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作者:大熹呱      更新:2025-10-13 12:20      字数:3535
  金佑谦将腰牌放到周大娘手里,笑道:大娘,我们是燕王府的。
  周大娘目不识丁,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但入手感觉腰牌沉甸甸的,就知道用料上乘。又看此物纹饰精美,上下左右密密麻麻刻满了字,便知不是普通人能有的东西,二人来历不凡。
  金佑谦从周大娘手里取回腰牌,还给文勉。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子,道:您知道大概六七年前,王矛川家里发生过什么事吗?听说他曾经讨过一房媳妇,怎么好好的就给人卖了呢?
  周大娘看到银子,忍不住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伸手就想去接。她的手碰刚碰到银子,又吓得缩了回去。她说王矛川的坏话不打紧,只是怕被族里知道,不禁有些犯难。
  金佑谦见状,把银子放到了兀子上,又掏出两把的铜钱,塞到她手里,温柔道:周大娘,您看都是些散碎银两,不打眼,不会让人知道的。
  周大娘抬眼看看兀子上的银子,又掂了掂手里的铜钱,笑的嘴都合不拢了,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朵花:得了,我老婆子跟着死鬼受苦一辈子,临了也得过几天舒坦日子。
  周大娘心中自我安慰道:我姓周,他们姓王,当家的死了好几年了,王家的人管不到我头上。
  何况她不说,这俩人就会去找别人,总会有人愿意说,何必把到手的银子往外推。
  金佑谦看周大娘松口,长舒一口气。
  周大娘用手揉了揉浑浊的眼珠,缓缓道:我男人活着的时候,我们和矛大爷家还有些往来。他家生意做得不错,年节请客忙不过来,就会找我们这些穷亲戚去帮手。他家的事我听人提起过一两句。
  金佑谦和文勉屏气凝神,听周大娘娓娓道来。
  东海县盛产水晶,日子过得比别的地方富裕些。但在矿上工作,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用命换饭吃。
  王昀昆原名王五七,昀昆是先生给他起的学名。
  他的父母在矿山做工,怕儿子以后走了自己的老路,省吃俭用供儿子读书。哪怕不能当官,认识几个字,去县丞的铺子里找个营生也好。
  王昀昆打小就聪明,别人每天起早贪黑的学习背书,他只看一遍就能记住。私塾里的先生对他赞不绝口,王父王母虽然辛苦,但自觉钱没白花,指望着儿子改换门庭。
  可惜好景不长,后来发生了矿难,王昀昆的父母被埋在了地下,尸体都不曾找到。好在王氏族人知道王昀昆有读书的天赋,大家凑钱供他继续上学。
  王矛川在东海县不算富豪,但在王家还算数一数二的人物,因此这笔钱他出了大头。
  王昀昆二十岁的时候中了秀才,过了三年又考中了举人。这年头族里出了个举人,可是普天同庆的大事。王矛川出钱在祠堂里摆了五天的流水席,又将王昀昆请到自家做客。
  王昀昆父母双亡,靠族里供养才勉强维持生计。他既无长辈张罗,又无余钱置办家业,老大不小了,还没娶上媳妇。
  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次在王矛川家里喝多了酒,不知怎的竟和王矛川的填房睡到了一起。
  王矛川气得怒冲天外,连衣服都没让王昀昆穿,直接把他光着屁股打出了门外,还想去报官拿他。
  族里出个举人不容易,最后还是族长出面调停,大家又筹了些银子给了王矛川,才让他平息了怒火。
  王昀昆读书的钱本就是王矛川出的最多,如今王昀昆做出这种有悖人伦之事,王矛川如何还肯资助他。其余族人并不富裕,又怕养出个白眼狼,所以不再供他读书了。
  周大娘不知族里怎么商量的,反正没过多久,王矛川就把他媳妇带出去卖了。王昀昆外出做官了,再没见他回来过。
  金佑谦和文勉来之前,根本没想到王昀昆胆子这么大,敢对自己婶子有非分之想。看他一脸正人君子的样,谁知不仅隐瞒了认识三两一事,还往死人身上泼脏水,说对方长得妖娆。
  文勉看周大娘说的好似身临其境一般,便和她确认:您老人家是亲眼看到王昀昆和矛大奶奶在一起了吗。
  周大娘听文勉这么一问,不由面露难色,心虚道:我没亲眼看见,不过当时有几个姐妹在后厨帮手,她们都看见了,可不是老婆子瞎编的。
  周大娘说完,想了想,又嘀咕了一句:这事你让我编都编不出来。
  文勉心中暗暗思考,这种香艳的流言,往往会越传越夸张。既然周大娘不曾亲眼所见,那她说的话很可能带有水分。他们不能光问周大娘一人,还得去找当年亲身经历过这事的人求证。
  金佑谦追问道:大娘,您见过王老爷的续弦吗?
