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看到云岫老是拒绝她的样子。
  在去机场的车上，池郁金在浏览器搜索关键词，想知道班主任说的究竟是什么事，刚一搜索很快有了相关新闻，配图是云岫被一个女人拖拽着手，周围乌泱泱挤着学生，有几位老师在劝阻，画面的某一角还出现了个要上前拉云岫的女学生，池郁金对这张脸有印象，那是来找过云岫的女孩。
  不用看任何文字，脑子已经自动开始联想前因后果，哪怕她都要想明白了，她却立刻熄屏的手机，她一个字都不想读，她希望有一天云岫亲口告诉她是怎么回事，如果那时这件事依旧是云岫的桎梏。
  好一会，她定了定神，按班主任发的图片流程，绑定了云岫的一卡通系统。
  她在明细查询里看到了云岫每天的花费。
  今天早上去了包点房，消费两块五，中午去一食堂消费七块，晚上的暂时没有。
  池郁金有点不可置信，越往下滑指尖越僵，她发现云岫每天吃饭的花销最多不超过二十五，上个月在食堂的花销总共才五百多，卡内余额二百四十七。
  池郁金一直翻到底，想起云岫消瘦的身形，心里发酸，随后想到了更多。
  她去过云岫的学校，知道一食堂在一楼，云岫为了节省时间估计都是随便对付口，挑越近越便宜的吃。
  她给过云岫五万块，但这个钱不在云岫身上，后来呢，佟臻给了云岫多少工资她不知道。
  复读要多少学费她也不知道，还有路费，杂七杂八的开销池郁金在候机室里想了很久，登机前，她脑子很乱，给云岫充了五千块，看到充值成功的弹窗跳出来时觉得这像赎罪券。
  池郁金在飞机上睡了一个多小时，下机时收到班主任发来的消息。
  云岫已经拿到衣服了，她很惊喜呢。
  惊喜？池郁金想象不出云岫脸上会浮现这种表情。
  多半是班主任为了她高兴随口说的，池郁金放下手机，觉得云岫只要能吃饱穿暖她就满意了。
  这天傍晚，池郁金时不时要点进一卡通看看明细，看看云岫晚上吃了什么。
  终于，不知道第多少次点进去，上面总算显示云岫六点二十在一食堂消费五块钱。
  看错了吧。池郁金盯着一卡通显示的五千多的余额，很想问问云岫到底在搞什么。
  她明明已经给她充钱了。
  五块钱的晚餐能吃什么，吃得饱吗，有营养吗？
  在学校，只能云岫主动联系池郁金，如果池郁金要联系云岫，得找班主任转达。
  池郁金不知道云岫被班主任叫去时的表情会不会不耐烦，因此她从不敢这么做，虽然她真的想问问云岫为什么要苛待自己。
  她明明已经给云岫充钱了啊。
  那段日子，点开云岫的一卡通明细成了池郁金的习惯，她起床的第一件事是去看云岫早餐吃了什么。
  看得多了，池郁金甚至怪罪一卡通的消费记录太笼统，最好是能把云岫今天到底吃了什么菜也标出来。
  赵逢时偶然撞破几次她在看的东西，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跟着心疼了。
  那五千块没有起到改善伙食的作用，云岫再一次用这种方式拒绝了她，这个月跟上个月的开销差不多。
  云岫犟起来可真是池郁金好无奈，但也不知道怎么办。
  直到某天，池郁金点开一卡通，看到云岫中餐没消费，晚餐在包点坊花销两块。
  心里那点愕然，混杂着好意不被接受的难堪，也许还有多日来积攒的委屈池郁金分辨不出来这种细微的情绪，她只是突然觉得烦躁，想骂人。
  池郁金不管不顾，又给云岫充了五千。
  这次她逼自己按耐住点开那个软件的冲动，强制戒断一般忍了好几天没有看云岫的消费明细。
  既然云岫不领情，她干嘛在这多管闲事？
  那通没有备注的电话打来时池郁金正在开车，以为是诈骗电话，下意识拒接，随后眼皮跳了下，反应过来所属地写着昙州。
  池郁金找了处能停车的地方，赶紧尝试回拨电话，结果是无人接听。
  她连着好几天不敢把手机静音，怕又错过可能是来自云岫的电话。
  终于，二月初某天傍晚，她再次接到所属地为昙州的来电显示。
  喂云岫？是你吗。
  电话那头的人才没有寒暄的工夫，是你给我充的钱吧？
  嗯。池郁金觉得不妙，云岫的语气里并没有欣喜。
  云岫继续问，为什么给我充钱？
  为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池郁金照顾云岫的自尊，斟酌着用词，你每天吃太少了，我想让你吃好点，这样才能有好的精力和身体来学习，不是吗。
