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作者:元竹con      更新:2025-10-13 11:59      字数:3330
  浮舟觉得……忧伤。
  她想到此,添了一句:“听说过腐草成萤的典故,但不知道从树上断头的花,落到土里会变成什么呢?”
  话不投机半句多,里梅再不理她。浮舟又吹了一会风,便收起悬空已久开始发凉的腿,垫在身下,转了个方向站起来,她走向房间,刚踏入门就被人抱起来。
  在室内接应她的手属于宿傩,它搂的很紧,要把浮舟的腰折成弯弓的弧度。浮舟艰难地呼吸。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他这么问。
  她当然要回答:“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不过这拦不住宿傩的脑袋,他一向不好糊弄,前次饮酒又暴露了不足。
  “浮舟,不要骗我。”宿傩这么说,手指在她脖颈与脸颊游移,抚摸她任由施为的肌肤。
  他说的认真,情绪自然与平时不同。然而内里的波澜,浮舟作为受害人,更比他强烈许多。
  只是她受到冲击也不声张,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从我们刚认识,你就在说我听不懂的话。我何曾隐瞒什么事情呢?”
  距离这个人串联起线索还要多久呢?浮舟不禁抽离出困境来这样思忖着。
  也许快了吧……她连姑且欺骗自己都无法做到。
  若将生命比作春花,这朵还没应季的花本就难逃摧折,但莫非还要雪上加霜,殒命当场么?
  宿傩这样的人啊,做出什么都有可能。想到这里,浮舟只觉得他一定是捏紧了她的脖子,于是虚弱又剧烈喘息着。
  等他推她出房间,浮舟自己才意识到:被掐住脖子的人是没办法呼吸的。而她……是太紧张了才屏住呼吸。
  寒风驱散了身上残留的气息,但宿傩话语犹在耳边:“谁说要把你怎么样了,胆小鬼。”
  浮舟摸了摸锁骨上的冷汗,扭头走去了另一个房间歇息。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怕?她每一根汗毛的感知都因压迫感而拉长。
  宿傩并没有放弃对她的试探。浮舟浑浑噩噩是因为她不得不如此,然而他那种明明怀疑却总不选择逼问的态度,叫她觉得他才是那个胆小鬼。
  她担心死亡,他在担心什么?
  几天后,宿傩买了一架和琴,问道:“你会弹吗?”
  浮舟摇头,像听见了晦涩难懂的谜题:“从来没人教我。”她说完了就拿起茶杯凑到嘴边,借此缓解无事可做的尴尬。
  “那你来试试。”但是宿傩不管,他摘走了她手中陶杯,水在她衣襟上染湿一片,紧接着是琴被推到身前。
  宿傩催促说:“快点,不然别吃饭。”
  她窘迫的神情不像作伪,但逼不得已而为之,于是双手无措地摸上冷冷的弦,以怪异的姿态拱着手心,按压着,并拙劣地拨动另一侧。浮舟这听见粗劣的音色就自己浑身一颤,继而僵硬顿住的姿态俨然就是个怕闯祸的初学者。
  宿傩在旁边暗自评判着,不顾那的确不能入耳的噪音:“不够,继续。我叫停你再停。”
  浮舟也只好为难地虐待了不菲的蚕丝一遍又一遍。直到手指和琴弦都受不了折辱,她握拳放身前,怎么也不肯再动弹。
  “真难听。”宿傩说,“没想到你还真是不会弹琴。”
  浮舟被迫闹了通笑话,姑且蒙混过关,但脸上并不高兴。
  反正他已经怀疑了,没那么好打消。
  当晚,他还讥诮她指法拙劣:“怎么会把手拱起来,怎么想到的?”
  浮舟心想,弹钢琴弹的,说了他也不懂。
  她翻过身,挪远了。
  宿傩在身后轻笑,等浮舟入睡了,呼吸既缓又平稳,他才又把她揽入怀中。
  又一天,宿傩带着她参加初春的游宴,管弦与闲谈入耳,浮舟觉得自己像是宴会上被自带的酒水,既拿不出手又品质平平。
  自认为等而下之的侍女跪坐在主人身旁,丝竹雅乐皆不入耳,在欢愉的场景里独具一格。或有人猜测,也许是残缺的缘故吧;她又是宿傩带来的人,在他旁边,也没人上来说话。
  宿傩用曾爱抚过她发丝的手斟来美酒,冰凉的质感贴上浮舟的嘴唇。“喝一杯?”
