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刺 第122节
作者:姜揽月      更新:2025-10-13 11:54      字数:2826
  晋辞啧啧出声:“你完蛋了,你被下蛊了。”
  云檀今天实在喝了不少,陆妄山又开始担心她的胃,尽管后来就没再疼过。
  于是提议一会儿早点散。
  游戏正好玩到第二轮最后一人,便决定问完最后一个问题散场。
  那人思考良久,最后问:“在座各位,谁最容易对前任纠缠不清?”
  又是一个针对陆妄山的问题。
  晋辞忍不住笑道:“嗳嗳,你这问题问的,都有点儿伤自尊了啊。”
  “你看看他现在,他在云檀旁边还能有自尊?”
  众人再次指向陆妄山。
  除了云檀,她没指。
  前任什么的,到底是她当初对不起陆妄山,过意不去,还试图为他辩解:“他不会纠缠的,我们当初断得很干净,隔了五年回国后才又有联系。”
  “真的假的?!”
  晋辞不信,“断干净他那时候还动不动往米兰跑?我们都还以为是有工作呢,可这么多年都没见什么合作项目落地,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你在米兰。”
  云檀愣住了。
  其实之前江稚尔结婚那次碰到陆妄山朋友,也说起他往米兰飞,当时陆妄山解释说是因为工作。
  可是,万洲资本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落地米兰的合作项目吗?
  她扭头看向陆妄山,他却依旧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没有一点要辩驳的意思。
  云檀忽然有很多话想问,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众人最后一次倒酒,干了记杯,今天便算结束。
  ……
  晚风吹拂而过,酒精渐渐上头,云檀有些醉了。
  她靠在柔软的皮质靠垫,风吹乱她长发。
  陆妄山牵住她手,偏头观察她状态:“醉了?”
  “陆妄山。”
  “嗯?”
  “你后来,还来过米兰吗?”
  他停顿了许久,晚风席卷过唇齿间的酒精,让周遭氛围都变得馥郁沉醉。
  “嗯。”他终于开口。
  “来过几次?”
  “数不清了。”
  云檀心口又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那你有见到我吗?”
  “大多数时候都没见到,但你毕业那天我见到你了。”
  陆妄山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一次次飞去米兰,明明他自认已经不再对这段感情抱有任何期待。
  那时候被痛与恨交织着,他告诉自己,他只是想看到云檀离开自己后过得并不好。
  可当他看到云檀在米兰光鲜亮丽、笑容满面与同学朋友们一起拍毕业照,还是笑了。
  云檀近乎是茫然的。
  酒精如不断上涌的潮水,再次将她拽入那个并不常见的潮湿雨季。
  云檀和同学们一起聚餐一起喝酒,潮湿闷热的雨季并没有打击这些学设计的年轻时髦的女孩儿的兴致。
  她们专门请了摄影师,拍了各种漂亮照片。
  云檀穿着一条特别艳丽的红色长裙,走路间裙摆翻飞,风情至极。
  而后被朋友们推上酒吧舞台,大家都在台下起哄让她来一首。
  云檀也没多推辞,点了首中文歌就这么开始唱。
  女孩儿们在台下喊着她的中文名字,到后来便也渐渐都红了眼眶。
  云檀泪眼朦胧着,当然没注意当时漆黑角落中的陆妄山。
  一首歌结束,她下台,台下其他热情的欧洲人高声鼓掌,毫不吝啬地夸她唱得好、长得漂亮、穿衣品味也好。
  又有几个男人上前搭讪,想要她联系方式,云檀都摆手拒绝了。
  又喝了会儿酒。
  忽然,门口的酒保捧着一束花走到她们卡座旁,询问哪位是云檀女士。
  好友们起哄得起哄,吹口哨的吹口哨,调侃着问这又是哪位追求者送来的花。
  云檀起身抱过花。
  那是一束向日葵,与芦荀草搭配在一起,是没有精心布局的狂放,形成野蛮盛放的热烈,昂扬又炽热。
  云檀被那一捧明艳的金色撞得心尖一颤,她用意语问那名酒保:“这是谁送的?”
