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作者:
元竹con 更新:2025-10-13 11:59 字数:3320
浮舟心想,那这是把她当狗遛呢。也不生气,就着他的手依傍身体,双臂环绕宿傩的脖子,自然一副亲密的样子。
而宿傩则很满意她一唤就来的状态,又打断了一次浮舟和里梅的聊天。
半月之后,时至仲秋,浮舟果然被离开此地的宿傩带上了。她也不问此行去何处,一副完全信赖的和顺模样。宿傩见了便打趣:“你也不担心在路上被丢掉。”
浮舟的回答则相当孩子气:“如果我一直抱着您的胳膊不撒手……”
宿傩以为她稚气未脱,外表又楚楚可人,小巧的鼻头冒出绢绸的面纱,小鹿似的脑袋在他身上顶来顶去。完全是孩童天真无邪的样态。
“那你就完了。”说是这么说,但他言语中有多少警告的意思,只有自己知道。
浮舟大胆的贴在他身上,的确也不撒手,看起来隐隐也有几分害怕被他真的丢下的意思。找好姿势,就乖顺地不动了,像个小巧的挂件。
她讨好地说:“别扔嘛别扔嘛,我会乖的。”
路途中一连数日,浮舟自己都惊讶宿傩的好糊弄。又莫非说他其实也是有几分真情的?不,还是不要做出此类一厢情愿的臆测比较好,省的不合预期自己又难过。就当是他心情一直不错吧。
比起万物生发的春夏,宿傩更喜秋冬肃杀也寻常。他还爱看火山爆发呢。
她后来去查阅了资料,知道有关这种自然灾害,宿傩讲的分毫不夸张。伟力之下,人不过是虫豸草芥,死了也就死了,还有之后的污染和疫病……
总是有些触目惊心的。但宿傩会噗嗤一声笑。
就……他不是什么好人,她也知道,所以不能对其人格有期待。
浮舟吹着风,抱紧了任由她倚靠的男人,持续散发的热意贴到了面颊,忽而又觉得自己这种扭捏的心态也见不得人,因此有些羞涩。
“怎么了?”
她闷头不肯说话。宿傩于是轻轻抱起了浮舟的躯体,横在车厢里自己的怀里,好让她更舒服地躺着:“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浮舟顺手搭上他的肩,随口应声:“这点倒是和大人一样。”
“哦?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宿傩来了兴趣。
她听他语气张扬,心中警惕,口中讷讷:“……嗯。”
“这可称不上什么恭敬的回答……乐师?”
浮舟一时语塞,竟是连自己在想什么都忙乱之间忘掉了,应答慌张而不稳重:“嗳嗳,什么?”
什么乐师她才转生不到一个月不知道哇!
宿傩一手拉扯她的肩膀,又拿捏她的下巴,将她扭转到对着他脸的方向,哼声拖长,似在思量:“你可曾以为我是什么好敷衍的人么?要说谎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他手指覆盖她两片唇瓣上,抚摸着警告。
浮舟乖乖地将两手并在身边,那样子颇为无知无措:“大人的反应也真是难以料想。但我不曾学过乐器呢。”说完这个就难为情地不只如何是好了。
嘴唇上的力道忽然加重,似乎想是要压断她唇下白齿。宿傩的声音阴沉锐利:“这样么?”
她开不了口,只能微微点头。身体轻颤,等他的回复。
宿傩不轻不重,以平淡的口吻说了句“是吗?”那语气也毫不像提问题。忽如轻风吹拂,所有的压迫皆散,好像她就只是在宿傩怀里发了一会呆,现在醒转。
不过口中淡淡的血气叫浮舟知道,并非虚幻。
宿傩对她有所怀疑。但她自知己身算不上什么,对方随口问问的事
情,不致招来防范。浮舟相当识趣地提着裙裾从他身上离开,慢慢挪移到另一边。
心中却不为他的敏锐担忧,总归她伤不到宿傩,因此要是能让他稍微高兴点,说不定对方就像施饼那样,随手一撒,吆喝着就给了。
……眼睛也好,脑袋也罢,反转术式都能长出来新的吧?浮舟苦中作乐思量。不过反着讲,要是惹宿傩不高兴了,她迟早是会死的。
罗帷中人容貌究竟为何,宿傩看起来还真不像是会因此好奇而想一探究竟的类型呢。他才没那种探秘的情志。比起那种,说着“无聊”然后一把红柴丢下,感慨“烧了都一样”,最后遗憾一笑--
浮舟以为这才是宿傩。
有一部分属于人类的东西被他自己剥离掉了,而老实说,她其实也不好奇缘由。
从来没空为他人已经失掉的抛却之物流连,接下来的半天内浮舟都不声不响不动地静坐。车外的动静一晃而过,她无一次侧耳,不闻不问如销亡桂枝。
等到用膳时,应宿傩的要求,才像被主人唤醒的人偶有了知觉,跟在他后头,扯着袖子出去吃饭。
夜里,风飒飒吹拂,空气潮湿得似又要落雨。露重霜寒,下午又睡够了,无法入眠的浮舟探到了床边,撩开纱帘,让风吹在身上。
却不想宿傩在身后鬼魅一样缠上来,手指勾住她的衣领,指节磨蹭她后背敏感的肌肤:“睡不着?”
