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眠 第84节
作者:翟宝      更新:2025-10-13 11:39      字数:4886
  那两个人把那个老婆婆扶到正座上,然后其余人都坐在椅子上,一齐看向我。
  被这么多一样的人盯着,我感觉十分怪异。
  接着戏台子上走出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女子说道:“今日妈妈过寿,我们这些做儿女的表达孝心,还望妈妈喜欢。”
  她口中的妈妈,应该就是那个老婆婆,此时她露出满意的笑容,看向台上的两个女子。
  那两个女子在台上唱起戏来,只不过声音有些尖锐,听着并不好听。但台底下的那些男人却一阵叫好,甚至鼓起掌来。
  那个妈妈时不时的看我一眼,也为台上的女子叫好。
  一场戏唱了一个多小时,停下来时,刚才说话的那个女子继续说:“今日感谢哥哥为妈妈找来一个品质如此好的寿礼,就让我代表兄弟姐妹们敬哥哥一杯酒。”
  说完,从后台又出了一个女子,端着一杯酒,送到她面前。
  底下有个男人站起来,应该就是抓我的那人,众人都向他敬了一杯酒。
  这时那个妈妈也站起来,说:“这次确实有心了。”
  听到她的夸奖,男人面色激动,可不知怎么的,他突然从脚底开始燃烧,火焰吓开周围的众人,他们看着那个男人被火烧完,一些纸灰从空中飘落。
  “哥哥怎的如此激动,浪费了多年修来的福气。”台上女子说。
  死了一个人,而且是以如此诡异的方式,他们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心中惊骇,现在到底身处一个什么样的村子。
  唱完了戏,他们开始吃喝起来。乳猪、酒水、糕点,各式各样的菜品摆在桌子上,那个妈妈看着自己的儿女们吃得尽兴,一直都是笑脸呵呵的。
  他们的寿宴一直吃到午夜,这才停下。刚才台上唱戏的两个女子卸了妆,盈盈向我走来。等她们两个靠近我的时候,我发现她们两个的模样也十分相似。
  她们俩解开我手上和脚上的绳子,又把捆住我的红布解开。这时众人看着我,我像是被施了定魂术,虽然头脑是清醒,但身体却任由她们摆布。
  我被带到那个妈妈面前,妈妈抚摸了一下我的脸庞,笑意更浓,说着:“好,好。”
  然后我就跟着她走到来时看到的那两口棺材前。
  她身子轻飘飘,飘进棺材里。众人又把我抬起来,我想逃,奈何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就这么被他们放进另一口棺材。
  两个女子给我穿上一件寿衣,又分别在我的头和脚上摆了一盏灯。
  紧接着眼前一黑,棺材盖被他们盖上了。
  外面的锣鼓声更大。
  我忽然轻飘飘的停在空中。
  在我脚下,是我的身体。
  我这是死了吗?
  我浑浑噩噩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在我边上,出现了那个妈妈的魂魄。她飘到我的棺材上,我看到在我头脚的两盏灯跳动的厉害。然后就看到她的魂魄,对齐我的身体,慢慢躺了下去。
  我的意识越来越迷糊,这是快魂飞魄散了。
  我的脑海里闪过大量过往片段,我被人从胡同抓来,马路上遇到的吴连勇尸体,和张松尔玛去香港,和毛建明张松去峨山,遇到的红衣女鬼,遇到张松和毛建明,第一次下龙虎山,在yt市里开了一家面包店。
  都说人在死亡的时候,会慢慢回忆自己的一生,我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但接下来,一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出现在我识海。
  老家院子里的大树,爷爷摇着蒲扇的笑脸。第一个愿意和我玩的毛毛,他的胆子真是小呢,还有憨憨的张松,怎么会去当兵。
  我脚下的棺材里,突然传出“滋啦”一声,同时响起一声尖叫。
  在我身体里,涌出黑色火焰。刚才那个妈妈的魂魄被烧的只剩半边身子,她跳出我的身体,拍打着身上的火焰,却如何都扑灭不了。
  我的魂魄被吸引进自己的身体,我处在一片黑暗中,过往的记忆在我眼前如流水一样闪过。
  我叫鬼妹。
  在和刘丹辰一起对付邪神的时候,遭到天谴,最后关头,老天师张敬之和张平阴以及张大师兄弟两个及时赶到,消灭了邪神。
  我就此昏迷,等醒来时,法力全失。
  但由于我是至阴之体,天生容易招惹邪祟,除非一辈子呆在天师府等玄门圣地,不然一旦吸引邪祟,就会有生命危险。
  再三思索之下,我还是选择自由,而自由的代价,就是失去记忆。
