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作者:西兔耳      更新:2025-10-13 11:43      字数:3363
  好在这样的状况没有持续太久。年末推脱不掉的繁杂工作,最终还是找上了这位甩手掌柜。
  温瑾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深夜才回家,身上总带着未散的寒气与咖啡味。即使偶尔正常时间回来,也需要像现在这般,捧着电脑片刻不停,连吻都变得有些匆忙。
  曾经梦寐以求的独处时间如今充裕得过分,景非昨心里却莫名地空了一块。
  见温瑾终于合上电脑,景非昨立即打破这充满班味的沉默气氛:“我们温总也会被年底的报表逼到这种地步吗?”
  “不止报表,还需要操心即将到来的年会。”温瑾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罕见的迟疑,“年会,你陪我去吗?”
  景非昨转着笔:“温总缺女伴?”
  温瑾声音放得很软:“缺你。”
  笔“咔嗒”一声掉在地上。景非昨弯腰去捡,借机藏住自己一瞬间的动摇。
  “我讨厌商业酒会。”她说着,直起身,把笔抛给温瑾。
  温瑾接住,摸到笔身上浅浅的咬痕时笑了笑。景非昨每次速写的陋习。
  “不需要应酬,你只要坐在我旁边。”
  “然后呢?”
  “然后,让我能看见你。” 温瑾轻轻呼出一口气,丢掉铅笔,转而伸手握住旁边人的脚踝,手指在踝骨上轻轻一蹭,“年会真的很烦人,我需要你。就当是可怜我。”
  真是卑鄙,居然用这副样子求人。景非昨别过脸,看到窗外的江对面炸开一朵烟花,年末的一些小庆典提前开始了。
  她望着玻璃上倒映的流光,听见自己说:“什么时候?”
  温瑾的唇角终于扬起,手顺着她的小腿线条滑上去:“这周五。”
  窗外,冷冽的风撞在玻璃上,而屋内暖气太足,热得景非昨耳尖发烫。
  周五的年会来得比想象中要快。
  景非昨站在落地镜前,扯了扯领口,指尖有些不耐烦地敲着梳妆台。
  温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确定要穿这件?”
  景非昨看向镜子。镜中,自己一袭暗红丝绒礼裙,腰线收得极窄。而温瑾站在她身后半步,黑西装勾勒出凌厉的肩线,领针泛着冷光。
  她侧头:“不好看吗?”
  “很漂亮。”温瑾摇头,“但你说过不喜欢穿礼裙,上次定做的那套西装就很好看,比起裙子和高跟鞋,保暖又舒适。”
  景非昨肩膀微微沉了下去,像是有些泄气。
  “以前出席类似的晚宴都是穿的礼裙,不喜欢也习惯了。”她叹气,“你不知道圈子里有些什么老古董,看到任何不传统的东西就开始指指点点。倒不是怕他们说,只是觉得太烦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欺负小朋友呢。”温瑾把手搭在景非昨肩膀上,声音温柔,“Luna没有给你撑腰?”
  “老师不怎么出席宴会,我也不想告诉她。”她皱鼻,“还有,我都快二十七了,才不是小朋友。”
  “今天的晚宴参会者,大部分人年纪都比你大多了,还有你们圈子里那些人,哪个不是四五十了。你才二十六,不是小baby吗?”温瑾有理有据地反驳,捏了捏她的耳垂,“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我帮你撑腰。”
  景非昨忽然有些好奇地看向温瑾:“你一直都是穿西装吗?”
  温瑾摇摇头。
  “是在彻底掌管温氏、我的着装选择自动成为新的社交规范后才穿的。”她笑容里面带着些自嘲,“商业场合的性别规训,刚进入公司的我也不能抵抗太多。”
  她替景非昨拿出上次定制的套装,继续说道:“不过一切都在慢慢改变,礼裙或者裤装,想穿什么穿什么。从我的宝贝开始。”
  景非昨从善如流。
  于是晚上,她站在温氏集团晚宴大楼的露台上,西装的剪裁利落锋利,袖口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除了那檀木手串,没戴任何其他的首饰。
  即使温瑾再三跟她保证不需要进行任何的社交,她也还是不喜欢这种场合。
  以往在她需要出席的那些展会开宴或闭宴上,好歹还能和她的同行们讨论些大家都听得懂的话题,而在这里,西装革履的权贵们谈论着股市、并购和政要丑闻,她完全是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或者说,“被闯入者”。
  “无聊?”温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热的手指轻轻搭上她的腰。
  景非昨没回头,只是懒懒地勾起嘴角:“温总终于舍得从那些老狐狸堆里抽身了?”
