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丝出去了，杂物间的门又重新关上。
  莉莉娅本来要离开，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在手握住门把手时又转过头看向站在水池旁的玛丽，说：“你不会到他面前说这些的吧？”
  “什么……当然不会！”
  处于震惊之中的玛丽思考速度也变慢了，她一下没听懂她的话，本来还有些疑惑，但很快理解了莉莉娅的意思，她连忙摆手：“他这个人太恐怖了，太变态了，我不会和他说话的……”
  “那就好。”
  莉莉娅点了点头，本来要离开了，可是却又停住，看向自己的同事，叮嘱道：“玛丽，最好不要在他面前太害怕。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
  “为什么？”
  玛丽不懂她的话。
  “因为，他，其实很看不起普通人。”莉莉娅有些迟疑地说。
  其实她觉得也许这话，也许接下来说的话是危言耸听，可是她已经观察了西索这么久，即便不完全了解他，也算稍微了解他了，在她心里，他就是这样的人。
  普通人无法被他放在眼里。
  按道理，已经是他手下败将的她应该也不被放在眼里才对。
  ……
  也许是西索太无聊了。
  她想。
  “我知道，这样的人从来看不起我们。”
  在甜品店工作了很久，见多了天空竞技场来的，趾高气昂的客人们的玛丽说。
  但莉莉娅觉得玛丽和她理解的应该不是一个意思，所以她又提醒：“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看到害怕的表情，也许会杀人也说不定。”
  玛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而后，又立刻镇定了下来：“在这里随便杀人会被通缉的！”
  她声音微微颤抖，但法律似乎给了她一定的底气。
  不过莉莉娅并不认为这些底气是底气。
  “马上就不会了。”
  “为什么？”
  “他说他要去考猎人证，考完猎人证，他杀人就不会被逮捕了。”
  她复述昨天晚上西索对她说的话。
  这并不难懂，可是玛丽在惊讶，惊慌后——毕竟西索去考完猎人后不一定会再回来，而且她们从没见过猎人，说不定考猎人很难，所以没必要为这么未来的事情太慌忙。
  所以恐惧很快从玛丽的心里飞走了，冷静下来后，她看着莉莉娅，露出了很困惑的表情。
  “但是莉莉娅，他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说话的时候好像不讨厌他？”
  玛丽问。
  “……说实话，我有点烦他总缠着我打牌。可现在我已经输给了他，他不会再找我打牌了。我也不会因为输给别人就生气。至于讨厌……他难道做错了什么事吗？”
  莉莉娅歪了歪头，没理解玛丽的话。
  但时间已经不容许她们继续说下去了。
  还有人在等的莉莉娅扬起唇角，向玛丽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后退，压下门把手，转身出了杂物间。
  第11章 梅花J
  换完衣服出来的莉莉娅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小蛋糕柜台前，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挑选甜品的红发男人。
  他穿着奇装异服站在玻璃柜前，周围的顾客都绕着他走。
  感觉已经到影响生意的地步了。
  “你来了。下午好。”
  莉莉娅叹了口气，快步走到他身边，因为不在工作时间，所以也不用说什么欢迎光临了，她和他打了个招呼，顺着他的视线看玻璃柜里的小蛋糕，嘴上却问：“那么你今天想到要求了吗？”
  “没有哦★~”
  莉莉娅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从蛋糕移到了她的脸上，但现在盯着玻璃柜里东西不放的人变成了莉莉娅，她伸手，隔着玻璃柜指甜品给他，一边问：“那么想吃点什么？提拉米苏？抹茶蛋糕？”
  “随便，都可以哦~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吧★~”
  和他精致的打扮相反，西索居然不是一个挑剔的人，但回想起昨天空中花园关门后，他也没有对接下来想去的替代餐厅提出什么要求，几乎是莉莉娅说想去哪里吃就去哪里吃了……
  这样一想，看来是她粗心忽略了这一点，先入为主觉得这个人是很挑剔的家伙了。
  正在莉莉娅在心中更新对他的印象时，红发男人突然弯腰，凑近她的耳垂，笑着说：“待会儿陪我出去吧。是DATE哦★~”
  他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在店里，同事们眼前凑她这么近，故意让他说话间呼出的气流吹动她耳侧的发，有点痒痒的，但莉莉娅没有躲开。