  张大师兄弟两个,为了我的安全,封印我的记忆,在天师府用遮天蔽日之法,给我日夜加持一年,这才完全掩盖住我的至阴之体,放心让我下山。
  可能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刚才的生死攸关之际,我体内爆发出巨大潜能,黑色能量如星火燎原,瞬间引燃全身。
  原来遭受天谴的我,体内的黑色能量并未彻底消失,而是由于太过弱小,进入蛰伏状态。
  我睁开眼,伸出示指,一缕黑色至极的火焰,正在我的指尖跳动。
  它似乎在雀跃。
  经过生死的磨练,它已经脱胎换骨,变得更加浓郁。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它在我指尖跳动的更欢,我甚至能感到它的欣喜。
  第44章
  我从棺材中跳出来,看到那个妈妈的灵魂已经回到她自己的身体里,只不过我的黑色火焰仍在烧灼。
  痛不欲生的她在地上来回打滚,嘴里发出非人般的嘶吼。灵魂上的伤害远比肉体痛苦的多,她剩下一半的灵魂在抽搐一会后就完全消散了。
  躺在地上的妈妈身形逐渐改变,变成了一支笔。等我再看向它的那些儿女时,全部变成了纸扎人。我说他们全部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原来都是那支笔成妖后自己做的纸人,然后用妖法给它们点上眼睛。包括刚才他们唱戏的戏台子和桌椅,甚至是那辆大货车,全部都是纸扎的。
  倒是用来和我互换身体所用的媒介,那两口棺材,用的是切切实实的槐木。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拥有至阴之体,那刚才等我们两个互换身体后,它就真正的变成人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再次感慨至阴之体对这些邪祟的吸引力。
  我走到那支笔前,弯下腰捡起来仔细打量一番,这就是一支纸扎匠用的点睛笔,专门用来给纸人点睛所用。久而久之,它成了精,从此为祸人间。
  不过那吴连勇确实是人类,是怎么跟这些纸人扯上关系的,我还没想明白。
  我唤出火铃,将这些邪物全部烧个干净,点睛笔在黑色火焰的燃烧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至于身后的两口棺材,没了这些邪物,就是两口普通的槐木棺材罢了,我没必要在此浪费力气。
  但现在身处哪里我根本不知道,只能看看有没有路,顺着路走。
  这么一找,我还真找到了一条山路,这条路在山北面,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我就看到了山下的灯光。此时已经接近破晓,山上开始起雾,这雾来的很快,我甚至能从中感到一丝神秘的气息。
  此地不宜久留,我加快脚步下了山。等我回过头再看这座山的时候,发现此山和龙虎山一样,都是丹霞地貌,并且造型奇特,三面全是悬崖峭壁,只有我走下来的这面才有路。我暗自庆幸自己找到身后的这条小路比较早,若是再晚一会,跟现在这么大的雾,一步踏错,恐怕就是粉身碎骨了。
  天色渐亮,有卖早点的人家已经忙了起来。这是一个典型的江西小镇,处处是山,山间有田。我现在的衣服是已经被换洗过的,想到这,我忽然想起我的东西还在没被拉到这个山之前的那个据点呢,还有那个小女孩,好像一直没看到她。
  幸好现在的手机都有防丢功能,可以定位。
  我赶紧走到镇上,和那卖早点的伯伯说明情况。伯伯的心肠很好,先是让我先吃点东西填肚子。他不说我还没感觉,那一碗热气腾腾的瓦罐汤端上来的时候,我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吃饭期间,我问起伯伯这里的信息,原来我现在正在上饶的铅山县,刚才下来的那座山,叫做铜钹山,这个镇子,叫做铜钹镇。
  要说这铜钹山,也是有很多历史的。
  黄巢起义和明清反叛势力,都是藏匿于此,所以山里至今还遗留着一些工事或陷阱。想到这些,我忽然又想到山上的那只笔妖,不会是古代遗留下来的吧。我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众所周知,现在的纸扎匠不比以前,生意可以说是越来越难了,穷极一生可能也做不了多少纸人,而如果点睛不足,或是时间较短,那支笔怎么可能成为笔妖呢。
  我心里有个猜测,但又说不好,只能留待回到鹰潭之后再做打算了。
