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贞羽倒是觉得自己没什么毛病，在她看来，也只是几秒钟的心脏不适，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可是，她一抬头就对上了江柠关心的眼神，那句“我没事”以及“不需要”，就说不出口了。
  白贞羽乖乖地躺下，配合医生的检查。
  她当然也希望自己没有问题。
  本来自己就不是很配得上江柠，如果还没有一个好的身体，那就更加配不上了。
  白贞羽还指望着能给江柠生几个孩子呢。
  没有一个很棒的身体，那怎么行呢？
  “我觉得白小姐没什么问题，可能是最近累到了！多休息休息，应该会好一些。”
  医生也没有查出什么问题来。
  “如果大小姐你不放心，可以带着白小姐去医院，再做个更详细的检查。”
  江柠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她让人把医生送回去。
  等到房间重新安静下来，江柠握住了白贞羽略有些冰凉的手：“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别瞒着我，都说出来。”
  两人的双手互相触碰的那一刻，白贞羽下意识地把手收了回去。
  别说江柠愣住了，就连白贞羽自己也愣了一下。
  “从婚纱店出来之后，你好像开始抗拒与我的肢体接触了。”江柠看着她无处安放的手，心情有点复杂。
  要说没一点失落感，那肯定是假的。
  白贞羽心里也很慌乱，下意识地说道：“没有！我怎么可能抗拒你，我只是……只是……”
  她说不下去了。
  别人看不到她的心，但她自己感觉得到，自己的心正在发生变化。
  而这种变化，她无法形容，也无法抵御。
  好像有许多乱七八糟的声音，正在她的脑海中响着，反复地质问她和江柠的这段感情：你们俩是怎么在一起的？
  你原本就喜欢这个强势又恶劣的女人吗？
  你原本就喜欢女人吗？
  你觉得江家人真的喜欢你，包容你，会永远留着你吗？
  你在江家，过得安心吗？
  你要永远受制于人，当个卑微且见不得光的女人吗？
  这些声音，越来越吵。
  白贞羽忍不住抬起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
  可，无济于事！
  白贞羽几乎把嘴唇咬出血来，艰难地说道：“江……江柠，你先出去，你先出去吧！”
  看到她这个样子，江柠不得不站起身，缓缓后退。
  等江柠退到门边了，白贞羽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下来。
  白贞羽抬起头，用一双含着泪的眼睛，看向门边站着的江柠。
  这个眼神，像是即将被溺死之人的眼神，让江柠心头一颤。
  她下意识地往前走去，想要将白贞羽再一次紧紧地抱在怀里，却被白贞羽大声叫住：“别过来！”
  “好，我不过来。”
  江柠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像是有些不死心地问道：“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给你煮碗面？”
  白贞羽摇摇头：“不要，什么都不要。”
  她现在只想要一个人待着。
  最好，别让她看到江柠，也别让她听到江柠的声音。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稍微获得片刻的宁静。
  “江柠，你先出去吧。”白贞羽抽了抽鼻子，使劲擦了擦眼泪：“我想要睡一会儿了。”
  江柠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揣着十分的不放心，推门出去了。
  ……
  房间外面。
  小五和小七都在走廊尽头等着她。
  江柠的表情很是阴沉。
  这让原本打算问一问情况的小五，也不敢说话了，只能默默地跟着江柠下楼。
  “你们俩也先回去吧。”
  江柠坐在了沙发上，瞪着一双死鱼眼。
  她已经让系统去查了，但系统那边暂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馈。
  江柠现在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不过，她已经隐约意识到，这事儿可能跟那一次在泳池里发生的事情如出一辙，恐怕又是狗天道在作妖。
  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远比白柯那种敌人更难对付。
  一向都稳操胜券的江柠，这一次有了深深的无力感。
