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作者:
大咸猫 更新:2025-10-13 11:50 字数:3304
当时白卿酒被秦舒墨挡在结界之外,又是一种什么心情呢?
骄傲如她,狼狈地敲打着结界,用尽办法却无法破开,声嘶力竭却无法唤回那个人赴死的决心,那一刻,她可否求过上天?
求上天不要对她那么残忍,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爱死在自己面前。
“我知晓了你为何讨厌奇花。”
白卿酒听罢,没有说话,没有笑,没有一丝表情的变化,可眼角的一抹如残阳一般的昏红,道尽了所有委屈。
“秦舒墨……我,那个,认错了人,以为白流影是你。”
蓝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唤怎么称呼秦舒墨,是要说她的名字,还是说‘我’,舌头有些打结。
“你生气有理,每个人的气息都不一样,怎么能认错呢?”
因为不知道怎么称呼秦舒墨,最终就索性不说了。
“会认错,不出奇。”
“啊?”
白卿酒没有意外,感觉之前秦舒墨就跟她解释过这件事,但蓝芙意外的是,白卿酒居然能接受秦舒墨的解释。
两个不同的人,即便是双胞胎,气息和味道也不可能一样的。
“因为白流影常年吃我的血,所以她身上的味道跟我几乎一模一样。”
蓝芙的心咯噔了一下,甚至觉得有耳鸣的错觉,脑子里迅速地想起了白卿酒说的一句话。
当时蓝芙问白卿酒是如何杀了白流影的,她说自己把尸毒下在自己的身体里,血液里。
竟是以血为媒,夺人之息,修仙之道么?
可笑,这仙修得,真是太可笑了。
第112章
飞舟之上,云端之间,微风徐徐吹来,撩动白卿酒缕缕华发,可她脸上却一点波动都没有。
好像她口中所说之事是那么微不足道。
若非指尖传来的微微颤抖,蓝芙便差点信了。
这件事又怎么可能微不足道,白卿酒内心又怎么可能风平浪静?
“为何?”
蓝芙不解,为何非要伤害另一个人去成全自己,而且后来还这般心安理得地说白卿酒不是好人。
白流影,甚至算不上是个人。
“她资质比我差,但听话。”
白卿酒冷笑,拇指指腹轻轻扫过蓝芙的手背,要向要透过这样的触碰,抹去蓝芙眼中透出来地太多心疼。
她不需要蓝芙的可怜,也不想被蓝芙当成弱者看待,只有弱者,才需要被心疼。
“所以白洛阳培养她,牺牲我,把我当做一个供给材料的工具,血液,灵力,都被他们抽取。”
白卿酒无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虽然被放血的伤口已经被她用术法抹去,可只要想起来,那里都会隐隐作痛。
伤口没有了,伤痛还在,那是从地狱淬炼出来的伤口,一如自己脚上的红,都是磨灭不了的。
唯一的区别便是她能把以前的狼狈藏起来。
蓝芙没有说话,她知道白卿酒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自己说些什么轻松的去缓和气氛,可她就这么安静,便显得有些无措,像个笨拙得连话都说不好的孩子。
“惊讶么?”
白卿酒见蓝芙眼底有些慌,好像在寻求帮助的孩子,这种眼神自己曾经也是有过的。
可惜,没有人能帮她,只有她自己才能自救。
“我只是……有些悔恨。”
“嗯?”
“悔恨自己没能帮到你。”
现在的白卿酒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她足够强大,上天下地,好像无所不能。可以前呢,她被冰冷的枷锁缠住,被囚在地牢之时,她会希望别人来救她么?
白卿酒只是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戾气与恨意,可这并非针对蓝芙,而是那段经历一刀一刀雕刻出来的恨意,仿佛有了形状,有了形体,有了五官,化作了如今的白卿酒。
“他们,还对你做了什么?”
蓝芙觉得,屠族的恨意并非只有这些,或许白家上下,都在白卿酒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记得常暮么?”
“当然记得。”
久违的名字,曾经的常暮,如今的十恶,连名字都失去了,他还留了什么在世上?
或许还留了一个祸患在世上。
洪烬,销声匿迹至今的人。
“当初,我便是常暮的角色,待到没有利用价值,我最后的结果便是被强行提升到元婴,成为白洛阳突破化神境的材料。”
蓝芙倒吸一口凉气,忽然想要去挖了白洛阳的坟,不对,白卿酒会让白洛阳安葬么?