  面对递到嘴边的邀请,她扭过头,坚决拒绝了这项提议:“不喝。”
  身负古怪传闻的女人,一朝撞了大运却不知珍惜,周围的宾客无疑会多少带点好奇又挑剔的眼光看她。
  世人好热闹,自然也好奇宿傩会作何反应。
  可当众被驳了面子,他也未见恼怒,了然道:“也对,酒后吐真言。再说你年纪还很小。”每个字都是意有所指。
  浮舟听着却害臊,这里出场的游女大多年幼,看着显然都比她要小……再说这些都是她上次的说辞。
  但她也不反驳,也不理会。
  稍过了一会儿,趁着有人来请宿傩办事,事由么,家中邪祟侵扰,
  望大人拨冗查看云云,浮舟听了一小会就挪动身体离开。
  她在这个暖和的房间里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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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里梅:少爷从没这么笑过啊……
  浮舟:我有玉玉症
  宿傩:理解之后方能断言,爱,甚是无趣。
  浮舟:最支持的一集。
  第48章
  坐在屋子里什么也没干,像是开了一天的会,乍然拉开门帘,送己身入松风庭院,浮舟便觉得卸去一身重负,也不嫌弃外面凉了。
  在最烦闷的时候,旁人的呼吸声都令人难以忍受。她重重地喘了几口气,要把之前入肺的污浊全都吐出去。
  浮舟迎着看不见的月光,摸索着往更安静的地方行去,结果多走了几步便踌躇。想到片刻后还得自己走回去,不能走太远,省的忘记路。
  如果最后是宿傩或者里梅来找,免不了又要被说。
  因这么一想,心情又低落起来,忍不住心想:宿傩到底为什么要带她过来?这种场合男人们自己玩玩就好了。他想干什么都行,何必带上她碍事。不过也只是心里的怨念。
  理性上,浮舟觉得他在男女之事方面还算洁身自好……代价是将性、欲替换为食欲。
  哎呀,那说起来还是前者更好接受。幸好宿傩好像只在一开始暴露出了那种癖好,后面的……浮舟不问,他也不主动恐吓她,至少维持了微妙的默契。
  可能也是知道她不算坚强,容易受惊吓吧。
  怪不得宿傩对于她的态度那样平淡从容,他估计觉得她迟早要露出马脚,故而不必多费神,耐心等待就好。
  有关于宿傩的事情在浮舟脑中历历浮现,她一直想着他,却绝非爱慕而是忧愁。
  分给别人的精力多了,用于自视的就少了。浮舟只当自己出现在这里格格不入,又觉得自己沉闷的样子多半叫人乏味。
  她不知道举手投足间的谨慎与谦顺,还有一副欲言又止的忧郁皮囊,也能受到许多暗地里的瞩目。
  就在往回走的时间里,浮舟被一名有心尾随的陌生人倾吐了真心。
  那人言语间对她表露出热忱和倾慕。浮舟听说,她的每一片裙摆和发丝都勾住了他的目光。
  这也是全新的体验,但浮舟不太想要,故而也就直接问了:“阁下盛情相邀,却之不恭,不过我还有疑惑,那就是你怎么不在房间里问呢?”
  废话,当然是因为宿傩也在啦!谁敢在宿傩眼皮底下和她搭话。
  不是所有人都能不介意被反驳的,尤其这个问题叫人很没面子。
  对方也就支支吾吾,半天讲不出来,随即质疑起她对宿傩的情意:“可你不算幸福,我是看你有心事的样子,才出来想开解你。”
  浮舟说起这些日子最顺口的一句话:“我先前根本不认识你。”
  “哎哎,你怎么这样不解风情,难道只是不愿意和我说话吗?”那人还欺身牵住了她的衣袖,“我想和你说那么多心里话。”
  风月之事,浮舟涉猎不多,但知道这里无聊,不事生产的人容易寂寞,并不怎么当回事。
  她后退半步:“这么看来,我的心事远不如阁下多。劝你再去席上饮些酒吧,消愁。”
  浮舟欲拢衣袖,却无意碰到男人的手,只比她的温度高一点点,远不如宿傩的温暖。那个人还想趁机摸她的手,被她及时甩开。
  全然是不愿相从,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想与之多说的样子。其实,一面之缘的关系,根本也谈不上放在眼里,要是当真了,才是肤浅的写照。
  再说,浮舟还记得,宿傩记忆中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吧?
  浮舟不对他人多评价,但这些想法都在她心里。只不过男方这边,原先恐怕有八到九成底气,偏偏手到擒来的事情落了空,于是更不肯放过。
  就算先前未把浮舟放在眼里,现在也因被看扁多有不甘。“你竟然就要这样背弃我而去吗?”
  浮舟说:“这就言重了…如果我勉强顺遂你的心愿,那才是背弃了宿傩大人还有我自己。”
  “可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不会令你露出那种表情。”对方如此殷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