  我一边喝着瓦罐汤,一边想这几天的经历,简直离奇。若不是那笔妖,我恐怕现在还处于记忆被封闭的状态,我体内的能量也不会受到威胁爆发出来,这么一想,我那血好像也没白放。
  伯伯又给我端上一碗米粉,我不好意思的说着谢谢。现在虽然很早,但去田里干活的人起来的更早,基本都会在他这嗦碗粉,他给我端上碗粉后,就去忙生意了。
  等到八点多,我到了镇里的警察局,说自己的东西都丢在山里。经过他们的定位,最后拉着我去山里一起寻找。我们到了一片跟蒙古包似的营地前,这就是当初他们圈禁我的地方,但现在我一看,这些房子,哪里是什么蒙古包,全跟坟一样。
  最后在一个屋子里我找到了自己的手机,还有尔玛送给我的辟邪珠。
  我将辟邪珠带在手上,仔细抚摸着辟邪珠,忽然想到尔玛。
  我将手机打开,一看有个尔玛的未接来电。我赶紧给她拨回去,响了半天却没人接。
  我们在离开的时候,我说当时这里还有个小女孩,结果经过我们仔细的搜查,发现那个小女孩正躺在一个枯井里。警察把她抱出来时,她睁开眼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们,她说的话我听不懂,是他们这的本地话,还好警察能跟她沟通,但接下的事就跟我没有关系了。
  我到警察局备了案,通过打听得知,小女孩是个孤儿,被那两个男人养了很久,平时也是食不果腹的,非常可怜。但我对此也无能无力,之后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我就坐上回鹰潭的车。
  到了鹰潭,我再次拨通尔玛的手机,但仍没有接通。我预感不妙,赶紧给天师府打电话,问尔玛在不在天师府,结果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尔玛自从上次和我下山后还没回去过。
  我到了警察局,希望可以通过给手机定位寻找尔玛,然而尔玛手机信号显示她就在铜钹山,而且前两天就到了。
  得到这个结果的我愣住了,若她前两天就在铜钹山,我怎么没遇到,况且那些邪物聚在一起,以尔玛的能力,肯定可以察觉到邪气,怎么可能熟视无睹呢?
  我心里有些不安,尔玛可能是遇到棘手的问题了,她正处于危险之中!
  我立刻给张松打了电话,让他现在赶紧来我家一趟。
  过了半个小时,张松和毛建明出现在我面前。他们感到我的不同,我说我已经恢复记忆了。但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我们得赶紧去救尔玛。
  第45章
  我把尔玛的情况跟他们一说,他们两个没有墨迹,匆忙回去准备了一些装备,我们三个开车返回铜钹山。
  前面说过,这铜钹山算是古代叛军的窝点,千年来一直是禁地。从唐末一直到封建时代结束,那块刻着“擅入者,斩立决”的界石一直矗立在山脚。
  话说唐末时,整个朝廷已是千疮百孔,天下纷乱四起,黄巢一举杀入长安,结束了唐王朝的通统治。黄巢带兵独特,专门挑一些险峻的山地作为据点,在经过铜钹山的时候,见铜钹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相当于天然的堡垒,于是他就在此建立据点。但在这样一座山上建立据点,也有一个弊端,便是封山之后没有补给,那么多人在山上不可能不吃不喝。
  禁令就是这个时候颁布的,朝廷下令封山,任何人不得进出,否则格杀勿论。
  唐王朝灭亡后,宋元明清依旧没有解除这道禁令,就是因为铜钹山特殊的地理位置,简直是天然庇护所。若是一小股一小股的土匪或叛军隐匿于此,根本无法围剿,朝廷为了省去麻烦,就一直把禁令沿用下来了。但就是这样,明清时期,还是有不少叛匪躲进这里,给当时的朝廷造成很大麻烦。
  当然,现在的铜钹山已经开放,但也只是部分开放,因为这里过于危险。
  我们三个把车停在铜钹山山脚,背上装备走进铜钹山。我带着他们从我下来的那条山路往上走,一直走到笔妖那里。两口棺材还在那摆着。
  我在这里打了个电话,并没听见尔玛的手机铃声,其实我也没抱太大希望,只好每走一段时间就打个电话。一路上,我们看到那些古代的军事工事,有一种沉甸甸的苍老感。
  山上阴晴不定,刚才还是好好的大太阳,下一秒可能就会乌云密布,下起雨来。
  现在我们就遇到这样的情况,乌云逐渐遮住太阳,很快就落下雨滴。
  我们赶紧寻找避雨的地方,眼前正好有个防御工事,不知道是哪朝哪代人建的,我们三个躲了进去。
  这个工事应该是一个山洞,但洞很深,我们打开手电,像这种山洞,我们不敢深入,怕里面有什么猛兽。于是我们就在洞口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