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作者:
沈明钰 更新:2025-10-13 11:47 字数:3273
我偷偷地用还能动弹的那只手掐了自己一把,嘶——
好疼。
真的不可以是做梦吗?
那只能是幻觉了。
我还是得继续考虑早起挂号的事情。
要不然就得托关兰帮我预约她认识的心理医生了,但我暂时还不想和她联系...
原本想依靠发散的思维度过这段不知道会怎样发展的剧情,祂察觉到我的分心,掌心的跳动变得缓慢。
血泪从祂的脸颊上落下,祂好像想对我说什么,可是我真的没学过唇语,无法分辨那些复杂的口型。
我唯一能看懂的就只有祂最后的话语。
“我、爱、露露。”
祂似乎看清我的迷茫,无声却字正腔圆,每一个字都口型标准,也特意放缓了速度,好让我能看得分明。
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祂的爱从何而来。
仅仅因为祂是我的幻觉吗?
人生来爱己,而后爱人,我的幻觉爱我,从自恋这个角度来看没什么问题。
可是祂的表情...这样温柔,这样悲伤。
让我难以冒领这份过于深沉的爱。
祂真的是我的幻觉吗?我不敢细想,于是偏头避开了祂的视线。
有水珠滴落肩头,冰凉刺骨,我知道,这是祂的眼泪。
祂将我的手更深地按进祂的胸膛,似乎想向我证明祂的爱,我的指尖几乎要戳进那颗心脏。
我看见祂痛苦地蹙起眉,心也跟着一颤,我不由得缩了缩指尖,试图收回手。
祂却没有松手,拉着我的手,祂血色的手也跟着没入胸口。
十分奇怪的触感,指尖像是陷入了真正的血肉中,我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睫忽然盈满了泪。
我与祂僵持着,不愿配合祂疯狂的行动。
哪怕是幻觉,在我看来祂毕竟也是这样真实的存在。
如果我的手指戳进祂的心脏,是否会给祂带来过重的伤害?祂会痛苦吗?
只是我的力气始终不敌祂,当指尖穿过血肉筑成的心脏外膜,世界忽然变得格外安静。
身体在颤.抖,祂的脸上夹杂着痛苦与欢喜。
明明是疼的,为什么?
我抖着唇,感觉口鼻发麻,震颤的瞳孔狠狠地瞪向祂。
“露露。”
我看见眼前的色彩忽然变换,世界变成黑白二色,唯有祂是鲜艳骇人的血红色。
耳边的水声停止,我的世界只剩下祂的声音。
温柔、偏执、带着痴缠的疯狂。
“要想我、爱我。”
“不许忘记我。”
可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
我不敢看自己没入血水的手,也不敢同祂对视,低头看向一旁的桌面。
祂顺着我的视线,仿佛想起什么一样。
“露露,在这里。”
“我在这里。”
温柔的语调里带着即将要被发现注意的欢喜雀跃,我能感受到祂的满足和幸福,像孩子一样,简单纯粹。
祂将手机递给我。
我不明白祂的意思,祂想做什么?
难道幻觉也想刷短视频看漂亮的姐姐妹妹?
又或者像我一样玩一些简单无脑的弱智小游戏?
这一次祂终于将我的手松开,随着那种陷入血肉的触感消失,我的手退出祂的胸腔,世界重回彩色。
环境里那些平日不被我注意的噪音也一齐涌了上来,一时有些吵闹。
祂向我靠近,将脑袋倚靠在我肩头,血色的发丝垂落,我看见有细小的水珠自发梢滑落,将我身上的衣服打湿。
这样亲昵的姿态,对我来说算是人生头一遭了。
我们这样,就像是情侣一样。
我没看祂的脸,却能感知到祂的期待。
终于恢复自由,我双手捧着手机,两眼却只剩茫然。
祂想做什么?