  因为她越躲他越来劲。
  像小孩子一样。
  对付这样的人就应该无视他。
  她转动脖颈，侧过脸，看向他，可她错误地预估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或许西索在她动作的一瞬间朝她又近了几分，以至于当她面对他时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了。
  本来想装得镇定自若的莉莉娅立即皱眉，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她有点生气，可对上西索的脸之后只能装作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问：“可以的，那么去哪里？”
  “没想好★~”
  西索摊了摊手，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张牌，用牌的背面对着她，说：“但我对你突然有了兴趣噢，所以去哪里都可以~猜猜是几★？”
  “是梅花J？”
  莉莉娅试探地开口，然而牌转过来，是一张彩色的JOKER。
  “猜错了★~”
  ……也许在昨天，莫名出现在她身上的牌运就离去了。
  突如其来的降临打扰了她普通的生活，还没等适应又突如其来的消失，可却没有抹去带走它造成的影响……
  莉莉娅回过神，盯着牌面上那张彩色的，和牌的主人略有些相似的joker，没表现出任何的失望来，只是扯了一下嘴角，说了一句可惜之后，就看向西索，请求道：“请不要去太贵的地方，我的工资负担不起。”
  这是实话。
  甜品店服务员的工资也就在二三十万戒尼之间，甚至不够吃一次空中花园餐厅，和打一场比赛能拿几百几千万戒尼的西索没法比。
  她是有点好面子啦，但为了一顿饭把积蓄都花光了也太不值了，所以莉莉娅选择在一开始就直说。
  但西索不是在意这些的人。
  他非常大度地摆了摆手，说：
  “没关系，我会全部付钱噢★~”
  他似乎出手很大方。
  当然，像他这样的人从来不会缺钱花。
  但像他这样的人也不会大发善心随便给人花钱。
  有人给钱花当然很好，但莉莉娅觉得这钱烫手，所以还是问：“为什么？”
  “嗯~不知道★。”
  似乎是第一次，在和她的对话里，红发男人说了‘不知道’。
  但如果把这个‘不知道’臆想成什么多余的情感的话，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因为很快，在她面前不说‘不知道’的男人就找到了理由：
  “也许因为畏畏缩缩地花钱会很没劲★？”
  真是傲慢的答案。
  多么有钱的人才能这样回答问题呢？
  但如果是真的有钱，又如何知道畏畏缩缩花钱会没劲呢？
  “没劲？”
  所以莉莉娅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但话刚说出口，她就觉得这句话有些太僭越了，太冒犯了。
  因为她不应该去探寻他的想法才对。
  于是莉莉娅低垂下视线，视线凝在蛋糕恒温展示柜的玻璃上，玻璃隐约有他们的倒影，但店内天花板上的灯太亮，以至于倒影模糊浅淡，只有一点边缘轮廓可见，周围人声夹杂着店内的音乐很嘈杂，以至于他的回应也差点听不见了。
  “嗯哼★~”
  但是听见了。
  虽然只有这样的一声鼻音。
  “……”
  莉莉娅抿起嘴唇，沉默以对。
  但西索很不满足于她的沉默，伸手搭上她的肩膀，问她：“你的表情很奇怪哦，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他顿了一下，手从她的左肩离去，横过去，覆盖上她的右肩膀，他身高很高，骨架也很大，手掌完完全全覆盖住了她的右肩关节，一整条肌肉紧实的手臂半压在她的身上，几乎要把她挺直的脊背压弯了。
  但这条手臂的主人丝毫不会体谅她，不会体谅她普通人的孱弱的身体，还向她靠，将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凑近她问：
  “莉莉娅，刚刚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好吧，说出来会有点扫兴。所以算了。”
  脸都因为负重涨红的莉莉娅说着，真假参半地，在西索对她的话表示质疑的一瞬间蹲下身，从他的手臂底下逃了出去，然后立刻从旁边钻进柜台，不顾正在上班的店员同事还有旁边正在看蛋糕的顾客朝她投来的异样眼神，拉开蛋糕恒温展示柜移门，从里面拿出两份蛋糕。
  “尝尝吧，我们这里的热卖品。我很喜欢吃。”
  她面不改色地盯着蛋糕，本以为他会把其中一个拿走或者把两个都拿走，亦或者哪个都不要而继续在刚刚的话题上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