浮舟被吓得激灵,又不敢抱怨,就只小声说:“风好大呀,对不起哦大人,我不该动它的。”
天生的好情商全用来给宿傩找台阶上,浮舟觉得自己怎么也堪当言语建筑学大师。宿傩这边倒是懒得理会她找的由头,自动默认失眠,故一把揪过浮舟到身前。
他的两只腿就在她臀侧,一只手圈着她的腰,把她竖在身前:“那我们来聊天。”
世路艰辛啊,浮舟笑着说:“好呀,最爱和您说话了。”
“好,就来说说你的经历。”
晦月生,七日成,成来长喟历八苦。浮舟如果长了眼睛,也合该轮到她翻白眼,但没有。
她老实地应好,又把自己从那晚上落下,又到如今的事情细细说明。
宿傩又问她如何得知,如何能懂。她又重复了之前对里梅的说辞:“唔,自然就知道的,我也不懂怎么去探究其中缘由。”
也不晓得他信了没,总归是不再追问。
浮舟心里自然悔恨,因睡不着觉而生出事端,也不是头一次。而宿傩在夜里十分健谈,不知道怎么的,像是不用睡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警醒他。
这么心里排解着,她也迷迷糊糊倒在了他手臂上,总算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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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很喜欢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这个笑话--好像从第一本本就开始用了。
浮舟努力发展同事:里梅兄,有事请捞我一把,拥护你做部门经理。
宿傩早觉得不顺眼:浮舟,来我办公室一趟。
同样的宿傩
round1锐评:愚蠢驽钝
Round4体谅:天真无邪
这把两边都是不care,但浮舟又破皮了,宿傩赢,真是赢赢又麻麻。
苦哈哈的浮舟:我是一款速食米线。泡两分钟就撒入调料包就自动做好了--
第38章
这次他们早早地抵达了京都。
深秋寒霜后,原野的枫叶转红,时有旅人赏玩,比起踏春的热闹也不遑多让。
进城前,宿傩用一片冻红的枫叶插进浮舟耳后的发间,又在她脸上比划着。
忽而问:“是不是少了些什么?”
叶子的边锯刮过她饱满的嘴唇,刺得痒痒的。
浮舟下意识抿嘴,罪魁祸首已逃之夭夭又在宿傩指尖打转了,捻起的微风摇动她的发丝。
她这才回:“什么?”
“你是不是该抹点唇脂?脸上太寡淡。”
哦淡了那加点盐就好--
宿傩这样说,她也自然把自己比作一盘无盐的菜。然而,浮舟已不干乐师长达三十天,职业规范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他一说,她惊讶:“唇脂是何物?”
宿傩看这幅浮夸的表情就知道是在装,也不戳穿:“还有你的眉毛,不修边幅,像虫子一样。”
时下流行的妆面乃是将原生的眉毛尽数拔去,再重新画上两条豆眉,加上原生青黛的殿上眉痕,共四条;再以铅粉敷面,唇点朱红。
遥遥看去倒真是眉如远山,桃面敷粉,古意盎然。
但浮舟的审美不跟几百年前走,且她的眉毛有大半都在面纱下,说不上碍眼。
不过他既然这样提了,她也顺从:“那大人想怎么样,我都听你的。”
“剃了吧。”宿傩如此建议。
她没有分毫动摇,说:“好。”
当天他就这么做了。
那座上次住了两季的别苑如今桂树已凋,唯有庭中贡菊还盛开。
浮舟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自己刚来就被花盆绊了脚。宿傩让她小心点,这是供佛用的。
他是故意想看她出丑,她也不郁闷:“并非有心,菩萨不会怪罪我的。”脚步则更加谨慎。
言谈间,深深浅浅的红叶照脸,阳光下素净的面孔清丽可人。
独她一人倾身探路,不可得知。
宿傩折返回慢吞吞的浮舟身前,将她抱起:“等你找到帘内,天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