祂希望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
我下意识去寻祂的眼,却碰巧看见失了血色眼皮遮挡的空洞眼眶。
注意到我突然的凝视,祂慌张地闭上眼,血色的长睫乱颤,像是诡异美丽的蝴蝶遭受了混乱诅咒。
“不看、露露会怕,不看。”
原来祂闭上眼睛是害怕吓到我,心上塌了一块,我不知道那是心防大坝还是什么灵魂面子工程,可我明确地知道自己不像从前那样怕祂了。
如果幻觉、或者另一人格想将我吞噬,会用这样温柔的方式吗?
我不知道,这也是我头一次得病,精神问题千人千病,大家各自的症状大概也都不同。
医生,我这种程度的病症,这辈子还有治愈的机会吗?
我是个很善良的人,始终看不得祂慌乱无措的模样。
很奇怪,祂这幅样子,总叫人心绪复杂。
我归咎于,美丽让人失去原则,否则怎么会明知幻觉做了怎样过分的事情,还一遍遍地原谅祂?
算了,祂这么好看,原谅祂又能怎样?
只是这种美略显血腥恐怖,需要在颜控的同时也具备一定勇气。
不然可能会欣赏不来。
最开始我是接受不了的,但恐怖游戏玩久了都会对突如其来的吓人画面免疫,更何况我都亲身经历过这么多回合,胆量多少得到了锻炼。
不过我还是很胆小的,希望幻觉能少吓唬我。
叹了口气,我放下手机,握住祂似乎无处安放的手,目光忽然凝在祂的发间。
那是一朵小花,仿佛才从枝头摘下,血色的水珠从浅蓝色的花瓣上滚落。
考虑到祂的体温,花能这么新鲜也正常。
及时冷链运输的保质期就是比较长。
“没事,我不怕了。”
假的,我握着祂的手的时候,身上都在颤颤,整个人像有帕金森一样抖个不停,连声音都是抖的。
这样低劣的谎言,我没想到祂会轻易相信。
我看见祂的唇开合,只是我不再握着祂的心脏,也就听不见祂欢喜下的感言,我看见祂血色的唇高高翘起。
大约是幸福的。
只因为这样一句话就这样满足吗?
祂再次将手机递给我,眼睫依然垂着,想来还是担忧我恐惧祂空无一物的眼眶。
心下轻轻叹了口气。
我被这叹息声一惊,才发现自己对幻觉的态度早已悄然变了样。
其实我还是不知道祂想做什么,却也顺从地将手机解锁,而祂望向我,对着我笑,像为这出精巧的谜题感到得意。
恕我实在愚钝,猜不出半点,好奇心战胜了一切,我对她晃了晃手机屏幕,又指了指手机上的图标,对她摇头。
忘了祂不是聋哑人了,因为我什么也听不到,我下意识试图用肢体语言让祂明白我的意思。
祂有些懊恼地歪了歪头,而后血色的指尖指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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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个熟悉的软件,我忽然想起那个至今身份不明的司机,嗫嚅着唇想向祂寻求答案。
最终怕死战胜了愧疚。
万一问了以后,祂真是要来找我复仇的呢?
手早已顺着祂的指示点开机票订单。
不知怎地,我忽然想起先前那个幻觉——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在我刚刚高考结束的时候,我列下了长长的旅游清单,却由于太懒,所有计划统统搁浅,其中是有沙漠之行的。
如果我去沙漠,我会去哪里呢?
恍惚间,我将视线移向祂。
我看见祂精致的眉,高挺的鼻,哪怕同样是血色也优美饱满的双唇,弯刀追魂似的鬼魅美貌。
“说到沙漠,我最想去有天之眼外号的腾格里沙海。”
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跨越许多年的光阴,骤然带我回到学生时代。
眼前的景象仿佛还是学校,这一次我却清晰地分清了环境与现实的边界,两重景象叠在一起,叫我明白时光难返、旧景不再。
身旁似乎该有个人,正静静地听我叽喳地说话,而我侧眸,望见的是血色的祂。
“好。”那个人说道。
几乎和祂共用一个声线,却要年轻稚气许多。
是幻觉?还是回忆?
我分不清,大脑已经自发地搜索腾格里沙海所在的库姆市。
这是个热门景点,每年都会有大批的人前往库姆市看大漠的荒凉壮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