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索翻面，居然还是大王。
  彩色的JOKER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就像西索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一样。
  “怎么又是这张牌。”
  莉莉娅很诧异，不过也没在上面纠结太久，毕竟西索可能随身带两副牌也说不定。
  她选择继续刚刚还没说完的话题：“我刚刚想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你有的时候还挺好的。”
  “哦？好在哪里★？”
  这样的评价对西索来说估计也很新鲜，所以他轻轻挑了一下眉，直起身，晃了晃手中的牌，又把牌的背面朝向她。
  莉莉娅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沉吟了一小会儿，努力组织语言表达她的想法——虽然听上去像夸他，但都是她发自内心的想法。
  通过这几次见面时观察得来的。
  “虽然有时候很烦人，不愿意读空气，自说自话，但在大多数方面似乎完全不挑剔。一点也不会因为食物难吃就不吃，也不会因为等待时间过长就说什么，即便去不太感兴趣的地方也不会说什么，而且不会莫名其妙大开杀戒。”
  虽然听上去有些肉麻，但这些全是莉莉娅和西索接触下来的真实感受。
  在他不当变态的时候，他还蛮正常的。
  忽略那些怪毛病，他还挺不错的。
  当然，这不代表她喜欢他。
  因为和他相处虽然不至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也要万分小心，以防他突然觉得她无趣了就翻脸下手。
  有点累。但也可以忍受。如此而已。
  但这时候，被她夸的红发男人却没有领情，没对她的评价做出任何表示，反而微微歪了歪头，露出一个轻快却又诡谲的笑容：“杀没意思的人会让我也感到没有意思哦★~”
  “……真的吗？”
  莉莉娅不太相信他的话。
  因为他看上去真的不像那种只对强者下手而不对弱者下手的人。
  他看上去就是那种一旦兴奋起来不管是谁都会杀的人。
  然而，西索本人却非常自信，坚定地点了点头，完全不像在开玩笑的肯定了他自己的话：“真的哦★。”
  ……也许真的人不可貌相，不该用刻板印象看人。
  莉莉娅这么想着，脑袋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她翕动嘴唇，抬手犹豫地指向她自己，犹豫地，试探地开口：“那……”
  “如果有意思的人变得没有意思，我是会杀的噢。在莉莉娅你变得完全没有意思之前★。”
  西索完全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她问出口之前就回答了她。
  他善解人意的回答的语气听上去像在讲一个甜蜜的玩笑，甚至还微微弯下腰凑到她耳边说：“至少可以保留你的口感呢，莉莉娅☆。”
  “你真把我当成苹果看了？”
  “是的哦，因为莉莉娅是我见到的最特殊的小苹果呢★。”
  莉莉娅惊讶：“真的吗？”
  “假的，骗你的，完全是假的★。”
  西索斩钉截铁地否定了。
  身为骗子，他一点也不羞愧，反而理直气壮地看着她，很不客气地给予评价：“因为太弱了。甚至不太适合被称为苹果呢。如果莉莉娅有点能力，说不定会变成‘最特殊’哦★。”
  哼哼，没兴趣。
  莉莉娅在心里这么拒绝了。
  当然，在对话时要讲礼貌，不能这样失礼，所以她说出来的回答是：“谢谢，我对成为苹果不感兴趣。”
  “可惜~”
  西索语调轻快地回复，但明显他根本不在乎她说什么，又将手中牌伸到她的面前，第三次问：“猜猜这张牌是什么？”
  “大王呀，刚刚不是猜过吗？”
  莉莉娅很确定他的手刚刚一直在她眼前，而且他今天穿的是短袖，没地方藏牌。
  然而……
  “错了哦~”
  西索将牌翻面，居然是一张梅花K。
  第14章 方块A
  “……你怎么做到的？魔术吗？你其实是魔术师？”
  莉莉娅的眉头皱起，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张牌。
  牌是没有变的。莉莉娅很确定，从始至终都是这一张牌。
  那么，西索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一张本来是JOKER的牌面变成梅花K呢？