  见眼前这俩人还杵着呢，江柠忍不住催促：“怎么还愣住？不想下班了？赶紧走吧，我可不留你们吃夜宵。”
  小七看了小五一眼。
  小五也默契地看了看她。
  两人都是不喜欢加班的类型，但她们也知道，今晚肯定是出了什么状况。
  江爸和江妈都不在家，她们俩要是也走了，江柠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吗？
  小七坐在了江柠对面：“今晚不收你的加班费。”
  说罢，她还强调一句：“夜宵也不用你请。”
  小五也紧跟着坐下了：“我也不要加班费，月亮不睡我不睡！”
  她们俩倒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真是让人很有安全感。
  江柠打了个哈欠：“既然你们自愿加班，那就留下来吧，我先睡会儿，有事你们喊我。”
  “睡吧睡吧！”
  嘴上说着要睡会儿的江柠，躺下之后却是毫无睡意。
  她一直在通过系统的监控，看着楼上的白贞羽。
  白贞羽倒是已经睡过去了，看起来还睡得挺安稳的。
  “能睡得着觉，应该算是好事吧。”江柠这样想着，心里莫名多了几分安慰：“但愿今晚的事情，只是我疑神疑鬼吧。”
  ……
  与此同时。
  独自一人坐在猫咖里的章若，突然收到了一条陌生的短信。
  她放下了手里的猫，将手机拿起来。
  这条陌生的短信里，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主人公，是两个小孩子。
  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样子，另一个稍微年长一些，但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金灿灿的麦田。
  两个孩子勾肩搭背，冲着镜头，比着剪刀手，笑容灿烂。
  看到这张照片的一瞬间，章若就瞪大了眼睛。
  照片上的人，正是她，以及她那个短命早亡的哥哥。
  在哥哥去世之后，这些照片应该早就销毁了！
  怎么还会有人给她发过来？
  她快速发消息询问对方：“你是谁？”
  第249章 你会回家的，对吧？
  给她发送照片的人，过了很久才给她回复。
  那人的话不多，却一下子勾起了章若心底最深处的记忆：“小玉，还记得烤麦穗的味道吗？”
  章若愣了很久。
  烤麦穗的味道，她当然记得。
  小时候，她有相当一段时间，生活在远离大都市的乡下，过着普通甚至有些贫穷的生活。
  她到了快要上小学的年纪，才知道自己有一个哥哥，知道自己家很有钱，知道自己的父母是鼎鼎有名的海城陆家的掌权人。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章若是忐忑的。
  她从记事起，就生活在那个偏僻闭塞的乡下，见多了重男轻女的事情，听多了“哥哥\/弟弟最重要，你一个丫头片子，别跟他们抢，否则就弄死你”的话。
  所以，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哥哥，没有半点好感。
  在哥哥以及爸妈下乡来接她的那天，她还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她在田埂上跑着，在一眼望不到头的金色麦田里跑着，头发跑散了，鞋子跑丢了，脸上、胳膊上、腿上，都被锋利的草叶划破了，疼得要命。
  可她还在跑啊，跑啊！
  再后来……
  天快黑的时候，她哥找到了她，把她从草堆里拔出来，一言不发地背起她，往家的方向走去。
  章若跑出去太远。
  这一整天的时间里，她只喝了点山泉水，这会儿饿得要命，肚子一直在咕咕咕地响着。
  于是，哥哥把她放下来，在田埂边上扒拉出了几株还是青色的麦穗，就地生火，烤熟了，搓干净，递给她。
  “你是不是很怕我？”哥哥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我才不怕你！”章若满眼都是戒备，被冷风一吹，瘦弱的身子还有些颤抖，却敢凶巴巴地回道：“就算你们强行带我回家，我也不会乖乖听话，该属于我的东西，我一个都不会让给你的！”
  听她这么说，哥哥却很开心地笑起来：“是吗？这样很好。”
  “你真的觉得好？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我也不开玩笑，我真的觉得好。”
  哥哥用他脏兮兮的手，揉了揉章若同样脏兮兮的头发。
  “咱们家和别人家不一样，咱们家里全是狼，你要是个小绵羊的话，我反而会有些担心。现在看到你这样，我倒是放心了……”
  那个时候，章若还不太懂哥哥的话。
  当然，后来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