“我的母亲生下我和白流影后,便被白洛阳折磨,因为她的不屈服,不讨好,最后自刎在了偏院中。”
蓝芙听白卿酒说自己的事,好像真的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不再避讳,即便再痛,也要把这些黑暗的脏事告诉她。
“我会知道是因为在被囚于地牢中时,她曾做了一只老鼠傀儡尸陪着我。”
白卿酒回想起那天晚上,在她不知道第几次万念俱灰,感觉自己无法再坚持下去,感觉铁窗透进来的那丝微弱光芒都能把她的身体刺穿时,那只小老鼠来了。
它不同于往日默默地陪自己,或在自己身边打滚,笨拙地逗着自己,而是站在自己面前,怔怔地看着自己。那灰白色的小眼睛在微弱的光芒下,好像渗出了泪水,沾染了地牢里那飞舞的尘灰。
至今,白卿酒都不知道,那只小老鼠是不是哭了,但她觉得是哭了。
那只小老鼠看了白卿酒好一会儿,然后爬到她的肩上,冰冷的身躯依偎在她的脖子上。
那一瞬间,白卿酒不知道为什么慌了,她发出干涩的声音,一声声唤着娘,可是她明知道傀儡尸是不会说话的,人的傀儡尸也不会,更何况是老鼠。
她的一声声娘,到底是叫唤着什么,又是祈求着什么?
这只老鼠已经是自己唯一生的期盼了,可现在她却有一种莫名的感应,她感觉这最后的一束光都要离自己远去了。
那个晚上,地牢很冷,靠在自己脖子上的老鼠也很冷,就连洒下来的光也是冷的。她的声音到最后弱了下去,最后一声娘几乎只有一声浅浅的气息,而那只老鼠从她肩上掉了下来,啪嗒一下摔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早已僵硬。
“后来,那只老鼠死了,我便知道,她也死了。”
白卿酒的眼底有氤氲不散的暗淡,好像被雾挡住了她原来的光芒。本来以为,那只老鼠死了之后,白卿酒也会放弃一切死去,可她没有,在那一刻她突然就想活下去了,比任何一个瞬间都想活下去。
因为,她不想让那些人活下去。
**
白卿酒把蓝芙带回了上阳城,要了一间客栈房间,看起来短时间内她也不会离开了。
“我真的是秦舒墨么?”
蓝芙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白卿酒,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总觉得这句话说出来多少有些失真感。
自己居然是那个拯救苍生的秦舒墨的转世?
没想到自己之前忽悠那些敌人,居然都不是忽悠,是事实。
“当然。”
“若我不是呢,你会不会杀了我?”
蓝芙总觉得不确定,转世这种东西太过虚无缥缈了,她甚至都不敢想象如果哪天白卿酒发现自己不是秦舒墨,会不会杀了自己。
正因为自己是秦舒墨的转世,才有了这样的待遇。
“不会。”
白卿酒唇角微微挑起,在看见蓝芙眼中地愉悦时,她接着道:“我带着你一同去填了那结界,咱们一起死。”
“别别别,这太可怕了。”
蓝芙脑中忽然回闪起妖族的千军万马,扑面而来的是壮烈的死亡气息,还有在杀意之中,那一句软软的,柔柔的,背对着世人藏着的脆弱:白卿酒,我怕疼。
那种感觉太可怕了,好像身体即将被撕碎,化作齑粉,散落到空气之中,剧痛之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飘荡感,破碎感。
壮烈地与世间诀别。
此时,白卿酒把头发上的兰花玉簪摘了下来,柔软的华发瞬间洒落,轻拂在白卿酒正要撤离的指尖上,滑走。
“收下么?”
白卿酒还记得当时那个老板走过来关心自己,问她那个人消气没,白卿酒回答的是她收下了。
那时候蓝芙察觉到了吧,察觉到自己总是透过她看另一个人。或许自己当时也是迷茫的,转世而来的蓝芙,还是当年那个秦舒墨么?
蓝芙看着白卿酒纤长细白的手指捻着的兰花玉簪,有些微微出神,最后她缓缓摁下了白卿酒的手腕,无声地拒绝。
“我曾经是秦舒墨,但我不是秦舒墨,我是蓝芙。”
蓝芙举起自己的手,动了动尾指,一条红线若隐若现:“你是因为我曾是秦舒墨喜欢我的,还是因为我是蓝芙所以喜欢我的?”
蓝芙问完后,却又没有勇气去听那个答案,或许胡图会笑自己跟自己较劲,可她真的很想知道,撇除自己是秦舒墨转世这个因素,白卿酒对自己的喜欢又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