  在这一瞬间莉莉娅觉得能解释这一切的只有‘魔术’，可看西索的表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莉莉娅想知道为什么吗★？”
  他微微眯起的金色眼睛里闪烁着捕食者般的兴味，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凑近她一些，但并不太近，脸与脸之间大约还剩下一掌有余的距离，足够他抬起手，用那张多变的牌的尖角点点她的眉心，排开她额前细碎的刘海又排回来。
  和其他牌不同，西索手中的牌边角是很尖锐的，刮过她额前的肌肤时隐约传来细密的但不刺人的微痛，垂眸的莉莉娅抬眸，对上他锁定她的金色眼睛。
  那双眼睛在近黄昏的光线下如同被火包裹的，燃烧的金子。
  他的瞳仁是黑的，然而虹膜颜色却很亮，仔细看他会有一种被恶魔盯住的感觉，尽管他似乎并没有在她面前大开杀戒过，唯一一次动手还是在擂台上，但也只是切断了四肢，并没有送对手死亡。
  但每次和他相处，莉莉娅总有种行走在死亡边缘的紧张。
  尽管这种紧张在兀地浮起后又会被她迅速压下，但这种感觉某种意义上遏制了她的思考，再加上这双眼睛的注视，她没有办法给出答案，只是如实说：
  “……你这样问，我不知道我该回答想还是不想。”
  是有些模棱两可的回答，但西索是个很敏锐的人，虽然莉莉娅对战斗、武技完全没有研究，但也知道善于战斗的人总能很敏锐地看破对手的破绽，站在她面前的西索理当是其中的佼佼者。
  所以他几乎不用思考就理解她的言下之意，笑着直起身，将顶着她额头眉心的牌收了回去，还很体贴地伸出另一只手，用指腹抹了一下她额前被刮出红痕的地方。
  他指腹比她的皮肤粗粝，也比她的体温要高，摩擦过额头的感触区别于常温的纸牌，但在莉莉娅想进一步感受时，他已经收回了手。
  “都是安全选项噢★。”
  他说。
  “那我想知道。”
  于是西索伸手，将扑克牌背面朝上递给了她。
  莉莉娅接过牌，将牌翻面，正面的图案居然又变成了大王。
  而后，西索的手指轻轻在牌面上一点，大王又变成了梅花K。
  再一点，梅花K又变成了大王。
  真的像魔术一样。
  但魔术都有手法和技巧，可莉莉娅的手里就握着牌，她的拇指指腹就压在正面的牌面上，眼睛看见指腹下的梅花K变成JOKER再变回来，但指腹却毫无感觉，她知道这张牌没有变动，不是‘看似一张牌实则两张牌’，所以她很惊讶地抬眼，又一次看向西索，更难以置信地问：
  “……这是怎么做到的！”
  莉莉娅觉得这完全超出了她对这个世界的理解。
  她的表情取悦了西索，他唇角勾起，笑容非常灿烂，但这回他却没有慷慨地把一切都解释给她听，而是卖着关子说：“一种能力哦。变强了就会知道，莉莉娅有兴趣吗★？”
  ‘变强’。
  这个词不是在他们对话里第一次出现。
  西索似乎很热衷于怂恿她变强，是因为她现在已经不让他觉得那么有趣，但又好像还有成长空间，所以这么做吗？
  莉莉娅不知道。
  但揣测西索的心理是很危险的，她没继续想下去，只做出了和之前一样的回答。
  “……那我还是把它当成魔术吧。”
  她婉拒了他。
  西索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不是生气。
  而是又鼓起脸颊，露出了沮丧的，孩子气的包子脸。
  已经是第二次见到了。
  莉莉娅虽然仍然感觉违和，却不会再惊讶了。
  西索的变脸速度快得惊人，他很快就从沮丧中回过神，变正常，然后低下头，用手指点了点还在她手上的纸牌，问：
  “那么，这张牌究竟是大王，还是梅花K呢★？”
  莉莉娅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盯着牌面出神。
  “你一直在沉默呢，莉莉娅。”西索歪着头，“现在你在想什么呢★？”
  这也是西索面对她时经常说的话。
  莉莉娅会想很多事，但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多，因为很早的时候她就意识到说那么多的话根本没用。她认识很多人，但只有西索会这样问她。
  但他问了也不一定会听。
  莉莉娅说不上来哪个更好，但他既然问了，她也就说了。
  “我觉得，如果我说出我的想法，也许我们今天就玩不了了。”
  她抬起头，和他对视，很委婉地解释。
  “你很想进去吗★？”
  他问她真的很想去旧皇宫遗迹吗。
  “也没有。”