在这条小路上,我就怕浓密的杂草里突然钻出一条蛇。
我看着张松说:“要不你打头。”
张松走听了我的话,知道我害怕。
他走在前面,一脸的无所谓。毛毛走在中间,我在后面,因为我怕毛毛没好利索,走着走着再晕过去。这里可不比水坝平坦,摔了怕不是要从山下轱辘下去。我在后面至少能看着他点。
“哎呀!”毛毛脚下一滑,趴在小路上。
我被他吓一跳。
“咋了。”张松也回过头,问他。
“崴脚了。”毛毛痛苦说道。
张松扶起毛毛,见他脚脖子肿了,走不了路。
“赶紧上来吧。”张松示意毛毛趴他后背上。
毛毛开始有些不愿意,走了几步实在疼的受不了,最后还是被张松背上了。
我走在后面,看着张松背着毛毛,说不出来的滑稽,噗嗤一笑。
刚才的阴霾尽去,心情好了不少。
张松和毛毛也觉得好笑,互相调侃起来。
“这回我背你,下回你背我啊。”张松说。
“行,下回你脚崴了我背你。”
“就你那小身板儿,我还得给你压趴了。”
一路上就这样吵吵闹闹的,我们三个走到西沟。
到了毛毛家,陈阿姨见他又受了伤,一边埋怨他走路不注意一边问他有没有事。
“这下好了,脚崴了就在家写作业吧,省得你到处跑。”
说到学习,毛毛比我们两个都强。他在班里成绩数一数二,张松成绩中等,就我是个吊车尾。
每次作业我都等毛毛写完之后抄他的,他也试过给我讲,可我就是老师说的榆木脑袋,真是一窍不通。
而由于毛毛学习很好,在班里很受欢迎,平时同学有不懂的问题都会问他。他和我关系又比较好,经常给我讲题,所以一来二去的同学也不再害怕我。一开始同学和我在一起听他讲解还有些尴尬,后来就能说上几句话,再后来见面也能打招呼。现在就真的变成普通的同学关系了,他们不再排斥我。
我们两个在毛毛家呆了半天,天色渐晚,张松就要回家,毕竟他家离得比较远。我也跟着张松一块走了。
和他分别之际,我叮嘱他:“到家别忘照照水缸。”
张松点点头,说:“嗯,我记着。”
然后他就顺着大路走了。
晚上回家照水缸,流传两种说法,一是说照水缸可以把带回家的不干净的东西淹死,另一种是说人肩有两盏火,夜里频繁回头会熄灭,到家照水缸可以使两盏火重新燃起。
但在我学了这么久的《阴符录》里,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水缸之中的清水,象征着“甘露”,可以祛除人在夜晚带回家的一切邪秽。
看着张松走远的背影,我心中升起一丝烦躁,希望他这一路上别有什么事。
令我没想到的是,张松没事,但我却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