  池郁金想把一直以来的疑问说出口，但是你吃的还是还是和以前一样，你为什么不用我的钱？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然后，池郁金听到云岫说：但是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云岫那头的声音有些冷，我吃什么，学得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池郁金像是被浇了盆冷水，嘴唇轻颤，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还没完，云岫像是终于把一直以来的不解发泄了出来，撕开她们关系的遮羞布，你是我的什么人啊？
  池郁金声音开始发抖，你觉得呢？
  云岫好像在那头笑了下，我觉得？我们的之间不一直是看你的意思吗。
  云岫声音轻缓得像是一片羽毛，却让池郁金心里翻了舟，你觉得好玩于是接受跟我一起住，觉得不好玩了甩手就走，后来觉得没玩够又过来找我，你招招手我就跟来，你想要我滚我就走了。
  现在又是在干嘛，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能说清楚吗别老是反反复复的。说到最后，云岫的声音染上几分哽咽。
  她强忍着说，别给我充钱了，你别让我讨厌你。
  池郁金哑口无言，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伤，灼烧的痛意很快蔓延至五脏六腑，她只能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这样
  没等她说完，云岫挂了电话。
  第42章 新春
  我饭卡突然多了好几千。刷卡吃饭时，云岫看到余额眼皮一跳，跟排在后面的谌初阳说。
  谌初阳凑过来看了一眼，噢，应该是你妈妈充的钱吧。
  不可能的，云岫只能想到一个人。
  昨晚，她在班主任的陪同下拿了衣服，把它们全带回寝室，她空荡荡的箱子因为这些东西差点合不拢。
  现在，云岫忍着心里那点涟漪，尽量对饭卡里的钱视若无睹。
  近来，班主任忽然对她特别好，好到显得有些殷勤的程度，在课上频繁喊她回答问题，说如果不舒服以后就不用跑操了，甚至，某天班主任叫她去办公室，说知道以她如今的水平在班里得不到进步，可以介绍她去学校的重点班借读。
  这是关乎她切身利益的事，她现在在班里确实学不到什么，老师讲的都是她已经会了的东西，至于那些难的可以拉开分数差距的内容，老师照顾班里学生的大部分水平，直接跳过了。
  再三考虑后，云岫接受了班主任的好意。
  她搬离座位去了重点班，去了才知道原来好几个班的第一名都在此借读，让本就狭小的教室更加拥挤，本班的同学对借读学生多多少少有点敌意。
  于是，教学资源提升时她也遭受了许多白眼和排挤，觉得可笑的同时更加对这一切更加厌倦。
  情绪波动大时，她去了一趟学校咨询室，这次就职业规划的问题和咨询师谈了许多，再回到教室时发现她课桌上的书掉落了好多本在地上，试卷被人踩了几脚黑印子。
  她的课桌在离后门很近的位置，班里同学进出时会碰撞到，无从判读是否有人故意为之，就算是故意的似乎也怪不了谁，这里的生活空间被压缩得太小太窄，很难说错的是谁。
  云岫捡起来它们，擦干净。
  元旦，黎书羽来找她玩，火锅店里一片热雾，她吃着吃着忽然哭了。
  在黎书羽慌乱的安慰里，她说出来换班的事，换了班后，我现在回到寝室，室友也我不确定是不是我最近太敏感了。
  会好的，会好的黎书羽听完后跟着她一起哭了，马上会结束这一切的。
  回去后，生活依旧，没什么大不了的，云岫这样哄自己。
  一月中旬，她刷卡时发觉余额又变多了，也不知道那点焦躁是从哪里来的，也许还有一直以来被刻意搁置的自尊，让她有了冲动。
  云岫掉头就走，在湛初阳惊诧的目光里跑到充值处询问卡里的钱没花完能不能退掉，得到的答案是可以在高考后在APP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