  周大娘点头道:当然见过,长得挺清秀的,说话温温柔柔,对我们这些穷亲戚十分客气。
  金佑谦道:那您知道矛大奶奶的名字还有她的籍贯吗?
  周大娘连连摇头,道:这个就不清楚了,听她口音,肯定不是本县人。但我听人提过,她家离这不算远,坐车一两日就到了。
  金佑谦觉得从周大娘那里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墨纸砚,写了一份供词,让周大娘画押。
  周大娘不禁有些迟疑,随口说说闲话倒是无妨,但让她正式按手印,心中十分抵触。
  金佑谦又摸出一锭碎银,放到了兀子上。周大娘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痛快地按了手印。
  金佑谦和文勉离开周大娘家里,朝着王五娘家的方向去了。
  按周大娘的说法,王五娘当天在厨房里帮手,很多事她亲眼所见。
  王五娘是王矛川的族妹,家里并不富裕,靠着给有钱的亲戚打零工,挣些钱补贴家用。金佑谦来到王五娘家,先说明了来意,又掏出一把散碎银两硬塞进了王五娘手里。
  王五娘接过银子,死死地攥在手里,假意推辞了几下,便笑得合不拢嘴地收下了。
  她谄媚地看着二人,道:既然二位小哥想打听,那我就说说,当天我看到的事。
  王五娘絮絮叨叨说了半晌,金佑谦和文勉听后,感觉和周大娘说的大差不差。
  金佑谦目光灼灼,盯着王五娘问道:王昀昆是真的和矛大奶奶睡一起了?
  文勉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宝刀上,浑身散发着冷气。
  王五娘心里一突,含糊道:这位官爷,我就是个帮厨的,哪可能看到俩人在房里干了什么。不过我在厨房听到前边乱糟糟的,又是叫又是骂的,就和几个姐妹跑去看热闹。
  王五娘不惧金佑谦一个文弱书生,本来想糊弄过去,可看文勉一脸杀气,哪敢胡说。
  我亲眼见着王昀昆赤条条的,被矛大爷打出房门。我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扒着窗户看了一眼。见矛大奶奶坐在床上哭,衣服都被撕烂了,扔在地上。
  金佑谦差点没被气吐了血,王昀昆罔顾人伦,□□婶母,居然还担任训导一职。就他这德行,怎么为人师表,都得把学生带沟里去。
  文勉看金佑谦气得浑身颤抖,担心他气坏了身体,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示意他不要动怒。
  文勉看金佑谦气得紧咬牙关,说不出话来,便接过话茬问道:你和王昀昆熟吗?他这个人平日里为人如何?
  提起王昀昆,王五娘可算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那小子不是东西,看着人模狗样的,其实就是色鬼投胎。平日里看到大姑娘、小媳妇的,就走不动道了,眼睛里面冒贼光,不错眼珠的看着人家,口水流了一地。
  文勉奇道:你和他关系很好嘛?要不是熟人,怎么会了解得这么清楚。
  王五娘打从心眼里厌烦王昀昆,听文勉这么一问,不屑道:他以前在私塾教过几天书,我帮族里人接过孩子,看他盯着来接孩子的妇人,上下打量,那叫一个色眯眯。
  王五娘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幸灾乐祸地笑了出来:县里谁不知道他好色,一直娶不到媳妇,最后只能娶了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听说被管的可严了。
  文勉对王昀昆的婚姻不感兴趣,问道:矛大奶奶你熟悉吗?知道她的籍贯和姓名吗?
  王五娘苦思许久,摇头道:矛大奶奶是个和善人,见了我们都笑眯眯的,让茶让饭的。不像有些人,不拿穷亲戚当人看。
  提起王三两,王五娘心中有些惆怅,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的不忍。
  当年听说她被卖了,我们几个老姐妹,还去庙里替她上香,求菩萨保佑她卖到个好人家。至于她的名字和籍贯,我就不清楚了,你要想知道只能去问矛大爷了。
  这话说了约等于没说,王昀昆要肯告诉他们三两的信息,当年就不会卖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