  酒保说是一个亚洲男人刚才在酒吧门口给他,让他转交的。
  他们同校同学中有许多亚洲留学生,可云檀想不出谁会送她一束向日葵,却连面都不露。
  酒保提醒她,花里有卡片。
  云檀拿起,食指轻巧向上掀开。
  视线从酒吧门口轻轻落在卡片上——
  “愿祝君如此山水,滔滔岌岌风云起。”
  没有落款署名。
  可这个字……
  云檀突然拨开人群抱着花冲出去,她一袭明艳的红裙,抱着同样热烈的花,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
  风吹乱她长发,她因剧烈情绪波动胸腔起伏着,眼眶也红了,她像找不到归路的游子驻足四顾,却始终没能找到那个日思夜想却不敢提及的人影。
  朋友们也追出来,询问她怎么了。
  云檀红着眼眶回头,摇了摇头:“没什么。”
  想来也不可能。
  她跟陆妄山当初分手分得这么惨烈,他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米兰,还愿意送她这花,祝她毕业后前程似锦?
  那字迹,或许只是一个恰巧的意外。
  云檀重新拿起那张卡片,一滴泪落下,“啪嗒”一声。
  那一行字刚写下不久,很快就被晕染出一片墨色。
  她又和朋友们回去喝酒,那些眼泪在酒精上头后终究还是没忍住。
  藏在毕业季,更多了几分流泪的借口。
  她抱着那束花被同学们送回公寓,elara来开门,“哎哟”一声,问她怎么又喝那么多,再看她脸上挂满的泪,忽然噤了声。
  elara将她扶到沙发,沉默片刻后开口:“你又想他了吗?”
  云檀仰躺着,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闻言只是流着泪淡笑:“我今天看到一个跟他很像的字。”
  她爬起来,想去翻找花中那张贺卡,却翻来覆去怎么也找不到。
  她又跌跌撞撞起身想沿着楼道再去找。
  elara简直拿这一醉酒就陷入情伤的酒鬼没办法,只好也跟出去。
  安静闷热的夏夜,她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elara拉住她的手,轻声道:“小檀,那毕竟不是他写的,你就算找到又能怎么样呢?”
  云檀怔怔抬眼,在那个毕业季,抱着elara痛哭失声。
  -
  “愿祝君如此山水,滔滔岌岌风云起。”
  云檀喃喃开口,望着陆妄山侧脸,眼底是不可置信与心疼不忍,“是你写给我的吗?”
  “是。”
  陆妄山很轻巧地承认了,却在云檀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我以为我那时候是恨你的,可当我真的要写下一句话送给你,却还是只想祝你在未来能像风云奇丽的山水坚强、勇敢、波澜壮阔。”
  云檀忽然很后悔那个晚上为什么会粗心弄丢那张卡片,为什么没有找得更仔细一些。
  “可我把它弄丢了。”
  “没关系。”陆妄山很温柔,指腹摩挲着她手背,“我已经在你身边了。”
  那个晚上,云檀在陆妄山书房,看着他一笔一画再次认真写下那句“愿祝君如此山水,滔滔岌岌风云起。”
  她对着那张纸拍下照片,设作手机屏保。
  她眼眶依旧是红的,定定地看着那两行字:“陆妄山,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寄语了。”
  即便她抛下他出国。
  跨越苦恨交织的五年,他依旧祝她前程似锦、乘风而上。
  与此同时,云檀也在抽屉中看到了那一沓罗列得整整齐齐的机票。
  分手后他第一次飞去米兰是在半年后,而后几乎每个月他都会去。
  他并不将这样循环往复的行程目的视作去见云檀。
  他甚至不是每次都会去她学校,只是漫无目的地走在米兰街头。
  陆妄山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