  温瑾低笑,呼吸扫过她的耳尖:“是终于能够从那些老狐狸堆里抽身了。”
  景非昨想到什么:“大厅里的那副画……”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温瑾突然的手机铃声打断。
  接起后,温瑾助理的声音急切地传过来:“国外那个案子出问题了,他们负责人临时变卦,要求重新谈判。”
  温瑾搭在景非昨腰间的手拥紧了一分力道。
  景非昨侧头看她,无声地问:“怎么了?”
  温瑾把手机拿远了些:“有一个项目出了差错,不过我的助理会处理,不用担心。”
  温瑾的声音很小,但还是那边耳尖的助理捕捉到了。
  助理简直是欲哭无泪、惊声尖叫:“温董!这个我怎么处理得了,真的需要您来一趟啊!”
  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实在太大,即使没有外放景非昨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没忍住笑了,问温瑾:“这个项目价值多少?”
  温瑾在心里把这个数字减减除除:“十几亿吧。”
  “那你还不快去?”景非昨嘴角抽搐了一下,“搞砸了还能让你的助理背锅吗?”
  “二十分钟就回来,等我。”温瑾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松开她,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划,“别让他们惹你。”
  转身离开前,还对着周围的侍者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照顾好景非昨。
  景非昨看着温瑾离去的背影,被后者的谨小慎微弄得啼笑皆非,温氏宴会又不是龙潭虎穴,能有谁会莫名其妙地招惹她。
  五分钟后,景非昨发现自己错了。
  温瑾才刚离开,她一进入宴会厅,就感受到了许多道不善的视线。
  其中最不加掩饰的恶意来自站在香槟塔旁的一个年轻男性,身边围着一群谄媚的跟班。
  他穿着和温瑾同款式的定制西装,却没有那种凌厉的气场,反而看起来像个保险销售。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景画家吧?”男人晃着酒杯走过来,笑容虚伪,“我堂姐最近的口味真是越来越……独特了。”
  周围响起几声刻意压低的轻笑。
  景非昨眯了眯眼。
  她听林昕说起过这个人——温子谦,温瑾叔叔的儿子,当年温瑾肃清温氏时他还小,温瑾不知动了什么恻隐之心,竟然没有一起清算,反而留了个子公司给他玩。
  这些年温子谦一直以“温氏接班人”自居,圈子里的人没见温瑾有结婚生子的迹象,便也乐得捧他一声“小温总”,本事不大,名声却不小。
  “景小姐今晚的着装真是别致。”他故意抬高音量,拖长音调,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怎么,温氏的宴会已经随便到允许宾客穿办公室通勤装来了?”
  “可能是艺术家特有的节俭?”跟在温子谦旁边的一个女人掩唇轻笑,“毕竟西装可以反复穿,不像礼服,穿一次就不好意思穿第二次了。”
  “或者,”又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接话,眼神轻佻,“是觉得自己穿套西装就能和温董平起平坐了?”
  “哎呀,别这样,景小姐可能只是不太懂规矩。”温子谦假意打圆场,却笑得更加恶意,他压低声音,又要确保周围人都能听见,“毕竟,不是谁生来就知道该怎么当个合格的花瓶。”
  景非昨刚想说些什么,后背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冰凉的液体顺着她的外套往下淌。
  “哎呀,抱歉。”一个啤酒肚男人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空酒杯,脸上却没有半点歉意,“艺术家应该不在乎这种小事吧?反正温董会给你买更好的。”
  景非昨抬眼,看见不远处的侍者欲言又止。
  他们认得温子谦,不确定该不该插手“温家的家务事”。
  景非昨缓缓转身,对着温子谦,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今天的领带不错,像条上吊绳。”
  温子谦不怒反笑,缓步走到她面前,手指不经意抚上景非昨的腰,刻意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其实我很欣赏你。不如等堂姐腻了……跟我?”
  景非昨的目光落在温子谦脸上,忽然笑了。
  “你说得对,”她慢悠悠地开口,“我确实不太懂规矩。”
  她伸手,从侍者托盘上取过一杯红酒,轻轻晃了晃。
  “比如现在——”
  下一秒,整杯红酒“哗啦”一声,直接泼在了温子谦脸上。暗红色的酒液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淌,浸透了里面被精心熨烫的衬衫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